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嬷嬷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去佛堂。 走过回廊,雾玥不妨看到萧沛从另一头过来,稍欠下身请安,“三皇兄。” 萧沛目光微顿,继而叹着气点头,“五皇妹怎么来此。” 雾玥解释道:“我想去前面佛堂为皇兄祈福。” “你有心了。”萧沛抬手拍拍她的肩,继而离开。 雾玥走进佛堂,看着哭伏在蒲团上的顾意菀,心中有事一阵难受,皇嫂一定伤心至极。 雾玥走上前想将她扶起,“皇嫂。” 顾意菀却是一颤,反应激烈的回头,看是雾玥才掩面哭起来。 雾玥也跟着落泪,“皇嫂当心哭坏身子,你这样,皇兄在天之灵也不能安心。” 顾意菀哭得说不出话,雾玥越安慰,自己也哭的越凶,兰嬷嬷上前道:“我先扶太子妃去休息吧。” 雾玥点点头,看着顾意菀离开,转身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望着面前的慈悲怜悯的佛像诚心祈福。 佛堂外有人缓步走来,谢鹜行站在廊下没有靠近。 小公主不该伤心的,她怎么可以为这些人哭,不仅萧衍,他要萧氏子孙全都一个个死绝,她怎么可以哭呢。 “佛祖保佑,早日抓到那些杀害皇兄的人,给皇兄偿命。” 雾玥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里的是带着恨的,那恨意让谢鹜行如坠冰窟,他已经掐熄了所有妄想,可绝不能再接受小公主恨他。 兰嬷嬷送顾意菀去休息后回来,看到佛堂外的谢鹜行,轻声叫住他。 谢鹜行迈出的步子停住,回身看着兰嬷嬷。 兰嬷嬷走上前,忧心忡忡朝佛堂内看了一眼,“你来的正好,去安慰安慰公主,兴许能好受一些。” 兰嬷嬷以为他是要安慰? 谢鹜行摇摇头意味不明的说:“公主不该哭,更不该难受。” 兰嬷嬷紧皱起眉,谢鹜行的目光让她觉得不安,“你什么意思。” “嬷嬷觉得,应该让公主为了仇人哭么?” 兰嬷嬷脸色顿变,一把将谢鹜行拉到僻静处,神色凌厉,手心里却全是冷汗,“你知道了什么?” 谢鹜行也不绕弯子,“嬷嬷一直将公主藏在长寒宫,难道不是因为,她其实是前朝惠帝的骨肉么。” 兰嬷嬷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四肢冰冷,整个人如临大敌,神色紧绷到了极点。 “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兰嬷嬷脱口道,看到谢鹜行皱眉,又急忙问:“你想干什么?” 谢鹜行讥嘲勾唇,“嬷嬷以为我会伤害公主?嬷嬷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公主,我只是认为她该知道真相。” 谢鹜行言罢转过身欲走,兰嬷嬷惊慌失措的拦住他,“不能说。” “公主承受不了的。”兰嬷嬷恳求的看着他,语无伦次道:“公主若是知道真相,她怎么受得了。” 谢鹜行眼里松动出不舍,他又如何舍得伤公主的心,可若不这样,有朝一日,小公主一定会恨他。 “就当老身求你,让公主安安稳稳。”兰嬷嬷说着就要跪下。 谢鹜行眸色一沉,拖住她的手臂,兰嬷嬷低低落泪,口中喃喃,“贵妃娘娘嘱咐过要让公主无忧无虑。” 谢鹜行压紧舌根,口中苦意浓烈,他没说话将兰嬷嬷扶起,转身离开。 兰嬷嬷犹如虚脱般佝偻下背脊,许久才直起身体向回走,看到雾玥彷徨站在佛堂外,兰嬷嬷心头一紧,“公主怎么在这里。” 雾玥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低声解释,“我看嬷嬷许久没回来,就出来看看。” 兰嬷嬷这才放下心,雾玥似体力不支的将头靠在兰嬷嬷肩上,喃喃道:“嬷嬷,我有些累,想回去了。” 见雾玥终于肯休息,兰嬷嬷连忙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回到照月楼,雾玥倒头就睡,她似是累极,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才抽噎着醒过来。 兰嬷嬷心疼的上前,给她擦掉眼泪问:“公主还在为太子的事伤心。” 雾玥哽咽着摇头,纤弱的肩头跟着一抽一抽,“我梦到母妃了。” 梦到母妃病重时,一直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她。 梦魇一直纠缠了雾玥许久,直到太子出殡,压在皇宫上方的悲戚阴云渐渐散去,她才好起来。 * 得知刺客被抓获,贺兰婠忙不迭就来告诉雾玥,“当真是前朝余孽,虽然还有一部分逃窜在外,但迟早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贺兰婠以为雾玥必然会高兴,却只听她轻声道:“真好。” “还有。”贺兰婠又想起说:“之前你那内侍被皇上提拔成了西厂掌印。” 雾玥眼眸闪了闪,终于抿出点笑:“真好。” “不过听说不服他的人也多。” “为什么?”雾玥提起腰坐正问。 “年纪轻轻就爬上了掌印之位,谁能服气?”贺兰婠有板有眼的说:“只怕少不了要被针对弹劾。” 雾玥却因为她的话而担心起来,枪打出头鸟,她知道的。 不过他现在早就不是她能保护的小太监了,雾玥眼里微微划上落寞。 她将雕鹤托在指尖上,又用另一只手点点它的翅膀,翅膀长硬了呢。 * 雾玥还是开始留心起谢鹜行的事,但凡路上听人说起掌印如何如何,她都要把耳朵竖起来,须得听明白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她才能放心。 这天,雾玥抱着从御花园摘的一捧木槿花往照月楼走,就见两个宦官从面前急急忙忙的跑过去。 “快去告诉仲九公公。” 仲九?雾玥凝眸思索片刻,出声道:“站住。” 两人火急火燎的停下,见是雾玥才恭恭敬敬的行礼,“奴才见过五公主。” 雾玥问:“出什么事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神色犹豫,合意斥道:“没听见公主问话?” 其中一人这才道:“掌印在宫外遇袭,奴才去禀告仲九公公。” 雾玥僵在原地,怎么会遇袭,他又不会武功,雾玥心慌意乱,捧着花束的手捏紧,“他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也不清楚,“应是不打紧,奴才只是奉命传召仲九公公。” 雾玥想再问又怕耽搁事,让两人快去,又对合意道:“你快跟去打听打听。” 要是谢鹜行出事了,要是……雾玥紧紧抿住唇,呼吸发堵。 合意连忙道:“奴才这就去。” 雾玥坐立难安的等在照月楼内,见合意回来,连忙起身问:“如何?” 合意顾不上擦汗,“公主放心,掌印无事,只是抓了那些人在审。” 雾玥只觉得抓在心上,让她难以喘气的那只手终于松开,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坐回凳子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雕鹤,气恼的小声骂,“掌印并不是很厉害的吗?还要我担心。” 合意站在一旁窥着雾玥的神色,五公主这是在担心掌印吧,掌印知道了必然高兴,只可惜,自公主生辰那日之后,掌印便不再让他日日去汇报。 * 仲九候在养心殿外的玉阶上,看到谢鹜行出来,弓腰迎上去道:“掌印。” 谢鹜行一袭青衫将整个人衬的清远雅致,眉眼间又携着股醉玉颓山的漫不经心,若是第一眼见,只会觉得是哪家矜贵的公子。 仲九离得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以及从金銮殿带出来的靡重的丹药味。 元武帝因太子一事震怒,加之过于悲恸累损心脉,便更依赖于炼丹。 仲九问:“掌印是回西厂还是?” 为方便召见,元武帝在宫中也给谢鹜行赐了处住处。 谢鹜行看了眼西沉的金乌,“回宣铭阁。” 这就是不离宫了。 仲九犹豫着要不要将五公主派合意来过的事说出来,掌印嘱咐过,除非公主有危险,或是有人要对公主不利,其他一律不用禀。 仲九还在拿捏不定,就见一个内侍堆笑走来,“奴才见过掌印。” 谢鹜行睇向他,“何事。” 内侍道:“我家娘娘请掌印过步。” * 雾玥无精打采的伏在软榻上,手里拿这枝木槿在辣手摧花。 “去,不去,去,不去……” 雾玥口中念念有词,一片片的花瓣在手里掉落,脚边更是一堆,能看出已经反复了无数次。 扯到最后一瓣,“去。” 雾玥一撅嘴,重拿一枝,桌上已经空空如也,早前摘得木槿全被祸祸到了地上。 雾玥撒气般迭声道:“不去,不去,不去。” 直到最后一瓣,她万般犹豫的咬住唇瓣,似泄气,又似认命般小声说,“去。” 他送了自己生辰礼,就是示好的意思,那她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他有没有受伤就回来,也算礼尚往来。 雾玥在心里说服自己,便不再犹豫,提着裙就往屋外跑。 另一边,谢鹜行随着内侍来到秋水殿。 “掌印请,娘娘在里头等您。” 谢鹜行漠然推门进去,殿内熏香浓烈,临窗的贵妃榻上依靠着一个姿态娇纤的女子,狐裘搭在身上,露出一张莹莹楚楚的脸。 谢鹜行不含情绪的低眉,“见过娘娘。” 楚妃吩咐身旁的宫女,还不给掌印看座。 谢鹜行从容不迫的在离贵妃榻不远的椅子上坐下,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气味愈发浓烈,令他不适欲呕,面上则不显半分,“不知娘娘找咱家来,是有何事吩咐?” 楚妃向后舒展身体,魅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如今太子的案子虽然已经破获,阴霾看似散去,但暗地里的局势却更为汹涌诡谲,如今储君之位悬空,只怕还有风波。” 谢鹜行不知可否,“无论谁为储君,都是西厂之主。” 楚妃低眉看着他,微挑的长眸媚眼如丝,“掌印入宫不到两年,就从监栏院的小太监,坐上西厂掌印的位置,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服,本宫还想依仗掌印一二。” “娘娘说笑了,娘娘从秀女一跃成贵嫔,再封妃,也不过两年。”谢鹜行若有所思的勾唇,“当初咱家在这座秋水殿,可挑了不少的泥。” 楚妃目光一转,脉脉的视线粘缠在谢鹜行身上,“如此,本宫更要回报掌印了。” 从前她不敢争,可现在太子死了,储君之位悬空,她又怀了龙嗣,若所生是皇子。 楚妃咬着唇,虽说眼前之人是个太监,但若能帮她争夺储位……楚妃心思迭起,将一直裹在狐裘下的手伸出来,紧闭的唇微启,悠长轻喘着,将那在手里的东西丢到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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