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闻言,心中一沉,帐外听见此话的程庚与程守中,二人亦是面色难看得紧。 “愣着作甚,快去诊治!”皇帝见里面的情况似乎不太好,而他在原地踌躇,语气当即不善。 谁知太医踅身“扑通”朝皇帝跪下,一连磕了好几个头:“皇上恕罪,三公主有孕在身,且有滑胎之兆,臣不敢乱用药,须得请王太医前来商量对策。” 三公主怀孕的消息如同惊雷,劈斩在所有人头顶。 一时间,谁都没敢说话。 营帐前的空地上,众人表情各异,只听得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皇帝很快做出决断:“还不快去将王太医叫来。” 王太医是这次随行的另外一名太医,相较而言要更为擅长此症。 因事关重大,太医不敢贸然用药也是情有可原,二人一起商量把握总要更大一些。 此时,掀开的帐帘内,隐约传出了萧婉的□□声,听着像是在唤谁的名字。 一直忍着的程庚,在听见萧婉有滑胎之兆时,已经三魂没了七魄,又听得帐内萧婉难捱的□□声,再也忍不住,阔步冲入帐内。 程守中这回是连拉都没能拉住,在他入账的一瞬间,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今日,他程家算是别想好过了。 果然,程庚一入内,皇帝脸上立刻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显然程庚这样的举动很不符合他如今的身份。 皇帝看向程守中,希望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程守中整个人汗流如浆,眼珠乱颤,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来搪塞。 他不说话,想跳过这个话题,谁知一旁的萧俭反而开口道:“程太傅,程庚擅自入嫂嫂的帐内,恐怕于理不合吧?” 这是在逼程守中拿出态度。 且不说萧俭这话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就方才太医那一番言论,已经叫在场的所有人议论纷纷。 萧婉嫁到他程家已经有两年之久,一年前,其夫病逝。 那现在萧婉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不管是程家还是萧婉本人,总得给出个交代才是。 帐外气氛诡异,帐内也没好到哪里去。 五公主整个人傻傻地坐在那,她看着程庚冲进来扑至床边,脸上写满了急色,多少猜出了一些。 可即便猜出了,却仍有些不敢相信。 再看一眼旁边的薛莹,脸上除了担忧并无震惊,多半是早便知道他们这对狗男女的事了。 五公主突然冷笑一声,盯住程庚,想起他之前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态度,还当是因有婚约在身才会如此,现在看来,更多的恐怕是为了萧婉。 她突然泛起一阵恶心,觉得这帐子里乌烟瘴气的,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走了出去。 程庚握着萧婉的手,嘴上轻声安慰着,实则声音也有些发抖:“阿婉莫怕,无事的。” 萧婉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不停地流着眼泪:“宜丰,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程庚道:“太医在想办法呢,会没事的。” 此时恰好王太医赶了来,二人又询问了一番情况,得知萧婉方才只食用了两块鹿肉,心下了然。 “问题大概就出在这两块鹿肉上,鹿肉性热,公主身子原先便偏虚寒,一下子遇着这大热大补的东西,受不住也有可能,加之腹中胎儿月份小,所以才有了滑胎之兆。” 王太医解释后,立马结合目前已有的药材开出药方,让侍女去煎药。而后道:“如今安胎乃当务之急,公主不用太过忧心,只需放平心态,若是心绪起伏过大,也会影响腹中胎儿。” 萧婉还在流泪,闻言忙问:“孩子能保住吗?” 王太医颔首:“目前看来不算严重,公主好生养着,孩子会没事的。” 这话犹如一剂定心丸,萧婉虽还是泪眼婆娑的,但到底打起了精神,躺着不敢有大动作。 程庚亦是长长松出口气,心中无比后悔,当初为何要给她端去那一盘鹿肉,导致事情落得现在这无法收拾的局面。 等药期间,王太医去而复返,朝着程庚拱手道:“程大人,皇上请您出去。” 程庚起身时,身形不稳,脚下略微有些踉跄,他方才冲进帐内时顾不得太多,现在要唤他出去,大脑总算清醒了。 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皇帝的询问,他便感觉周身无力。 这一切还是发生得太过于意外,在他们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当着所有朝臣和皇帝的面,该如何找到合适的理由? 莫说帐内的程庚,就连帐外的程守中,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程庚终于出来了。 姜宝鸾见他脚步虚浮,整个人形同游魂,也想知道接下来他会如何解释。 帐外的皇帝已然震怒。 萧婉顶着公主的名号,自然就代表皇家,守寡尚未再嫁,却怀了身孕的事,即便发生在普通人家,都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揭过。 更别说发生在皇家,发生在公主身上。 “程守中,你这太傅是怎么当的?当初萧婉丧夫,朕与皇后都打算让她先回公主府,而后商量再嫁之事。是你说,她嫁进你们程家,就是你们程家的人,即便继续住在家中,你们也会将她照顾好,结果呢?你们府上的人不干不净,竟然发生这种让人颜面扫地之事,你还当人夫子?你还授人学问?你简直枉为人师!” 程守中颤颤跪下,匍匐在地,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皇帝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程守中不敢抬头,也没脸抬头,皇帝说得句句属实,这件事发生实属家门不幸。 他用力闭了闭眼。 在这种场合出事,程家……恐怕到头了。 皇帝深吸口气,将程守中痛骂一顿后,仍未肯作罢:“说,究竟是谁!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畜生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你若是不知,朕现在便命人回京,将你们程家通通下狱,我就不信问不出来。” 皇帝今日当真气急,出了这种辱没家风之事,若是不严惩,传入百姓耳中,他们皇室还如何立威?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萧婉的奸|夫给抓出来! 想到此处,皇帝无需程守中回答,挥手道:“将伺候萧婉的侍女带来!朕亲自审她。”
第37章 第 37 章 ◎小叔最疼我◎ 程庚从帐中出来时, 正好将皇帝对程守中的那番叱骂听入耳中,才知这件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几名伺候萧婉的侍女很快被领到皇帝跟前,在这种强大且恐怖的气氛之下, 皇帝还没开口问话, 几个侍女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忙叫饶命。 在场的每一个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死无全尸,更不消说她需要面对的是皇帝。 侍女们不停颤抖的瑟缩模样,丝毫没有博得皇帝的怜惜:“朕问你们,你们之中可有谁知晓公主怀孕之事?” 一共三名侍女,其中两名闻言不停地摇头,表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中间那位, 反应要稍微慢一些。 皇帝看出端倪, 道:“若是有所隐瞒,即刻拉去用刑。” 听着“用刑”两个字,感受到禁军们的压迫感, 两名侍女哭着求饶,中间那名侍女终是无法沉住气, 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声音细如蚊蝇:“奴婢……奴婢知晓。” 闻言,皇帝又盯着她问:“你可知孩子是谁的?你若敢说半句假话, 会是什么后果你自知晓。” 侍女愣在那,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等皇帝有些不耐烦了, 想让人将她拖下去时, 她才哭喊着道:“我说!我说!公主怀的是,是二公子的孩子。” 二公子,程府上被称作二公子的,只有一人。 程庚此时再顾不得考虑太多,他撩袍走到皇帝面前,与程守中并排跪下,同样匍匐着:“皇上恕罪。” 皇帝看向地上跪着的父子二人,颇有种含铁不成钢的感觉。 怎么说程守中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还不想完全放弃,可偏偏,萧婉的奸|夫是程庚,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程庚的。 弟弟与寡嫂搅和在一块,说是有辱家门那算是轻的。 现在萧婉怀了程庚的孩子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姜宝鸾觉得,就算她不说,程家应当也没有那个脸继续维持两家的姻亲。 此时,三皇子萧俭火上添了把油:“父皇,我听说程庚他已经同姜家定了亲,连日子都看好了,看程太傅的样子,应当是知道阿婉肚子里的孩子是程庚的,这既想要名声,又想要孩子,不知道等真成了婚,府里会乱成什么样呢。” 若不是碍着有这么多朝臣在场,皇帝真想上去给俩人一脚:“还想成婚去祸害别人,程守中,你太让朕失望了!” 程守中是萧温的人,这种时候他肯定要站出来帮着说两句话:“父皇,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今日大家都累了,还是等回去好好查查再下定论。” 折腾了这么一通,皇帝又犯了咳疾,眼看夜深,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只等明日回了京中再审。 他下令将程守中等人关押起来,余下事宜全权暂时交由大理寺处置。 这番闹剧接近尾声,有了皇帝方才那句话,姜宝鸾无声无息中,和程府已经没了关系。 往回走时,陶宁原想安慰几句,谁知她看姜宝鸾神色轻松,仿佛放下了一个大包袱,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有些纳闷,便问:“阿鸾,你不难受吗?” 姜宝鸾惦记着还没吃上的兔肉,闻言道:“为何难受?因为程庚?我与他本就没有感情,所幸还未成婚,这个时候看清他的为人,将婚事退掉,岂不是甚好?” 听她这么乐观,陶宁一肚子安慰的话没了用处:“你能这么想便好。” 众人已经再无心思吃东西,回了各自的营帐后,篝火旁便显得有些寂寥,姜宝鸾听着树枝被烧得“噼啪”作响,将快要冷掉的兔肉重新架到火上烤。 烤着烤着,她忽而想起,白日捉兔子时,江扶元提了一句,晚上回来庆祝。 那时,她没将此话放在心上,难不成江扶元是早就知道会发生刚才的事? 她抬头朝四周望了望,想着这个时候他会在哪儿? 找了一圈,除了巡逻的守卫外,并未看见旁的身影。 入了夜林中略有些冷,阿巧给她送了块薄薄的毯子来,正打算接手烤兔的活,忽而感觉身边有道风。 江扶元手中拿着酒壶,盯着姜宝鸾手中的兔肉,轻声问:“烤好没?” 他说着,伸手试了试兔肉的软硬程度,感觉差不多了,便将她拉起,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姜宝鸾说不上来,每次和他在一起,总能满怀期待,心也是自由的。 她让阿巧留下,跟着江扶元走进树林,变换了好几个方向后,宝鸾看见了一道小溪,在盈盈的月光下,溪水泛着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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