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间有人禀报,说是贵妃娘娘来了。 惠安帝略微思忖,让人进来。 贵妃娘娘姓齐,保养得宜所以瞧着特别年轻,她一身华贵的衣袍,从上至下无不精致,一看便是在锦绣堆里养大的人。 齐贵妃跨过门槛入了御书房,这等殊荣,在后宫除了皇后娘娘,便是她了。 她今日不是空手来的,身后的宫女端了碗梨膏水。 惠安帝知她贴心,方才因程守中而烦闷的神情稍稍舒展。 齐贵妃见惠安帝将那梨膏水喝了大半,心思没白费,笑容更是娇俏:“皇上,快休息会儿,老这么盯着奏折,对眼睛不好。” 惠安帝牵着她手,盯着她瞧了会儿,道:“贵妃怎么瞧着气色有些差。” 说道此,齐贵妃脸上笑意渐退,却懂事道:“可能是臣妾昨晚没睡好,皇上莫要担心臣妾,只要您身子好,臣妾便一切都好。” 她这张嘴惯来会说,不一会儿便让惠安帝龙颜大悦,气氛好了再说一些事情就变得简单很多。 齐贵妃道:“皇上,老三今年也不小了,该将婚事定下了,您说呢?” 惠安帝也一直在考虑此事,但他近来身体不佳,又被各种事情所扰,还未来得及仔细去考虑,听得齐贵妃提出,略微沉吟后,道:“贵妃可有合适人选?” 京中贵女,不论是样貌还是条件,齐贵妃心中都有个谱,此时皇帝问她,她斟酌一番后才道:“俭儿他有一表妹,过了年也十七了,这丫头我是知根知底,长得漂亮人也懂事,年龄也与俭儿他相配,好是好,就是不知皇上您是什么意思,说到底这事儿臣妾做不得主。” 惠安帝将她封为贵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知进退,无论大事小事,从不做主。 听她这话,应当是已经将人选定下了,今日一问,不过是想探探惠安帝的意思。 按齐贵妃对惠安帝的了解,每次她以退为进时,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再说上两句好话,此时便能八九不离十。 只是今日说了,惠安帝静默片刻后,却道:“你且莫急,此事待我与皇后商量了在予你答复。” 齐贵妃的笑容僵在脸上,却不敢给惠安帝看出半丝端倪:“那太好了,能让皇后娘娘帮俭儿把关,是我家俭儿的福气。” 齐贵妃特意咬重了“我家”二字,听得出来,还是有些芥蒂的。 惠安帝并未点破,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后,叫来撵轿,去了皇后宫中。 刚迈入皇后居住的椒房殿,便闻见一股子檀香。 这些年,皇后已甚少理后宫之事,只在偶尔一些不可或缺的场合露面,其余时间都在殿内吃斋拜佛。 惠安帝绕过屏风,见皇后跪在蒲团上,正对着佛像诵经。 她穿着一身素衣,头上也无甚装饰,人淡如莲,与盛装打扮的贵妃既然相反。 皇帝就这么在殿内坐下等候,也不命人催促,直到皇后念完经出来,这才与她聊起萧俭的婚事。 皇后面容沉静,风姿不减当年,只是太过素净了些。 对她来说,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她听了皇帝的话,也只不过道:“此事若皇上同意,臣妾并无不可。” 惠安帝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们是年少夫妻,在皇后面前,惠安帝很少用“朕”来自称。 皇后闻言抬眼:“臣妾觉得,若皇上有意让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这门婚事便无不可,若是不想,还是在京中另觅他人为好。” 立太子这样敏感的话题,一般人压根不敢在皇帝面前提及,皇后却没甚禁忌。 现在朝中的几名皇子皆不是她所生,说白了,谁当皇帝谁当太子于她而言,差别不大。 惠安帝又问:“你觉得萧温和萧俭这两个孩子,谁更适合当太子?” 这话让皇后觉得莫名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皇上,我怎会知道呢?这两个孩子,一个忠厚,一个耿直,各有所长,我想不论谁当了太子,都会做得很好。” 她骤然的一个笑容,让惠安帝怔楞许久。 有多少年没见她这么笑过了,来时路上心思沉沉,此时被一扫而空,他想起年少时夫妻二人在一起的趣事,想起那会儿皇后的笑容远不像现在疏离。 惠安帝脸上流露出对过去的怀念,或许是今日看见她笑了,所以他也有勇气提起那件事。 “这些年我从未停止寻找小五,只要他还活着,我总有一天能将人找回来。” 皇后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佛像上,很淡很淡地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还愿意见惠安帝,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惠安帝仍然没有放弃寻找那丢失的孩子。 佛经念了千千万万遍,只为一个: 她的小五儿,一定要好好活着。
第39章 第 39 章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姜甫堂今日又发火摔了个杯盏, 吓得何姨娘大气也不敢出。 自打秋狝狩猎后,整个姜府的气氛便呈现一种低迷的状态。 随着程守中和程庚被押解回京关入大牢,虽升上还未发落, 但与姜家的婚事已经默认不作数了。 姜甫堂利用和程家的婚约, 借程守中之势, 刚在朝中混出了些名堂来,便来了个晴天霹雳。 现在程家墙倒众人推,连带着他们姜家,旁人也避之不及。 这两日上朝,姜甫堂面对同僚们明里暗里的闲话,倍感煎熬。 杯子摔碎,里面的热茶淌了一地,何姨娘命下人收拾干净后, 便听见姜甫堂长吁短叹:“我姜家当真就只得能这样了吗?” 程庚的事现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坏事传千里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何姨娘多少也能猜到姜甫堂在为何担忧, 便上前相劝:“老爷, 事已至此,可莫要急坏了身子,家里还有毅忻呢, 听说今日夫子又夸他了。” 姜甫堂发了一通火后,此时身心俱疲, 摆摆手道:“阿鸾的婚事既已作罢,等这段时间过后,你再帮张罗着, 京中的好男儿又不只有程家,我儿定能再找个更好的。” 何姨娘连连应是, 其实心里明白, 出了这种事情, 即便和姜宝鸾没有任何关系,以他们姜家现在在京中的地位,哪里能再去找个更好的。 若是能有更好的选择,姜甫堂也不会巴着程家不放了。 何姨娘服侍姜甫堂脱去外衣,欲言又止,见姜甫堂表情不耐,这才道:“妾听闻,阿鸾这段时日与二爷走得很近,也不知是真是假。” 姜甫堂先是皱了眉,而后又松开:“都是一家人,合该常去走动走动。” 之前他在江扶元院里安插眼线,闹了个不愉快,现在想想,家里头就他一个在皇城司任职的官最大,还是得打好关系,以后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何姨娘闭了嘴,不再多言。 入夜,江扶元回府,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整个人才松弛下来。 他忽然觉得房内空空,像是少了什么。 再细细一想,没少什么物件,是少了个人。 姜宝鸾和程庚退婚了,二人的交易结束,她自然也不用再过来伺候。 江扶元咂咂嘴,总觉着几日没见她,还怪想的,但今晚太累,时辰也不早了,等明日再说吧。 距离秋狝狩猎又过去三日,宫中迟迟未传出消息,大概皇帝也在犹豫该怎么处置程守中比较恰当。 思及至此,江扶元翻了个身,轻轻牵起一抹笑。 合该再下一剂猛药,省得程家东山再起,姜甫堂那个墙头草不愿退婚,那这些功夫可就白费了。 翌日,萧俭进宫面圣,他特意挑了件得体的衣裳,头发也齐整地梳至脑后。 还没进入御书房,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执之声。 走进去一瞧,里面站了数名老臣,都是朝中说得上话响当当的人物。 不光有这几个老臣在,萧温也在。 萧俭走到萧温身边站定,听了一会儿,才知道他们是在讨论如何处置程守中。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吵得惠安帝头疼。 等双方都吵得累了,一本奏折被送到了惠安帝面前。 奏折上面不光指出程守中与程庚父子二人德行有亏,更说他们用不法手段敛财,且数额极大。 惠安帝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奏折写明程守中利用避暑山庄收受贿赂,甚至连数额都有。 惠安帝火冒三丈,直接将奏折摔在那些维护程守中的朝臣跟前:“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帮着求情的人?!” 几名老臣见皇帝发怒,不敢吭声,捡起地上的奏折一行一行看过去,额头上的汗越流越多,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 “这……” 奏折传阅至萧温手中,他呼吸一窒,尽管竭力保持冷静,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萧俭囫囵看过,当即发表意见:“父皇,程守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原以为他两袖清风,不曾想却在背后做起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怪上次去程家府上,雕栏画栋精美异常,原来都是用他收受贿赂得来的钱财所建。” 本就主张给程守中治罪的老臣们纷纷附议:“皇上,若不严惩,怎立朝堂清廉之风!” 萧温此时不宜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另一名老臣,由他反驳:“还望皇上明察,如这上面所言属实,程太傅自该受罚,只是事情还未查清楚,随意惩处,恐是朝廷的损失。” 惠安帝眼看双方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闭了闭眼,拍桌道:“行了,此事我会派大理寺去查,但凡有线索都可以上呈大理寺,一切按照律法处置。” 刚才还争论不休的大臣们闻言齐齐道了声“是”。 从御书房出来,一方轻松一方忧虑。 萧温召集门客,在屋内不停踱步。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一点点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程守中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朝中少了这么个助力,他还怎么与萧俭争太子之位! 屋内的门客们亦是愁眉不展。 今日在御书房内,因着惠安帝是个念旧之人,他们原先想打感情牌,并且都快要将惠安帝说动了,谁知那一封密折,反倒让事情变得更为糟糕。 除了程守中外,宁安候薛康济也在暗中帮萧温打点,见萧温此时六神无主的模样,于是站出来道:“不管是谁将那份密折呈上,如今当务之急不是找人,而是将山庄之事完美解决,皇上既已知晓账有问题,大理寺肯定也会派人去查,先前殿下您说账目全部销毁,是否有十足把握不会被查到?” 避暑山庄这处有些特别,当年建造的时候,皇上便是默认的,甚至还给山庄题了字,后来此处被搁置,直到两年前,萧温提议物尽其用,朝廷这才拨了一些钱款维建,继而再度投入使用。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2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