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这招能有什么用,想到此,谢云宸幽幽的视线落在了眼前紧闭的房门上,倒是他轻敌了,看来这招确实没有什么用。 着实难以忍受身上沾染上泥泞的衣衫,谢云宸随手解下外衫扔在了地上,他在院子里转了转,很快就找了厨房,只是这厨房里沾染了许多灰尘,一看就是闲置了很久,他眉心微微蹙起,默默地在心中又给谢钧记上了一笔,难不成他今时今日已经穷困潦倒了吗,要不然为何会住在这般偏僻、简陋的地方? 着实难以忍受这乱糟糟的地方,谢云宸在院子的井中打了一盆水,回到房中简单用帕子擦拭了一下身子,这才作罢,只是他如今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个人了解一起情况,不过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失忆? 先前她说这地方是清河镇,距离京城山高路远,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了一身伤,这伤口还像是他自己亲手弄出来的。 难不成是苦肉计? 这个猜测也说不通,他何必要向一个姑娘、一个看不惯他的姑娘用苦肉计呢? 即便他真的喜欢她,苦肉计这样的招数,他也是不屑于使用的,毕竟他若是喜欢什么东西一定要弄到手,生死无论。 靠同情、计策欺骗来的感情有什么用呢? 倒不如直接将人困在自己的身边。 他并不觉得身上的伤口有多痛,并不是他不怕疼,而是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习惯了日复一日的蛰伏和忍耐。 静静地坐在桌边,那股死气又从他身上浮现了出来,谢云宸似乎跟无边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白莺莺提灯朝前走去,夜风呼啸的声响连绵不绝,暖橘色的光芒寸寸照亮她桃粉色的衣裙,她走在路上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今日谢云宸冒着大雨执意要回京城,可是晚上的时候三言两语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是她劝说的话语也只是白日的那些说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这人既然偏执,又怎么会轻易改变主意? 更何况他失忆之后,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他醒来后问她的第一句话也是在打探她的身份,这就说明他从头到尾都不信任她,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因为她改变主意。 想到此,白莺莺的神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他摆明了是在故意试探她、故意在用一些行为打消她的防备心,一个人的心性怎么可能因为失忆就发生变化呢? 说不定方才那野狼扑上来的时候,他不是不想拉她当垫背的、而是他如今身受重伤没有力气拽她,如此一来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她平白受了他的恩惠,这样无论她是谁派来的人,都会欠他一个人情。 这件事情往深处了想,那野狼扑上来的时候,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躲不开,所以他除了顺水推舟送她一个人情、别无他选。 想到这里,白莺莺的瞳孔骤然紧缩,她本来就不用受他这个恩惠,那野狼饿了许多,既然已经逮到了猎物、定然要饱餐一顿,哪有这个心情再去追她呢? 今日不是他救了她,而是她救了他。 若不是她搬着石头砸死了那野狼,恐怕他早就被野狼咬死了。 她自认心机深沉,白府里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就连素来多疑的白文昭也十分信任她,可她却接二连三在同一个人身上栽跟头,可见他的心思多么深。 他如今失忆了,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郎,寻常少年郎正是纵马长街、意气风发的年纪,哪会有他这般老谋深算? 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一个人养成这样的性子? 白莺莺提着灯笼站在原地,她背后早就出了冷汗,方才若是她没有想明白他今日的算计,只怕以后还要傻乎乎把他当成救命恩人。 这么多次了,她每次遇见他模样都是十分狼狈,若说从前她想要同他针锋相对,现在却是不敢有这个心思了。 她根本算计不过他,倒不如权当没有察觉这些事情,在他失忆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他,等到他恢复记忆的时候,自然要念着她的恩情。 想到这里,白莺莺轻轻舒了一口气,夜风吹拂而来、她手中提着灯笼的烛火摇曳了两下,忽明忽暗的烛光衬得她的神情多了几分诡谲的意味,不多时风就停了,而她提着一盏灯笼继续朝前走去,身后是苍茫无边的黑暗、身前是昏暗不定的道路,唯有她手中的那一点烛火照亮了前路,烛光盈盈若秋水,可即便没有这盏灯笼,她也是不会害怕的。 以身饲虎,方得始终。 冷风吹过,她随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便继续朝前走去,沿着这僻静的道路走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周围荒凉的景象总算是一寸寸褪|去,视野中逐渐出现了排列稀疏的房屋,从昨晚到现在都不得安生、她也没吃过什么食物,方才在那僻静的小路不觉得饿,如今却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若是不赶紧把这对主仆送走,恐怕明日需要请大夫的就是她了。 想到这里,顾不得饥肠辘辘,白莺莺加快了行走的步伐,又走了半刻钟,她总算是看见了那顾大夫的宅子,远远地就看见了门口挂着的那两盏灯笼,她深吸一口气,右手提灯、左手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到了门口,白莺莺放下灯笼,右手握着木门上的门环敲了两下,这门环是铜做的、敲出去的声音很是沉闷,就在她担心声音太小、准备要再敲两下的时候,木门忽然从里面推开了,若不是白莺莺及时往后退了一小步,只怕就要被这木门撞倒了。 开门的人是那日的药童,看见站在门外的是位姑娘,那药童的神情中出现一丝震惊,硬生生压抑住了想要破口大骂的心思,白莺莺如今的模样很是狼狈、再加上周围天色暗沉,是以这药童并没有认出来她就是那天蒙面而来的姑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药童道:“姑娘,这么晚了,你有什么急事吗?” 白莺莺担心被他认出来,默默地将往身后的阴影处退了半步,这才眉眼低垂楚楚可怜道:“我家公子病重,麻烦这位小公子帮忙请一下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小公子行个方便。” 她这话说得客气,话里话外都是不着痕迹的恭维,再加上她的声音柔柔弱弱若春日柳条,这药童顿时就忘记了方才被吵醒的愤怒,其实说实话,这姑娘也并没有吵到他,这清河镇原先是有两个大夫的,可后来那个大夫莫名其妙就断了手、耽溺于赌博输了个倾家荡产,不久后就穷困潦倒成了乞丐。 他们家公子心善,如今这清河镇只有他一个大夫,担心半夜有人染病上门求助,专门吩咐他们几个药童要轮流守夜,若是听见敲门声定要去查看一番,是以方才听见闷响,他便走了出来。 匆匆进屋通禀了公子,顾宴之很快就穿好了衣衫匆匆从屋子中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白莺莺时,他微微一愣,白日的时候他已经为那公子逼出了毒血、包扎了身上的伤口,按理说这公子并没有生命之忧、怎地这姑娘夜半神色匆匆地跑来了,“姑娘,可是那公子又毒发了?” 白莺莺在心里默默组织了一番语言,发现这事情着实太过曲折、也太过倒霉,三言两语说不清,再言她也不想再去描摹那么倒霉的经历了,自从遇到谢云宸之后,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了,“公子的伤口裂开了,又沾了水恐怕发炎了,还请大夫替我家公子瞧瞧。” 这话说完,白莺莺就觉得眼前一阵子天昏地暗,她便往前踉跄了两下,若不是顾宴之及时搀扶住了她,只怕她早就摔在地上了,借着他的力气勉强稳住了身子,白莺莺轻咳一声、柔柔弱弱开口恳求道:“有劳大夫走一趟了,奴家现在觉得头昏脑涨,恐怕不能跟着大夫一起回去了。” “无妨,姑娘好好歇息,白日在下已经去过一趟了,依稀还记得去的路,不必劳烦姑娘一同走一遭了。” 着实担心那公子的伤口,顾宴之说完这话就提着药箱匆匆忙忙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白莺莺原本想提醒他雇佣一辆马车,前面的客栈虽说有些简陋、但还是养着一匹马,就是为了租给过往急用的客人,但是转念一想,谢云宸那黑心肝的居然有胆子算计她、摆明了是算准不会有生命危险,反正那些外伤死不了人,倒不如让他多疼一会儿,也能消弭一些她心头的怒火。 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瞧瞧她现在的样子,只怕手里拿一个破碗就能去沿街乞讨了。 顾宴之刚走,这药童原本想要扶着这姑娘到屋子里休息片刻,只是没想到这姑娘神情苍白地摇了摇头,态度坚定拒绝道:“多谢小公子,只是我家公子晚上还需要有人照看,奴家还是要回去的。” 那药童挽留了几遍,可见她态度坚决,便只能作罢,打心眼里觉得这姑娘忠心耿耿。 地上灯笼的烛火早就被风吹灭了,白莺莺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管这灯笼,走了一小段距离之后,她远远地就看见了大堂亮澄澄的烛火,傻子才会现在回去呢,回去伺候谢云宸吗,他想得美,若不是顾惜着鸢鸢的性命,她早就给他下毒了。 走进了客栈,客栈早就打烊了,只留下一个店小二坐在大堂里打盹,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那店小二当即一个激灵从桌子上惊醒了,他看见门口站在一位模样颇为狼狈的姑娘,心中顿时生出了不耐烦,直接摆了摆手道:“这里可不是沿街乞讨的地方,若是没钱的话还是赶紧离开吧。” 若是按照往日被人这样轻待,白莺莺登时就发火了,可现在她深知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狼狈,看着就跟乞丐差不多,幸好出门的时候带了些钱银,原本这些钱是要为谢云宸请大夫的,可如今看来也不用了,他若是没钱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她总不能委屈了自己。 从怀中递出了一锭银子,白莺莺走到了这店小二身边放在了桌子上,看见这银子的那一瞬,这店小二登时就不困了,耷拉下来的嘴角登时就扬了上去,笑眯眯看着她道:“姑娘容貌不俗,登临小店还真是小店的福气。” 闻言,白莺莺嘴角微微抽搐,垂眸正好看见了自己脏兮兮裙摆沾染的泥泞,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狼狈,睁眼说瞎话、真有他的,她将那锭银子往他的面前推了推,继续道:“帮我开一间上方,记得烧一桶热水、上一顿干净的饭菜。” “对了,进看能不能帮我找一套干净的衣衫,若是能的话,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了。”思索片刻,白莺莺从袖中又掏出了一锭银子。 闻言,那店小二话都没听完,立刻点了点头、喜笑颜开接过了银子,随后信誓旦旦笑眯眯道:“放心,这事情包在小的身上,一定会让姑娘满意的。” 这店小二虽说是看见钱眼开,可这世道本就是如此,白莺莺也不觉得他有什么错,带她到了客房之后,这店小二便匆匆下楼了,不多时就端上来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厨房还在烧水,姑娘稍等,小的先出去给姑娘找件干净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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