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真的就一无所获了,谁知集合时最后一个衙役满面喜色地跑进来,“大人,有个熟客说他认识高快腿,还知道他本名叫高发,只是不晓得籍贯。” 好奇是人的天性,打从谢钰一行人进入客栈开始,就有不少胆子大的客人等着瞧热闹。 后来看他们拉着伙计问话,便有人忍不住也插了一嘴。 衙役们就想着,高快腿也算这里的老客人了,没准儿就跟谁是朋友呢?!于是就去问。 这一问,还真问到一个行脚商人。 这人也是四处挑货卖的货郎,偶尔也来这里歇脚,几年前在进货的地方碰见过高快腿,后来又在这客栈遇见,难免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还一同吃酒、交流心得来着。 当时高快腿还没闯出名堂,也没混得名号,见了人说的便是本名。 有了这个名字,众人不禁欢喜起来。 官府有各处的户籍文档,只要去查查年纪相仿的叫高发的就是了。 哪怕有重名,范围也会缩小许多。 见谢钰等人要走,刘善还出来送。 阿德便道:“忙了一日,看人家吃那大锅炖得油渣猪肉粉条子倒是不错,我也饿了。掌柜的,大块烧肉有没有,若有,切上几斤我带着。” 烧肉的做法比较简单,简单来说,丢了配料扔到大锅里狠命炖煮就是。 虽因为调料而口感略有不同,但下头的百姓并不挑剔,所以在北方许多酒馆客栈都能见到。 刘善立刻着人去切,“挑好的,要肥肥的!” 若是别的做法,空口吃肥肉难免有些腻味,但烧肉经过长时间炖煮后,大油大脂早就化到汤里,肥肉才是真正的香而不腻入口即化,是最好吃的部位。 不多时,伙计捧着个喷香的大油纸包过来。 因塞得太满,边角竟合不拢,果然露出好大一块热乎乎颤巍巍的烧肉,便是油光发亮,膏脂肥腻,端的香甜。 后面阿德要给钱,刘善死活不肯要。 “差爷们吃点喝点,那是看得起小的,哪儿能收您的银子呢?” 阿德便模仿谢钰眯眼看他,“以前没少这么打发差役吧?你们这是正经买卖吗?” 刘善急了,本能地去摸小胡子,斩钉截铁道:“那必然是诚信经营!”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摸胡子的手上,“……” 刘善:“……” 伴随着令人浑身不自在的诡异的沉默,一行人离开客栈。 待到绕过一个路口,客栈完全被树林遮住,阿德才和另一名衙役停住,悄然折返回去。 回到衙门后要做的就是按着户籍找人,暂时没有马冰什么事儿了。 她便先回了药园,结果一进门,王衡就吸着鼻子问:“你们出去吃烧肉啦?” 马冰一怔,抬起胳膊问了问,好么,阿德买的那肉没包好,味道又染到旁人身上了。 “经过了一口煮肉的大锅……” 说着说着,马冰也饿了,径直去取了腊肉下来,“得了,咱们先吃吧!” 腊肉刮洗干净后先煮熟,去掉大部分盐巴,然后快刀切片,凉拌也好,炒肉也行。 这条肉很好,肥肉约莫六分,煮熟后晶莹剔透,马冰刀工又好,两三片叠起来尚能看见对面王衡的老脸,十分美丽。 肥肉多确实香甜,但平时不缺油水的人吃多了容易腻。 马冰就先把腊肉片大火爆炒一回,待到油脂滋滋作响,肉片边缘卷曲,染上漂亮的灿金色,锅底汇聚出相当可观的一汪莹润油脂时,再加入切好的蒜苗。 被油水滋润的蒜苗越加青翠欲滴,好似上等翠玉雕刻而成,竟有了九分颜色。 王衡和两个学徒就在旁边伸着脖子吸气,连道“好香好香~” 自从马冰来了,大家多有交流,如今医术进展暂且不提,身上的肥膘确实稳步提升,当真是可喜可贺。 除了蒜苗炒腊肉,马冰又添了个丝瓜蛋花汤,淡绿色的丝瓜,浅黄的蛋花,在汤水中起起伏伏,煞是娇嫩,竟颇有春意。 丝瓜清热凉血,正适合这夏秋之交办公的时候吃,也省得大家上火。 将这一菜一汤分出一半给王衡师徒三人,马冰便将剩下的都装入大食盒,提了就走。 王衡冲着她的背影喊,“不一块吃了?” 这小姑娘吃饭香甜,光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增。 马冰头也不回,脚下走得飞快,“不啦不啦……” 她一边说,一路穿桥过廊,绕过几个月亮洞门,站在二堂外头的桂花树下喊,“谢大人?” 若她猜得不错,这会儿谢钰指定正跟户曹那边的人查阅户籍簿子呢。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谢钰就从里面推门出来,见提着食盒的姑娘俏生生立在光影下冲自己笑,不禁也跟着笑起来。 “进来吧。” 微风袭来,那缀满金桂的枝桠便摇曳起来,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打着旋儿飘落,好似下了一场馥郁芬芳的花瓣雨。 马冰便从这花雨中穿过,一进门,果然见几个脸熟的差役正埋头扒拉文书。 听见她进来,那几人顺势抬头,揉眼睛的揉眼睛,抻脖子的抻脖子。 “马姑娘来啦?” 一人吸着鼻子笑道:“呦,这是我们有口福了。” 整个开封府上下谁不知道马姑娘的厨艺跟她的医术一样好! 只是未必人人都有口福尝到。 正好厨房的人也送了个人的例菜过来,再加上马冰提来的蒜苗炒腊肉和丝瓜蛋花汤,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十分丰盛。 开封水产颇丰,几乎每顿都能看到一个鱼鳖虾蟹的菜,今天是醋溜小白鱼,很是开胃。 马冰一连吃了好几口,旁边就推过来一碗汤。 不用看就知道是谢钰。 她舀了几勺喝,美滋滋的,哎,我做的汤真好喝! 吃过饭后,马冰也加入了找“高发”的行列中。 户籍文书实在太多,必须挨着看过去,翻不多久眼睛就痛了,多一个人也能快一些。 饶是这么着,众人也是直到天色擦黑才翻遍所有户籍册子。 经过统计,开封辖下共有十八个高发,其中年纪对得上的共计五人。 如无意外,失踪的那个高发就是其中之一。 事不宜迟,谢钰马上点了几个人,让他们两两一组,连夜赶往五名高发的老家问话。 第二天上午,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带回几个坏消息,外加一条新线索。 失踪的高发的真实身份已经确定,出生于一个距离开封府城六十多里的小村子。 据他的家人说,高发十八九岁上就开始在外做买卖了,因周围的村镇不算富裕,又有地头蛇挤兑,高发就去了开封城,倒是渐渐立足。 只是开封离家甚远,高发不经常回来,一走一年半载都是常有的事儿。 那衙役道:“之前刘善说高发可能回家过年了,但高家人却说他从去年夏天离家后就再没回来,只是年前托同乡捎回来一包银子。” 谢钰:“他在开封附近可有住处?” 衙役点头,“有的,就在从刘善的客栈出发,再往外走大约十里地的一个小镇上。那座镇子是最靠近府城的城镇之一,许多做小买卖的人离家远,一时回不去,又不舍得在开封城内落脚时,都会在那里长期租住中转。” 谢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一众连夜奔波的衙役们道:“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待众人散去,谢钰又叫了霍平和庄鹏他们过来,“走,去高发的住处看看!”
第114章 在哪儿? 西南距离开封府约莫十来里的位置有一座城,名唤颖城。 虽只是座小城镇,但颖城的外来人口之巨,超乎想象。 这里不仅汇聚了大量希望以此地为跳板,跻身开封府的商人,还有许多从全国各地涌来的学子。 开封府内的公学、名士开办的私学,甚至偶尔举办的文会和讲学,都是别处难以企及的。多少人撇家舍业,都奔赴此地来求学。 奈何莫说在开封府内购置房屋,便是长期租赁,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于是大量学子便退而求其次,在城外小镇上租赁房舍,每日往返。 如此种种,使得颖城内部人口构成极其复杂。 又是七月平平无奇的一个早上,镇子中心的几处巨大布告栏前照例挤满了人,有穿长衫的学子,有满身铜臭的商贾,还有打着包头的妇人,都垫着脚、仰着头,拼命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不多时,便有人跳到高台上,先狠狠敲了手中的铜锣一下。。 人群瞬间鸦雀无声,都眼巴巴看着他,仿佛渴望食物的雏鸟。 那人便清清嗓子,大声道:“开封城内诸位大人家中需粗使仆妇共计八人,要手脚麻利、机灵懂事的。另有车马行要采买毛毯若干,有皮毛商人来我这里按个手印……” 话音未落,人群中许多妇人和商贩便面露喜色,拼命举着胳膊往前挤,“我我我,我行的!” 而周围的学子们见又没有讲学的消息,叹息声此起彼伏,都垂头丧气地去了。 颖城距离开封府也有段距离,不可能人人跑去蹲消息,久而久之,便衍生出这类专门跑腿儿的消息贩子。 “劳驾问一句,”一个学子才要离开,却被几名骑士拦下,“甘水巷怎么走?” 那学子抬头一瞧,就见三男一女四名骑士高坐马背,迎着霞光而来,十分威风。 学子眯着眼睛挪到背光处,看清为首那人身穿官袍,忙行了一礼,“大人。” “免礼。”谢钰等人方才也站在旁边看了会儿,对这些千里迢迢前来求学的读书人颇为敬重。 那学子道:“甘水巷倒不远,只是路有些绕,不如学生为大人引路。” 谢钰一想,翻身下马,“那就有劳了。” 马冰三人也跟着下马。 路确实有点绕,中途谢钰见那学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长袍洗得泛白,但一脸正气、脊背挺直,便有些欣赏,与他闲话起来。 那学子却是个秀才,姓赵,“实不相瞒,学生的老家十分穷苦,莫说正经学堂,便是囫囵书都翻不出两本。” 他指了指自己,神情中既没有碍于贫苦的窘迫,也没有跳出家乡的自得,“学生是村子里近二十年来的唯一一个秀才,当年还是村长带头为学生凑的保银……” 马冰听罢,十分唏嘘,“如今朝廷已经不要保银了。” 赵秀才笑着点头,朝皇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是啊,如今好了,真是皇恩浩荡。” 谢钰听罢,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二两保银对他们,对朝廷,其实算不得什么,但对许多寒门学子而言,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谴。 赵秀才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有整个村子的人托着他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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