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把孟疏的脸掐成紫色,直至眼前浮现明姝哀戚的神色,才怔然松手。 他不杀孟疏,不是因为不能,亦非恻隐之心,只是怕明姝伤心。 崔承嗣压抑地喘息,良久,才缓缓俯身,语气森沉,对孟疏一字一句道,“我如何对她,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你又能给她什么?你的命吗?你的命一钱不值!” 崔承嗣踹开他,转身,入了营帐。 孟疏睁大眼睛,极目看去,头顶是蓝得令人晕眩的苍穹。那颜色让他想起崔承嗣的瞳仁,令他愤懑郁结的色彩。他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设想天真极了,他就算努力成长为商队的主人,在崔承嗣面前,也如此渺小可悲。 只要崔承嗣的拇指轻轻一碾,他便如蚍蜉孑孓,被碾成一点黑色,怎么能贪恋不可仰见的春华? 他不免攥起身侧的泥土,痛苦地嘶喊起来。 * 崔承嗣入营帐的时候,明姝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腕还被他的蹀躞带桎梏着,腕骨红痕刺目。但她借着肘部的力气,已经坐起来了。只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听到脚步声后,掀起了泪珠未干的睫羽,看向他。 芙蓉面上唇珠血色未干,鬓发也是纷乱的,雪色的颈项向下,肌肤上到处都是粉色红色的痕迹。 似乎是难堪,明姝试图用脚趾将散落在地的褥子勾到身侧,稍稍遮蔽,但两腿挪动时,身下便涌出许多春水。脚踝铃铛叮当作响,那声音让明姝难堪,不得不闭上眼。 她现在实在太靡艳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像话。 她也听到了帐外的声音,可是自身难保,心里又牵挂着小忆廷,穹顶干燥的冷风吹过光的肌肤,激起阵阵战栗,直叫她咳嗽不止。 崔承嗣心底愈发不安,靠近明姝,她却往角落里缩。 “崔承嗣,我已经受如此惩罚,你能不能暂时放过我?” 她明明在求他,但崔承嗣想到小忆廷的话,心口蓦然一堵。他几乎不敢回忆,之前自己对明姝做了什么。 她先前说爱他,却趁着防备松懈时逃离,那时的谎言又作何解释?既然不爱,为什么又带小忆廷回来找他? 崔承嗣越想越燥,主动上前,将她腕上的蹀躞带解开,将她锁进臂弯。他身上的玄甲冰寒刺骨,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叫明姝身下涌出更多的润泽。那都是他留在她身体里的东西,清清楚楚地提醒她,他当时仿佛恨不能叫她变成一口容器,将他的全部都吞下去,里里外外沾上他的气息。 明姝伶仃的肩膀不免轻轻耸动,指甲沿着崔承嗣背后的玄甲缓缓向上,多希望那些指甲能变成利刃,刺破他的伤口,好让他也知道疼的滋味。 “崔承嗣,”明姝实在伤心,也只敢做个刺的动作,声音轻而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孟疏是无辜的,忆儿也是无辜的。求求你放了他们。” 到这样的地步,她还在为孟疏求情。 崔承嗣桎梏她,只觉得在她心里,他根本不重要。他的模样似乎已经坍塌,已经变成了癫狂、可怖的代名词。 他不禁挑起明姝下巴,原来她一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干干的,红红的,好像流不出什么眼泪了。 和她初见他时,那副妩媚灵动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崔承嗣喉咙一时发涩,想解释什么,可他不善言辞,说句话便要累死般,便又止了口。 他扣住明姝的脚背,正要解开系在她足踝的铃铛,却见她惶恐地将玉足收向一侧,金色铃铛叮铃铃响,发出悦耳的靡靡之音。那光洁的足踝,也似多了份欲的味道。 崔承嗣心中又生燥意。他实在比任何人都害怕,她从他眼皮底下逃跑。 他不再解了,只托着她的臀,单臂将她抱起来。他欲让明姝沐浴,却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哄明姝高兴。他从褥上取了翻领胡袍,将明姝罩住,吩咐人送热水进宫帐,又问明姝,“孩子叫什么名字?” 明姝不知他要做什么,轻抿唇珠,勉力克制情绪道,“姓刘,单名一个忆。刘忆。” “刘忆?”难怪明姝总唤他忆儿,崔承嗣不疑有他,只道,“是个好名字。为什么姓刘?” 他已知她不是公主,先前仍用殿下称呼她,不过是嘲讽。明姝半闭轻颤的睫羽,想起她与他这道隔阂,又难耐道,“养我大的阿娘姓刘,我没有本名,所以让他随母姓。” 崔承嗣应当要将小忆廷的姓氏剥夺了吧?可明姝如今已畏惧他,亦觉得屈辱,不再心存侥幸,以为他会原谅她,让她继续留在小忆廷身边,教养他。 那可是她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便是离开这里,她也要把孩子带走。 崔承嗣默然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 曷萨那本为母系制度,儿女皆随母姓,崔承嗣并未觉得如此不妥。他只是无端想起件旧事,和明姝曾佩戴的凤簪有关。她当初口口声声称簪子为娘亲所赠,若非贤妃,大抵是她亲娘。李澍又说,此簪乃金贵之物,只是时人避讳当今皇后,不敢再拿出来佩戴。 倘若能从这簪子找到明姝生母,岂不能寻回她的本名? 崔承嗣按捺下心事,抱着仍在发抖的明姝,等部下将热水送入帐中,倒入硕大的铜制雕花器皿中。看着那乳白的飘着花瓣的香汤,明姝心下凄然,不免想起自己曾经在王都旧宫,在廷州身不由己的日子。 她更想尽快离开这里,继续过天南海北,自由自在的生活。 明姝牢牢勾着崔承嗣的脖子,抓着他的肩膀,瞳中秋水都因为这样的念想漾动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温柔,央浼他:“崔承嗣,先前的错都在我,孩子是无辜的。倘若你还对我怀有一丝怜悯,求求你把忆儿还给我,放我母子二人离开部落。” 她看着崔承嗣突然沉郁的面色,愈发的紧张,手心滑腻几乎抓不住他,“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了。” “不再出现?”崔承嗣瞳孔战栗,将她置在浴桶上,摁住她的背脊,几乎不敢相信。 她明明告诉小忆廷,他的阿耶在这里,现在却求他放她走?
第55章 肯定是误会。 崔承嗣摁着明姝肩膀的手筋络突起, 几乎要将她肩骨捏碎,她肯定出于误会,又想离开他。 她肯定只是被他吓着了,不是因为厌恶他。当初骗他, 肯定也另有隐衷。 崔承嗣勉力缓和了下心绪, 本想再问些什么,见她狐眸睁大, 惶恐不安的模样, 便又改了口, “商队的茶叶, 我会差人验货收起来,挑成色好的马匹交给你。至于你, 绝不能离开部落。” 明姝于是想起,商队众人还等着分利。若为了她的私事而毁了贸易, 她实在对不起那些舍亲弃友,随她跨越茫茫大漠的朋友。 明姝略有不甘地松开了崔承嗣的脖子, 失神地想, 他不允许她提离开部落, 应是还对旧事耿耿于怀,要继续报复她吧?她当初之所以造一个局,让外人误会公主被戎匪掳走, 是为了让他能顺阶而下, 继续维持两地姻亲和平。 她也在赌,赌崔承嗣会接受这样粉饰太平, 因为她观察良久, 发现他并不喜欢起兵戈。 可如今再沦落到他手中,她便不用再肖想做回他的正妻, 做什么公主了。如果让她被他这般没名没份地囚着,她亦无法接受。 她还能逃得掉吗? 崔承嗣完全变成了一匹毛发倒竖,暴戾恣睢的狼,她似乎怎么做都能激怒他。但只要设法离开了曷萨那,他一定追不上她。明姝轻轻阖上眼帘,飞快捋着思绪。 突然,她感觉自己被崔承嗣抱放进浴汤中,那双粗粝的大掌,钳着她微微发热的脖子。崔承嗣看着她,那狭长危险的眼眸,叫明姝禁不住足跟退去,却被他紧紧桎梏。 崔承嗣大掌摩挲她滑腻肌理,神色复杂,半晌,终是背过身:“忆儿……”他似乎不太习惯称呼孩子的乳名,舌头打了半天结,凛淡道,“孩子哭得厉害,想见你,收拾好了,我和你一起过去。” “忆儿?”明姝轻掀眼睫,眸光盈动。他竟然让她主动见小忆廷? 是不是小忆廷对他说了什么? 明姝的心口蓦然发热,她差点忘了,崔承嗣虽然暴虐,但是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他并不是个阴毒的人。她应该略略收起自己哀怜消极的心理,想办法改变境况。 明姝轻咬下唇,便要听话沐浴,却见崔承嗣还站在面前。她虽忸怩,也不敢叫他出去,只好忍耐着,指尖划过肌肤,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了,全都是被他抚过,咬过的痕迹。 好几处摁下去,都疼得她蹙眉轻嘶。 当真是个疯子……那物也只是平着进寸许,便已到了她的极限。若是坐在其上贯入,只怕肚子都要被戳穿了。 明姝头皮酥麻,仅仅想着,便不自觉加快手中速度。不一会,将自己收拾干净。但是她刚刚起身,双腿突然一软,又跌进桶中,溅起高高的水花。她扑腾了片刻,才堪堪抓住一条伸过来的胳膊。 明姝手滑,几乎抓不稳,崔承嗣干脆反手将她拽起。 他寒沉的眸上下打量她,却见明姝下意识微微前弓身体,楚楚可怜地掀起长睫,嗫嚅道,“崔承嗣,我,我现在站不起来……” 她这么说时,面容被热气熏蒸得绯红,耳尖也红透了。 崔承嗣喉结滚动,便知她疼的是什么地方。他并未多问,拧干一旁的巾帕,帮她擦净水珠,便单臂将她揽出浴桶。足踝的铃铛叮当作响,在空中划过几滴白色的牛乳。崔承嗣低头,看到那牛乳还顺着明姝的脚趾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他的呼吸便又灼热了些,抱着明姝的臂弯都变得滑腻,仍沉默地替她擦拭足尖。 巾帕被随意扔在浴桶内,大抵是因为他单臂抱得不够稳,明姝也不得不用玉臂再勾住他的颈项。 丝丝缕缕的香,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崔承嗣顿住步子,看向明姝。 在和她重逢前,他觉得自己恨透了她,会用无数种方式让她领教欺瞒他的后果。可现在他发现,他根本恨不起这人间尤/物,报复她的方式,也只愿在床第之间。 明姝不安地蜷缩脚趾,为了不让自己掉在地上,只能更紧地缠着崔承嗣的玄甲。 那玄甲太硬,她并不喜欢,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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