江海甚少看见许景挚这般认真的对待一件事,他知道许景挚这般是因为季公子,可他这般锋芒毕露对他到底不是一件好事。 江海沉声道:“主子,您不觉得您这次回来,行事太过于鲁莽了吗?陛下本来就忌惮您,您还自己跳出来要管事……” 许景挚侧目,望着江海:“你以为我不跳出来管事,我那个哥哥就不会忌惮我了吗?只要我的腿好了,这个消息一传出去,皇兄一定会对我多加防备。反正都是要被他猜忌的,还不如做事都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让他看得清楚,他也就没什么好想的。” “主子是这么想的,陛下可未必这么想。”江海低声道,“说不定陛下心里觉得安王府出事,就是殿下您设计的呢。” “皇兄怎么想是他的事情,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从来就没有安稳过,还在乎多我这么一个觊觎者?”许景挚漫不经心道,“那个位置,从来都是有能力者胜任。没有能力的人,即便是殚精竭力也受不住,他若是连我这点事都沉不住气,这些年的皇帝算是白当了。” * 许安桐与许景挚分道扬镳之后,带着秋薄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汤邢与大理寺少卿翟淳已经提审过季凉,季凉拒不承认是自己的下毒堵死的郭若雪。 案子就这么陷入了胶着的状态,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季凉。可是拿不到季凉的口供,这案子就无法结案。 大理寺官署内,翟淳看着手上的卷宗,道:“汤大人,这安王妃杀害太子妃,确实缺少作案动机。当事人也拒不承认自己杀了人,这案子,审不下去了。” 汤邢叹了一口气道:“以往遇见这种证据确凿的情况,都是可以上刑逼供的。现在……” 大理寺的守卫进来通报,说清王殿下来了。 汤邢与翟淳立即起身相迎:“微臣拜见清王殿下。” “免礼罢。”许安桐道,“陛下让我与宁王殿下一起查这案子,想必宫里已经来人传过旨了。卷宗来的路上我已经看过了,安王妃拒不承认这事与她有关是吗?” 汤邢点头:“是,证据是有了,但口供与动机一概不知,这也没法定案。” “能否带我去见一见安王妃?”许安桐问道。 汤邢看了翟淳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汤邢欠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殿下请。” 许安桐跟着汤邢与翟淳来到了大理寺的后院,关押季凉的值房。值房外面有两个衙役在看守。 衙役看见汤邢来了,立即打开值房的门锁,退到了一边。 值房的门被打开,许安桐带着秋薄进屋子,秋薄看见季凉坐在值房床炕上,双手放在炕上矮桌上,回头看着来的人。 秋薄见季凉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干涸而起了皮,就知道她在大理寺被圈禁的日子不好过。 季凉看见许安桐与秋薄没有动,倒是秋薄先向季凉行了礼:“臣拜见安王妃。” “我罪人之身,秋侍卫大可不必多礼。”季凉看向许安桐,“清王殿下回来就来大理寺,日理万机啊。” 许安桐道:“陛下命我与皇叔一起查这件事,我只是先来看看你。一会我还要进宫去见见许安归。” 季凉望着许安桐,眼眸黑亮,忽然她问道:“清王殿下回来,还没有去见过惠妃娘娘吧?” 许安桐微微一愣,不知道季凉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句话,回答道:“还没有来得及……” “那想必,你也没听说宫里最近的传言了?”季凉敛了眸光,似笑非笑地望着许安桐。 许安桐若有所思,回道:“即使传言,又何必去听?” 季凉道:“是啊,即是传言,惠妃与皇后娘娘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地把整个东宫的内官与宫女都罚了?” 话到这里,汤邢与翟淳好像听出什么不对,他们相视一眼,屏气凝神听着。 许安桐不明白季凉说这件事的用意,不敢轻易接话。 季凉见许安桐不接话,也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也不是传言,这话是皇后娘娘亲口在我与姐姐面前说的,只是被东宫的下人们翻了嘴而已。” 许安桐好像已经知道季凉想说什么了,他扣在身前的手,微微锁紧。 “我姐姐与太子发生了口角,太子殿下打了我姐姐,把姐姐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了。姐姐悲痛欲绝,可皇后娘娘却说我姐姐隐瞒怀孕的事实,是因为那孩子不是太子,而是清王殿下的。”季凉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子,起身走到许安桐面前,“不知道清王殿下对此,有何解释?” 许安桐难得脸上出现了愠怒:“无稽之谈。” “这么说,大年三十,皇宫夜宴,殿下在长嬉殿门口遇见我姐姐,是偶然了?”季凉盯着许安桐的眼睛。 许安桐与许安归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嗜杀的血性。 还不等许安桐说话,汤邢却发话问季凉:“安王妃这话,为何不在之前我们审问中说?” 季凉看向汤邢,淡淡道:“没想起来。” 然后她把目光转向许安桐:“今日看见了清王殿下,忽然想起来了。若说杀人动机,我觉得惠妃娘娘比我更充分……” “郭若水!”许安桐一声厉喝,“你休要胡言乱语,我母妃绝不会做此等事情!” “会不会做的,”季凉露出一抹诡异地笑,“你怎么会知道呢?毕竟清王殿下才刚回来啊……” 许安桐气得手微微发抖,他知道今日这话是问不下去了,当即转身甩袖离去。 季凉一脸玩味地看着许安桐,眉宇居然上扬了几分。 汤邢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事情,也顾不得季凉,连忙转身去追许安桐。翟淳也跟着出去。 秋薄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季凉现在的处境,门外有衙役,他不能说太多,只是做了个口型告诉她:照顾好自己。 季凉看着秋薄说完这句话,忽然转身背对着他,不再在看他。 秋薄不敢多待,只能最后看了一眼季凉,跟着出了值房。 “清王殿下!殿下!”汤邢好不容易才叫住许安桐。 许安桐深吸了一口气,负手回身,看向汤邢。 汤邢说话颇有顾及:“殿下这就走了?” 许安桐稳了稳气息,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发生了许多事,我需要进宫一趟……了解情况。” 汤邢听安王妃方才那话,好像东宫发生了什么事,被太子强行按下了。而且这事,好像与惠妃有关系。安王妃说的事情有鼻子有眼,许安桐听了那话之后,立即变了脸,恐怕多半都是真的。 这么看来,这件事,确实值得深究。 可,为什么,之前他与翟淳提审的时候,安王妃却什么都不说? 许安桐看汤邢正在愣神,不知道想什么,缓声道:“汤大人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哦!好好!”汤邢欠身,“恭送清王殿下。” 送走许安桐,汤邢望着漫天雨幕负手道:“我们还要再去问问安王妃。” 翟淳站在一边颔首回道:“是。看样子安王妃并没有对我们把所有的话说完。” * 这次是汤邢与翟淳提审季凉是在专门的提审室。 这里四面都是墙,漆黑一片,密不透风,只有头顶开了一个天窗,有一束光漏下。汤邢与翟淳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这是大理寺审问室常见的布置,意在给审问的人施压。 季凉有王妃身份加持,大理寺一直没有给季凉上锁,只是限制她的自由。 枭雨立于季凉身侧。 汤邢清了清喉咙,问道:“安王妃一直不肯认罪,难道真的是与宫里有关系?” 季凉抬眸:“我不认罪,只是因为人不是我杀的。至于与宫里有没有关系,不应该是大理寺去查清楚的吗?” 汤邢不满季凉的态度,全身周围都布满着低压。 翟淳轻咳了一声,道:“方才安王妃说道太子妃滑胎的事情……可否与我们详说?” 季凉道:“具体到底为什么太子与我姐姐起了争执,我也不清楚。我当时随着安王一起进了宫,去东宫探望姐姐的时候才得知姐姐因为太子落了胎。我去找太子理论,皇后护短,这才说我姐姐隐瞒怀孕是因为孩子不是太子,而是清王殿下的。” “依据是大年夜宴的时候,他们在长嬉殿外见了一面吗?”翟淳又问。 季凉回道:“他们见了几次我不知道,见面的时候被谁看见了,我也不知道,只是皇后一人说得笃定罢了。再后来姐姐怀的不是太子的孩子,这件事就在宫里悄然传开,传到了惠妃的耳朵里。惠妃是清王殿下母妃,这事,惠妃自然不可能任由发展。毕竟礼部尚书李涵家的女儿陛下已经定了给清王殿下续弦,有损清王殿下清誉的事情,惠妃一定是不允许的……” 季凉说着,翟淳坐在汤邢边上飞速记录季凉说的话。 季凉说完,他便把记录递给汤邢看。 汤邢听明白了季凉的意思。 这事,东宫、赵皇后、惠妃都有想让郭若雪死的动机。反而是她这个亲妹,下手杀姐姐这件事,才是最不可能的。 翟淳问道:“王妃,卑职实在不懂。之前为什么我们问王妃,王妃不说,偏偏要等到清王殿下来才说?卑职不信王妃是看见清王殿下之后才想起来这件事的。” 季凉垂眸,似有什么触动一般,道:“我不说,是觉得这本身就是家丑没必要外传。人本来就不是我杀的。我若是刻意说这件事,反倒像是我急于开脱罪名。但是今日看见清王殿下,就想起我姐姐在东宫受受的苦楚,一时间没忍住,就说了……” 季凉没了声,低着头,任谁看,都觉得她是在为了姐姐的死而难过。 翟淳看了一眼汤邢,意思是问他还需要再问下去吗? 汤邢轻轻地摇摇头,翟淳道:“今日就问到这里,若是安王妃还想到什么事情与案子有关,可以随时让衙役来告诉我。” 季凉由大理寺官员带着出了审问室,大理寺卿汤邢盯着手中的记录问翟淳:“这事,你怎么看?” 翟淳若有所思回道:“确有蹊跷。只是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明白下毒的手法,若是说这毒是安王妃下的……可我们在安王妃身上并没有找到□□的地方。现场也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地方藏了毒。” “你觉得这事不是安王妃做的?”汤邢问道。 翟淳没有正面回答汤邢,只是道:“有一件事,下官一直想不明白。安王殿下与太子水火不容,众人皆知。安王妃在那么多人面前毒杀太子妃,确实不是聪明之举。像安王妃那种身份的人,有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吗?太子妃是她的亲姐姐,相见太子妃易如反掌,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在东宫完成这件事,为何非要在英国公府的宴席上杀人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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