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琢磨,确实如此。 谢钰丢过来一个赞赏的眼神,“若是情杀,似乎没有必要将包裹带走,但也不排除见财起意的可能。” 陈维斟酌道:“大人的意思是,顺便搜家?” 谢钰点点头,“搜一搜尤小田家,另外,根据王妻所述,细细记录王征遗失的包裹和内中衣物的样式材质,去两县各大当铺问问。” 尤小田夫家的家境并不富裕,若骤然得了绸缎衣裳,恐怕也不敢贸然穿出去。 但也不大可能一直藏在家,一来浪费,二来看着糟心。 那么,普通人会如何处置值钱却又不方便自己使用的物件呢? 很简单,当铺。
第59章 长脑子 尤小田和她男人被带到衙门时,明显非常紧张,而且有些懵,好像确实知道发生了某件不太好的事,但却没有想到这样严重。 押送的衙役一撒手,两人就直接软趴趴跪了下去。 原本大家只有五分怀疑,可见他们如此表现,这疑心顿时就涨到了八分。 做贼心虚? 见谢钰没有表态,陈维率先替他问话,“堂下跪的可是尤小田,刘喜?” 夫妻俩都是一抖,颤声磕头道:“是。” 谢钰示意陈维继续问,他便问道:“尤小田,你可有个表兄叫王征?” 一听到这个名字,尤小田的脸瞬间惨白一片,她身边的刘喜也浑身紧绷起来。 “是。”尤小田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回忆起许多不好的事情,看上去已经快支撑不住。 马冰注意到,比起尤小田单纯的恐惧和厌恶,刘喜的情绪中似乎还多了几分愤怒: 他飞快地咬了咬牙。 “五月初十那日,王征去你家走亲戚,可有这回事?”陈维追问。 “是……”尤小田撑着身体的两条胳膊都在打晃,嘴唇泛白,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 一直留意着她的马冰一怔,这个样子……她忙去看对方伏在地上的手指,果然也是末端粗壮。 她和王征一样,有心疾! “他到了之后做过什么?你们是否发生了争执?”陈维还在继续逼问。 根据验尸结果显示,王征的脖颈和面部都有明显淤青,脖颈处必然是认为,而大家几经推断后,一致觉得面部淤青也比较像人为殴打所致。 马冰见势不妙,顾不得规矩,立刻出声提醒,“陈大人,慢些问!让她先休息!” 陈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了下,又去看谢钰。 若在平时,一个无官无职的女人自然不能咆哮公堂,但她是跟谢钰一起来的,开封府众人对她亦是敬重有佳,陈维也不敢怠慢。 谢钰很少见马冰如此激动,料想必有大事发生,立刻道:“来人,带尤小田下去休息!”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不等衙役们上前,尤小田就身体一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面露痛苦之色,“民妇,民妇……” 她的呼吸进一步加剧,说了几声之后,竟两眼一翻,直接昏在当场。 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陈维和王少卿等人直接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才要说话,却见旁边一道人影已然冲了过去。 马冰刚才就发现尤小田似乎有些不对劲,再联想到王征的心疾,就上了心。故而尤小田刚一昏厥,她就第一个冲了上去。 “小田!”刘喜也被吓坏了,下意识伸手去抓妻子。 谢钰快步走下堂来,“拦住他!” 病患家属情绪激动,很可能影响救人,更有甚者,甚至还可能伤及大夫。 那几名本想去带走尤小田的衙役迅速转向,抬起水火棍将刘喜夹在原地。 “不要动她!”马冰厉声喝道,“你是不是知道她有心疾?带药了吗?” 刘喜似乎被吓懵了,只是不住地喊着妻子的名字。 马冰先将尤小田平放,松开她的领口,飞快地检查了情况后在心脉附近腿拿起来。可一转头,见刘喜竟然还在两眼发直,禁不住抬高了声音喝道:“药!” 你再楞一会儿,人都要没了! “啊,药药药!”刘喜才要起身扑过去找药,又被衙役们按住,他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便指着尤小田前襟内道,“那里面有个小瓶,吃两丸。” 马冰伸手一探,果然摸出来一个浅蓝色的小瓷瓶,忙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丸来,撬开尤小田的嘴巴塞入喉头,然后轻轻一推,另一只手配合着在喉管处一顺,众人就见尤小田的喉咙鼓动了下,齐齐松了口气。 还好,还能吞咽。 马冰丝毫不敢大意,推拿片刻后,又掏出针囊来扎了几针。 她的动作又急又快,忙而不乱,两只手仿佛都舞出残影,行云流水般透着畅快。 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尤小田身上就多了几根颤巍巍的银针。 直到尤小田的呼吸平复下来,面色也重新恢复红润,元培才带头吐了口气。 然后,吐气声此起彼伏。 直到这会儿大家才发现,方才竟然紧张得忘了呼吸。 他们一直都知道马冰医术出众,而今天这一番表现,更是进一步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又给尤小田细细把脉后,马冰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暂时没事了,”她缓缓吐了口气,“但最近两天还是不能大意,最好不要随意挪动,先找一副木板把人平着抬到后厅休息吧。” 陈维忙道:“来人,照马姑娘说的做,叫人赶紧将衙门后院西北角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 尤小田这个样子,恐怕不便送回家,还是先留在衙门观察几日的好。 可千万别凶手没抓到,先再折进去一个人。 马冰撑着膝盖往上起,刚一动,谢钰就直接弯下腰来,扶着她的胳膊往上起。 他还记得之前在宫门口救治考生后对方脱力的情形。 马冰也知道自己的老毛病,蹲的时间一久,再起身时就会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当下也不扭捏,将大半幅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谢钰手臂上,站起来后闭着眼静了会儿,这才道谢。 “医者不自医,”谢钰慢慢收回手臂,另一条胳膊却始终虚虚扶在她身后,见状皱眉道,“救人之前,你倒是该好好调养下自己。” 多少年没人在耳边这么念叨了?马冰一时有些恍惚,冲他胡乱笑了下。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多思多虑心事重,多年来几乎没能睡个安稳觉。 有那么多心事藏着,除非有朝一日大事了了,才能不药而愈。 见她又要用老办法糊弄过去,谢钰的唇角都往下拉了半截,可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太倔了,也太独了,除非她主动坦露,否则外人根本不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这样的人最有主意,也最容易……一条路走到黑。 罢了,回去后干脆让王衡强行给她诊一回脉! 阿德在后面偷偷戳了戳元培,很小声地问:“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好像两个人揣着个旁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哪怕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几个表情,也好像还有弦外音似的。 元培扭头瞅了他一眼,十分欣慰,“看来多吃鸡确实有好处。” 如今都长脑子了! 阿德:“……” 他满面茫然地看向庄鹏,“他什么意思?” 庄鹏摇头叹息,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回去后对弟妹好些。” 跟了这么个憨噔噔的汉子,真是辛苦弟妹了。 因这个插曲,谢钰直接给马冰设了座,又上了茶水点心填补。 众人亲眼见证了她方才的英勇果决,十分钦佩,无人反对。 等重新回归正轨,已是两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见妻子救回,刘喜先跪谢了马冰,然后放弃一切抵抗,老实道:“大人容禀,小人,小人当日打了那王征……但,但确实没有杀人啊!” 其实昨天他上街时就隐约听人说了,当时就是眼前一黑,还特意跑去看了告示,越发慌乱。 回家后他和妻子尤小田商议,都十分害怕。 县太爷虽然是个好人,但,但人命关天,若回头找不到凶手,拉了他们去做替罪羊可如何是好? 家里还有老人,还有两个没长大的孩子,若他们下了大狱,什么都完了! 对官府的畏惧,对入狱的恐惧,加上对县太爷的敬重和良心的谴责,夫妻俩反复在主动投案自首和回避之间犹豫,然后就一直拖到现在…… 却说五月初十那日,王征又来“走亲戚”,刘喜和尤小田都不胜其烦,却碍于是亲戚,无法真撕破脸逐客。 王少卿忍不住打断道:“既然不想见,不去开门推脱不在也就是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刘喜咬了咬牙,顾不上羞耻,干脆和盘托出。 “实在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原来早年王征刚回来时,表现得十分慷慨,话里话外都是一家骨肉云云,又对尤小田生的两个孩子十分疼爱,时常带些布料点心给他们吃穿。 刘喜和尤小田的儿子渐渐大了,王征甚至还说要帮他出束脩,送他去读书,更把夫妻二人感激到骨子里。 然而万万没想到,见夫妻二人憨厚老实,王征行事越发张扬,几乎将这里当做第二个家,进门便吆五喝六、指这说那。 原本夫妻俩都想着自己没本事,恐怕日后孩子们还要多多仰仗这个表舅,便都忍耐下来。 谁承想王征蹬鼻子上脸,开始明里暗里讥讽刘喜没本事,更屡次三番借酒劲说出“若小田当年跟了我,如今也不会连件缎子袄儿也穿不上”这样的话。 夫妻俩听了,又羞又恼,只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这几年他们的儿女多受王征接济,本就矮一截,若果然对方翻脸,要他们还钱,一时之间,却去哪里凑那许多银钱? 可王征不知收敛,见夫妻俩束手束脚,竟开始对尤小田动手动脚起来。 刘喜大怒,暗下决心,要将这些年受过的恩惠统统还回去,然后只当从没有过这门糟心的烂亲戚! 就在本月初十,那王征竟然又装扮一新来了。 刘喜和尤小田夫妻俩本不想给他开门,奈何王征死赖着不走,哐哐砸门,又故意大声嚷嚷,说什么素日里不知给两个外甥、外甥女花费多少,如今竟翻脸不认人…… “他进来后,故意说我家大门弄脏了他的衣裳,又要当众更衣,不过显摆罢了!”刘喜愤愤道,“他略吃了些酒,又开始胡言乱语,小人实在忍不得,便上前掐着他的脖子狠狠揍了两拳!” 多年来王征认准了这夫妻俩唯唯诺诺,是好欺负的,何曾想到兔子急了还咬人? 他是个瘦弱男子,哪里比得上整年做活儿的木匠刘喜健壮有力?当真是反抗不得,还没回过神来就结结实实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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