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后看了看手中的佛珠道:“身上呢?” 太医只得低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要多等等。” 太医院说话一贯保守,说出来的话要双倍的理解,秦太后皱着眉头道:“那痊愈以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状吧?” 太医赶紧拱手道:“娘娘,这需要看愈合期间的状况。” 秦太后哼了一声。 其实她知道,宇文极摔坏了脊骨,是绝对不会恢复到从前那样的。 她挥手让太医下去,在屏风旁边站了许久,直到宇文极说:“母后别担心,朕没事。” 她才点了点头出去。 等她一走,宇文极才恨恨的咬紧了牙齿,双手紧握成拳,直到将丝绸床单扯裂。 他一点也不相信这是意外,但是他想不出这是谁的阴谋。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太医说他脊骨断裂,是完全不可能恢复如初的,就算恢复一段时间,从床上爬起来,也会有一些行动障碍,甚至触觉和痛觉都不再明显,严重的时候连正常的如厕都会有些障碍。 他是皇帝,他堂堂大周的帝王,怎么能有这些致命的病症,太医是他的人,他必须隐瞒这件事。 他已经让禁军和大理寺去严查这件事,整个太常寺都下了大牢。 秦家和太安公主相互制衡,就算如此她们变成一伙的,太安公主也会愿意怀上龙嗣,那才是她在大周权势地位的保障,所以他觉得太安公主的嫌疑没有秦家的大。 秦太后,才有最大的嫌疑,他必须一举铲除秦家。 宇文极在病床上也没有懈怠政事,他看不了奏折,就让首领太监念给他听,以防太监僭越,就让太傅再念一遍。 他在病床上左右生杀,避免秦太后执政。 他的眼疾一日好过一日,但是脊背的伤却并没什么变化。 夏天最热的时候来了,太安公主还没显怀,侍女在给她穿衣服上也谨慎了许多。 午后闷热的人几乎眩晕,太安公主眼巴巴的看着申屠婵吃冰碗。 了星进来将四面窗户打开通风,看小侍女不停的给太安公主摇扇子便道:“这般闷热,恐怕有一场大雨。” 申屠婵放下冰碗拿湿帕子擦了擦手道:“你说的对,记得把皇后娘娘的花照看好,还有我养在廊下的鸟儿。” 她说了一堆琐碎的事情,好像这些都十分重要,了星点了点头道:“雨天,陛下的伤可能也会痛起来,娘娘要过去看看吗?” 申屠婵拿手指点着她笑道:“你呀,沉不住气,外面下雨了吗?” 了星伸着头让她点,嬉皮笑脸的道:“还没。” 申屠婵拾起扇子道:“那急什么,下雨了再说,冒雨去不是更叫人觉得皇后娘娘关心陛下。” 了星点了点头,太安公主哼了一声道:“雨天路还滑,湿哒哒的。” 了星上前亲自给她打扇,哄她:“娘娘就当去看雨景去了,忍一时之难。” 申屠婵没理会这主仆二人,只是对小侍女道:“去跟太后娘娘的侍女说一声,要下雨了,叫她们整理好太后的书卷经文什么的,别潮了。” 小侍女点头去了,太安公主抬头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申屠婵摇了摇头道:“娘娘,不是我要做什么,是皇上要做什么。” 太安公主一愣,了星接话道:“娘娘,陛下恐怕是要反击了。” 太安公主有些紧张的扶上了肚子:“那...那我们要做什么?” 申屠婵起身走到窗边,太阳正炎热,明晃晃的光扑到她的脚尖前,再往前她就站到光里去了,她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脚尖道:“什么也不做,否则为什么要拉秦家上船呢。” 这是宇文极和秦家的博弈,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她们是河边的渔翁,等着鹬蚌相争而已。 这才是她拉秦家入局的原因啊,秦家这头猛虎,自然会不得已的去反杀宇文极。 了星在一旁听的心神俱荡,太安公主出身尊贵,地位使然,会有无数的人为她前仆后继,但是申屠婵不是,申屠婵只是个落魄贵族,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争夺来的,在了星心里,这才是女子楷模。 申屠婵没有踏进那阳光里,她转过身来便对上了了星崇敬的目光,笑了笑道:“了星,你还记得李静姝吗?”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传开,如同神音。 了星一愣,点了点头,申屠婵笑道:“你刚才的神情,倒是跟她有几分像。” 太安公主盯着了星的脸看了看到:“本宫怎么没看出来?” 申屠婵笑了笑没解释,像在魂,而非像在貌。 她将手腕上的一只翠玉手串摘了下来递给了星道:“好好辅佐娘娘,将来自有出头之日。” 了星上前跪下,双手接过那手串,恭敬地道:“奴婢知道了,多谢小姐赏赐。” 等了星出去了,太安公主才道:“因为她像李静姝吧,所以偏爱她。” 申屠婵理了理袖子遮住空荡荡的手腕,有些轻松地道:“娘娘,也许这就是了星的福气呢,我能在她身上再忆起李静姝,也许是李静姝在提醒我别忘了她呢?” 太安公主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 外面疾风骤起,吹得门窗哐当作响,小几上的长颈花瓶被吹落在地,凄厉一声,跌了个粉碎。 侍女们手忙脚乱的去关窗,了星飞快的跑了进来大声道:“娘娘,小姐,陛下在养心殿遇刺,已经传了禁军和秦将军护驾!”
第233章 太安公主看向申屠婵,申屠婵十分镇定,只是问道:“秦将军入宫了吗?” 了星点了点头:“秦将军是孤人一身入的宫。” 申屠婵这才站了起来,这是个局,如果秦将军带兵入宫,禁军要拿下的恐怕不是刺客,而是持剑领兵的秦将军,原因申屠婵都替宇文极想好了,秦家谋反,与刺客串通。 现在秦将军单独进宫,宇文极定是不能再用这个借口,但是他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如果秦将军因救驾死了,秦家必定得丁忧。 申屠婵在原地踱了两步,外面已经风雨交加了,她对太安公主和了星道:“我代娘娘去养心殿看看皇上。” 太安公主不由自主的跟着起身了,申屠婵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清晰有力:“浑水正是摸鱼的时候,正好我还有笔大账想要跟宇文极当面算!” 外面侍女已经撑好了雨伞。 秦将军独自进宫,秦隽是知道的。 秦隽的侍卫已经集结在了别院里,一旦宇文极真的动了秦将军,他们就要跟秦隽真的反。 秦隽站在走廊下,瓢泼的大雨溅湿了他的衣摆,下属一个也不敢说话。 秦将军走之前跟他说过,即便自己身死,秦家因丁忧交出大部分兵权,也不绝不能背上反贼的骂名,他已经布置了后面的局,他死之后,宇文极也会死,到时候秦太后掌权,兵权还是秦家的,这只是个过程。 但是秦隽并没有听他的,秦将军前脚走他后脚就集结了兵马。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宇文极受秦太后教养,却并不感念这份恩德,他上位之后反而比先帝更想剪除秦家,秦家是他的踏脚石,太安公主姜元芷也是,可是姜元芷已经是他秦隽的女人了。 他要姜元芷,也要兵权,更不希望父亲死,申屠婵说的对,一切事情都要在有目的性的事情之后,他要夺妻,所以宇文极必须死,兵权也得在秦家的手里,或者他自己的手里。 养心殿里。 宇文极已经准备了无数高手,等着拿下秦将军,今日他要么给秦家扣下谋反的帽子,要么就地诛杀秦将军。 这潮湿的天气让他浑身都在疼痛,但是他的头脑却无比清醒, 他已经从一个普通皇子爬上了太子之位,又登上了皇帝之位,他是皇帝,谁也不能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秦将军到养心殿外面时,禁军也到了,伪装的刺客正在外面跟他们打斗,秦太后被拦在了外面,大太监禀报皇后宫里的申屠婵也在外面。 宇文极哼笑一声:“人还真是齐啊!” 那太监垂着头不敢说话。 刺客撞破了殿门,眼看要被禁军拿下,他怒喊一声:“秦将军!狗皇帝无情,我拦着禁军,你快快杀了他!” 此言一出,几乎是给禁军下了命令,谁知下一秒,养心殿的大门轰然打开,秦太后领着几个太监和侍卫进来了,指着刺客道:“此贼胡乱攀咬,快快将他拿下!” 但是禁军不是她的人,根本不听她的,将秦将军和太后团团围住。 申屠婵却在这时候信步进了养心殿内。 几个大太监正守在宇文极床前,见申屠婵过来,快步过来拦住道:“申屠小姐,陛下未曾召见你。” 申屠婵丝毫不退,微笑道:“你要拦我?” 那太监见她还要往前,怒斥道:“大胆!御驾面前你要造反不成?” 外面人声嘈杂,杀喊声不断,养心殿前的雨水都染成了红色。 这是一个国家帝王宝座传递的时刻,即便申屠婵一生也见不了几次,她含着笑。 几个太监上前要把她拿下,谁知她直接从袖子中掏出袖箭重重刺入那太监的头上,太监头上顿时鲜血四溅,申屠婵推开他,对围上来的其他太监厉声道:“内监乱政,竟敢挟持皇上,我替皇帝清君侧!” 几个太监身怀武功,此刻竟然不是她一个女子的对手,尤其是竟然不知从那冒出几个宫女,手持软剑对申屠婵道:“小姐进去看看皇上,这里交给我们。” 申屠婵对寇五娘一笑,推门进了内殿。 宇文极正坐在榻上,他靠着凭几,背后还有固定脊柱的竹板,但是他单腿坐着,这个姿势显得他没有那么狼狈,反而有些帝王不怒自威的仪态。 他听见了申屠婵刚才在门口的高呼,冷眼看着她进来。 申屠婵走到他面前,丝毫没有行礼或者问好的样子,而是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宇文极哼笑一声道:“申屠小姐,你想弑君不成?” 申屠婵双手交叠于腹前,她手上的血迹还没干,顺着指甲滴在了裙摆上,她笑道:“那又如何?” 宇文极脸色十分寒冷:“你便笃定朕今天败了吗?” 申屠婵低头看了看那滴鲜血,收敛的笑容道:“宇文极,这不重要,只要有一息的机会,我就要杀掉你。” 宇文极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容了,他咬紧的犬齿哼了一声道:“朕这个样子,也是你做的手脚吧?” 申屠婵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你这辈子最应该后悔的就是娶了太安,得罪了我申屠婵。” 宇文极冷声道:“外面都是禁军的人,你现在退下,朕还能宽恕你!” 申屠婵哈哈大笑:“陛下,晚了,外面是秦家的人,太后和秦隽会替你处置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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