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何宣弯腰颔首:“太子妃的事……虽说交给了大理寺, 可我们也要交一个人出去。微臣以为, 伺候太子妃的陪嫁丫头,可行……” “换一个。” 许安泽根本没想过要莲枝死, 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郭若雪他保不住,她陪嫁过来的丫头,他一定要保住。 何宣没想过许安泽会不同意,他冒昧抬眸, 望了许安泽一眼, 只见他的目光在窗棂之外雪霞宫的地方,心中便了然。 “即便不是莲枝姑娘, 她也不能活着离开东宫。”何宣这话说得轻, 却也冷漠。 许安泽沉默片刻, 道:“让她喝哑药,远嫁南方,你亲自去办。” 何宣蹙眉,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接着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回詹士府的时候,何宣眼眸低沉,他没有想过许安泽居然这么脆弱,脆弱到在郭若雪死的这件事上无比自责。 他不想让莲枝死在东宫,仅仅是因为他心中对郭若雪的有愧。 他以为那日他毅然决然地要皇位,就能想到今日郭若雪的死。 可,这里若是这些无用的感情可以生存下去,那就不会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了。 无妨,许安泽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代劳也行。 * 季凉还在府里见人,许安归却出了一趟门。 他先是去温泉馆,看了替季凉住在里面“养伤”的苏青。安王妃在温泉馆养伤这件事是赵惠安排的,许多东西用马车拉过来,待遇是比照王府的待遇一分不减。 许安归很是欣赏赵惠办事能力,虽然她这次换账本的举动有些多余,但他领情。这件事后,赵惠会彻底成为他的内将,帮他看好安王府内宅,也免去了他出征的后顾之忧。让赵惠彻底心归安王府的棋走得不易,一开始季凉就把王府管家之权交出去,他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确实是明智之举。 在知人善用上,季凉到底是高他一筹。 许安归把自己的腰牌留给了苏青,告诉她,若是他不在的时候,皇宫里为难她,便让她拿着他的腰牌去宁王府,找皇叔帮忙。好在他出去,许景挚还留在许都,他的后方不是全然没人看护。 这两天,该交代的事情,许安归都已经交代清楚。他从季府避出来,是不想听季凉与她麾下的人安排事情。她现在既然已经以季公子的身份独立出来,他就应该与她在面上保持距离。 但他也没事可做,再有几个时辰就要整队出发。 他想着在晚市上逛一逛,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给她带上的。虽然知道季府一定会准备妥帖,可他就是想买点什么东西,给她随身带着。等他上战场的时候,让她看着,也是一份心安。 许安归带着镇东镇西在街上闲逛,街边的泥人他嫌不结实,怕五百里的路程直接给颠碎了。胭脂铺子里的东西季凉现为男子身份用不了。想买些糕点,又想起她的胃不好,吃不了太甜太酸太凉的东西。闲逛了几炷香的时间,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可以带回去让她带着。 许都是京师,街头穿锦衣华服行走的亲王贵胄不少,可许安归长得太过俊俏,夕阳红光打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艳丽,一路走过,引来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许安归目光都在街边的小摊上,没注意到周围已经开始有人流聚集了。 镇东镇西一路戒备,很是疑惑主子为什么非要在街上抛头露面。 “主子,您在找什么?”镇东实在忍不住,快走两步,跟紧许安归,低声问道。 许安归说:“想买点东西,给季公子带上。” 镇西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一个地方,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道:“主子,前面是晴音斋。” 听镇西这么一说,许安归到是想起来了,他曾经来晴音斋定过一把琴。没有留下地址,只是说自己会来取。 算算日子,那琴也应该做好了。 许安归当即加快脚步,进了晴音斋。 晚市这些店铺都没什么人,能在这种铺子里买得起琴的人,必定是高门子弟,都有及严的家规。这个时辰一般都不会出来。 晚市店铺都是在打扫卫生,许安归进去,大堂内已经开始洒水压灰了。 音老板在账台算账,账台正对大门,眼前的算盘珠子被一道人影遮住,便知道来了人。她立即抬头,笑道:“客官里面请……” 看见来人的时候,她先是一愣,随后似想起什么,从柜台里绕出来,走过去,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道:“客官可是要来取走您的琴?” “做好了吗?”许安归问。 音老板颔首回道:“做好了,前几天刚做完。正愁不知道公子住处没办法送琴去呢。” “我来取琴。”说罢许安归从衣袖里取出一张银票,走到账台上放下。 音老板道:“公子稍等片刻,我去把琴取来。” 许安归点头,音老板便去了后院仓库,把许安归定制的琴给拿了过来。 这把琴是通体是用红色杨木制成,色泽温润雅致。琴身配以稀有的夜光玉徽,即便是没有光的夜,这些夜光玉徽也能有微亮。雁足处依然是用玉为材料,做成了桃花的模样。造型古朴,形制规整,额至肩再至腰最后到尾,宽窄适度,线条流畅。背面开了一个长方形的沼池,正中雕刻着两只雀在空中嬉闹,腰尾处伸出一枝桃花枝,与雁足处的桃花相互印照。 许安归翻过琴身,轻轻一拨。夜静响琤轰。神鬼俱惊。惊天动地若雷鸣。 “好琴。”许安归把琴交给镇东,让他收好。 音老板轻笑:“客官喜欢就好。” 许安归也不多话,只是微微颔首,带人离开了晴音斋。 回到季府的时候,已经是入夜,季府摆宴宴请了所有即将跟着季凉出征岩州的随行人员。季凉怕自己在宴席上他们吃不痛快,随便用了几口,便以还有事要整理,退去了书房。 书房离宴厅不远,能听见宴厅里此起彼伏的劝酒声。 平伯带着许安归到了书房,季凉正站在桌前看着桌上的地图。 季凉看见许安归回来了,问道:“用饭了吗?” “还没。”许安归合上门,走进之后,季凉才看见他身后背着一个琴袋。 “是琴吗?”季凉问道。 许安归把桌上的地图收起来,把琴放了下来,从袋子里拿出琴,放在季凉面前:“试试看。” 季凉狐疑地看向他:“怎么好端端的,送我一把琴?” 许安归道:“出征之后,难免会有分开的时候。怕你挂念我,送你个念想。” 季凉抿着嘴,低头去看这把红色琴,一看就是上乘工艺打磨,细节做得精致,无可挑剔。 “我第一次上暮云峰,就听见过你弹琴。”许安归走到她身边,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吟道,“我认得你的琴声。只要在战场上,听见你的琴声,便不会迷路。只要我不见了,你便弹这把琴,无论天涯海角、阴遭地府,我都会回来见你。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人。” 季凉手指一拨,伴着琴声应道:“你若战死,我绝不苟活。不过你要等一等,等我完成父亲收复北境的遗愿,便会去找你。一年,最多一年。” “我怎么舍得你死?”许安归伸手卡住她的下巴,把她头轻轻侧了过来,一吻落在她的唇上,“我答应你,一定活着。我不要你为我流泪。” “你害怕吗?”季凉问他。 “以前不会。”许安归抱紧了她,“现在有你了,会。” “别怕,”季凉转过身去,望着他的眼,“我与你一起,共赴生死。” 许安归喜欢这样的她,英气得让他心醉,飒爽得让他爱不释手。 共赴生死。 这便是她对他说出的,最动听的情话。 “用膳吧?我方才怕他们拘着,没敢多待。眼下好饿。”季凉手上有伤抓不住他,却可以握住他的手臂。 许安归亲了亲她的鼻尖,道:“我陪你吃一点要赶去猴山校场。陈平陈松已经先去了,那边也有一场兵部给所有随行将士的践行,我不去不行。” “好。” 季凉赶紧让人把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摆在书房外面的桌上。都是全都是精致肉食,一盘一盘地摆上来,也凑满了一桌子。 “快坐下吃点。”季凉坐下,许安归要过来先喂她吃饭。 季凉连连摆手:“都是给你做的,你快吃罢,你吃了还有事。我一会让月卿来喂我。” “就喂这一个。”许安归还是夹了一块红烧肉喂到季凉嘴里。 菜量不多,每一道菜也就是许安归几筷子的事情,他把菜挨个尝了一遍。 季凉在一边道:“打仗辛苦,能多吃点就多吃点,军营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不是有宁弘给你开小灶?”许安归扒了一口饭,“我可以去跟你蹭饭吃。还是成婚了好,打仗待遇都能提高好几个档次。” 季凉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许安归吃饭便不再克制的饮食,打仗之前与打仗的时候,他习惯能吃多少吃多少,尽可能的多吃。因为谁也不知道上了战场,会有什么变故。交战地断粮几乎是常事,连着饿上两三天也是正常。再加上打仗及其消耗体力,运动量变大,吃的东西消耗也快。 一桌菜不过片刻,就被许安归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他还吃了三碗饭。 季凉从未见过许安归吃得这么多,有些惊讶,忙道:“还有菜,再给你上点?” 许安归放下碗筷,拿绢帕擦了擦嘴:“不了,我去校场再吃点。你用完就休息会,我们寅时上路。养足精神,五百里路程,我们不做歇息的。” “嗯。”季凉点头。 许安归出门前,回头:“记得把琴带上。” * 从季府出来,许安归策马一路奔向猴山校场。此时已经到了戌时,校场上点了十几处篝火。 这次许安归从陈礼纪所管辖的城防军、金吾卫与东陵帝直属的御林军里抽调了将近三千人年富力强、手上功夫过硬的将士。 许安归不在乎这人的出生与来历,不在乎这些人的家里所属哪个党羽,也不问这些人在军中的官职,把他们尽数选出,聚集到了猴山校场,为的就是要为东陵的军队培养新的将领。 所有被选中的人都知道这次是他们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他们今夜聚集在猴山校场,都格外兴奋。 许安归从马上下来,陈平就带着陈松,来迎。 “殿下。”陈平陈松一起向许安归抱拳行礼。 许安归点点头,目光落在陈松的身上,一副少年英气勃发的模样,问道:“陈将军的小儿子?” 陈松连连点头,他不敢说话,但是眼中全是崇拜之情。 陈平伸手就拍在陈松后脑勺:“殿下问话,要回话,这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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