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没机会见到女儿,可听说到了年底就能有机会入宫一趟,她得事先将披风、披帛,还有护膝等物做好。儿子眼下在江南道,亦不知几时能归来。 如今,卫氏已经鲜少会想到虞青山了。 她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寻常时候都是做女红,或是晒香包,仿佛与外界格格不入。 若是虞夫人崔氏不找茬,她几乎安静到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这些年,她与主母崔氏之间,绝大多数都是崔氏寻她麻烦,她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字的性子,也让崔氏一度气急败坏。 真要是个厉害的妾室,崔氏指不定还能斗上一斗。 可遇到卫氏这样的偏房,崔氏只能自个儿气到跳脚,对方通常时候都是低垂眼眸,亦或是一脸哀伤的看着她。 无论打骂,卫氏亦是不还手,不吭声。 气到崔氏毫无法子,又不能直接弄死她。 虞青山大步走来时,透过半开的茜窗,就看见卫氏正手持针线,仔仔细细的绣着花儿。因着天阴了,她盏了灯,那一豆灯火轻轻摇曳,将女子衬得像是画中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虞青山还是能被这个女子惊艳。 卫氏,无疑是个美娇娘。 岁月让她比曾经更为温和绵柔,侧脸俏丽白皙。 虞青山虽是铮铮铁汉,但再硬的心肠也需要柔情来安抚,他大步迈入廊下,直接推开了门扇。 卫氏抬首,两人四目相对,男子见色起意,女子却一阵茫然与生疏。 原本,卫氏是爱慕虞青山的。 可这一次,儿子差点被害死,女儿又被逼入宫,让她对虞青山的爱慕消减大半。 她痛恨走投无路之时,这个男人没有给予她一丝一毫的倚仗。 此刻,男人归来,她并没无想象中的欢喜。 陌生和茫然,让她开始重新考量了这一份情的价值。 卫氏脸上没有就别重逢功的欢喜,她看着虞青山一步步走来,镇定冷淡的不像是她了。 虞青山却是喉结滚了滚,目光如炬。 男人需要情感的依托,在崔氏那里得不到的东西,他便想着从卫氏身上索取。 虽是中年男子,但也是血气方刚,又旷了这样许久,虞青山走上前,拉起了卫氏,将她一把抱入了怀中,温软幽香的美人,让他立刻领悟到了温柔乡的美妙滋味,“阿琴,我回来了。” 卫氏喜洁,虽日子拮据清贫,但屋子和院子都是收拾的干净整洁,她闻到虞青山身上的味道,蹙了蹙秀眉,在这气氛旖旎之际,很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侯爷,你多少日不曾洗澡了?” 虞青山,“……” 他本想扑入温柔乡,先解一下相思之情。他这辈子有过的女人,就只有崔氏与卫氏,自诩还算是个痴情郎君,前一刻还有些把持不住,闻言后,好面子如他,猛然一怔。 他放开了卫氏,低头看着卫氏依旧姣好的面容,继续煽情,“阿琴,我让你受苦了。” 卫氏是个极容易悲春伤秋的主儿,寻常时候又无人说知心话。 男子与女子不同,男子要的,是最爽快的风/月事。 可女子要的,是细水长流的温润情感。 故此,当卫氏哭哭啼啼诉说着一双儿女的遭遇时,虞青山有些不耐烦。 他低头过来,正要一亲芳泽,却是被卫氏推开了,风韵犹存的卫氏生了一双十分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正梨花带雨的怒嗔虞青山。 “倘若因着妾身之故,而害了铎儿和昭昭,那妾身还不如自请离去!” 这是卫氏与虞青山相识以来,说过的最重的话。 她以为,是主母针对她,才百般害她的儿女。 虞青山沉了沉脸色,“休得胡说!如今铎儿被器重,昭昭又是后宫的嫔妃了,我便可以名正言顺抬你为平妻,阿琴,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真心……? 卫氏以前还真以为,她与虞青山才是真正的双向奔赴。 而今,她却是怀疑了。 卫氏看着虞青山,一字一句问道:“你将铎儿的军功,都算在了大公子头上,又是何意?嗯?” 她微微歪着头,第一次质问虞青山。 虞青山顿时哑口无言。 长子无能,他只能想方设法先把长子扶持起来。 至于次子,他必然不会亏待。 他做错了么? 虞青山脸上的迟疑,让卫氏很不喜欢,她伸手指向了微雨连绵的院外,“侯爷,你……你出去!妾身暂时不想见到你!” 虞青山,“……” 他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卫氏,好像也不太好哄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才几年没有回家,一切都超脱了他的掌控。 虞青山是个很要面子的男子,自是不会做出强迫之事,只好讪讪离去。 眼下,卫氏母子三人,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还真不能得罪了。 虞青山一离开,卫氏就趴在桌案一通大哭,可哭了稍许,她又猛然抬起头来,好像……也没甚么可伤悲的。她茫然望向窗外的秋雨,过了片刻,这便又开始给她的铎儿和昭昭缝制衣裳。 * 将军府隔壁的沈府上院。 梧桐叶茂,遮挡了绵绵细雨,这个时节,廊下烹茶,别有一番雅意。 听了楚香栩栩如生的说了一通,沈卿言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后宫的娘娘私藏了/姘/头在后宫。 皇上他,又一次绿云罩顶。 这…… 沈卿言一边心疼封衡,一边以拳抵唇,因着强忍着笑意,他肩膀轻颤。 母亲时常夸赞皇上,而把他贬低到了尘埃了。 可皇上也有不如他的地方啊! “噗嗤——哈哈哈!”沈卿言终是没有忍住,捧腹大笑。 楚香噙了口刚刚煮好的老君眉,斜睨了沈卿言一眼。 这样幸灾乐祸,不太好吧? 不过,真的很好笑啊。 楚香一口香茶下腹,也跟着朗声大笑。 两人俱是欢快的不行。 * 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来得无声无息,疏雨延绵之下,皇宫宛若笼罩在一笼笼薄烟之下。 淑妃变为庶人,虞贵嫔“暴毙”,这两桩事,让本就安静如斯的后宫,变得更为寂寥。表面上去看,人人都窝在自己的宫里不出来,实则都在暗暗搓搓揣度帝王的下一步计划。 重华宫,廊下斜风微雨,微寒的空气里掺杂着桂花芬芳,芭蕉尚存几分翠绿,在天青色的雨幕之下,显得格外葱翠。 时辰尚早,但阿贵和东生已经陆陆续续掌灯。 浮光之下,放眼望去,一片烟雨朦胧。 帝王便就出现在了这朦胧之中,他嫌王权不够高,步子也不够大,索性自行撑起一把山水画墨色油纸伞,骨节分明的手在微光之下,泛着玉的光色。 “恭迎皇上圣安。”阿贵和东生上前行礼。 封衡直接广袖一挥,拂来一些水气,“不必通传。” 待阿贵和东生站起身,只见帝王已经迈入大殿,从背影去看,皇上当真生了一副好腰,修韧匀长,单是看上去就十分有力道。 虞姝正要歇下,她没想到封衡今日会这么早就过来。 是因着下雨天,后宫无人走动么?所以,皇上也就不用避讳了? 虞姝披了一件月白雪纱霓裳,看不出有孕之态,可封衡的手掌搁置在她小腹上,已经能够感受到隆起的小腹。 封衡身上有湿气,还有淡淡的冷松香的气息,他先是查看了自己的崽儿,这才捏住虞姝下巴,问道:“今日可乖乖观摩朕的画像了?” 此事很重要。 封衡今日见了虞家大公子,着实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随了那副容貌。 虽然男子有才即可,但容貌亦是重要。 虞姝违心应答,“嫔妾一切都听皇上的。” 她可不得听话嘛! 虞若兰说暴毙就暴毙了,没有一丝丝征兆。 天知道,下一个暴毙的人会是谁。 一豆烛火之下,美人的脸温润细腻,墨发没有梳成发髻,仅用了一根灵芝竹节纹玉簪固定在身后,腰间系着的掺金珠线穗子宫绦,衬的腰肢依旧纤细。 封衡的指尖从虞姝的下巴,移到她的耳垂上,指尖轻轻弹了弹她耳垂上的赤金镶贝壳玉兰花耳坠。 仿佛对虞姝身上的一切细节,都甚是感兴趣。 虞姝正想着虞若兰暴毙的事,封衡却没来由的道了一句,“昭昭,你说,朕与你是不是许久之前就见过?” 这一点,虞姝可以笃定,并没有。 除却三年前那日,她再未见过封衡。 其实,封衡也明白,他七岁就去了北地,而七岁之前,虞姝还是个奶娃娃,他与她怎可能是旧相识呢。 虞姝摇摇头,“皇上,可用过晚膳了?” 封衡是专门过来陪美人用饭,当然还不曾吃过。 虞姝便让小厨房着手准备。 晚膳之前,封衡捏住了虞姝的手,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是炽热又强烈的情/欲,“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虞姝将信半疑。 真有什么好消息么? 未及美人询问,封衡附耳,低醇的嗓音独具暧昧,“朕听太医说,你如今已有三月多的身孕,胎相已稳,不妨碍床/笫之事,只要朕不过火就行。” 虞姝的耳蜗一阵痒痒,温热的湿气,洒在她耳边,换做以往,她定会被封衡蛊惑。 可今日才刚听闻虞若兰暴毙,再者,为人母之后,她对封衡就不像之前那般迷恋了。 于她而言,还是腹中的孩子最重要。 再者,她可见识过封衡的可怖,决然不会相信,那事不会伤及孩子。 虞姝双手抚着小腹,浑身戒备,被男人盯视着,她讪讪笑了笑,“皇上近日来忙于政务,还得仔细着身子才好。” 封衡,“……” 男人狭长凤眸细细眯了眯,在美人脸上看出了不情愿之意。 怎么? 他在她眼里,已经没甚吸引力了么? 封衡可是记得真真切切,但凡是能见到他的女子,都恨不能往他身上扑过来,他自诩是天子,能力出众,对自己的一身皮囊也很有自信。 封衡暂时按捺住教训一番虞姝的冲动。 他的昭昭,真该多亏了如今怀上了他的孩子,不然…… 封衡收起獠牙,面上笑了笑,“朕先陪昭昭用晚膳。” 虞姝,“……”皇上这笑意怎么看都不善良啊。 不多时,知书和墨画端上晚膳,用了银针试毒,这才开始给帝王与修仪娘娘布菜。 板栗烧鸡、鲍鱼燕窝羹、赤枣乌鸡汤、桂花鱼条,四样菜虽看着简单,但做法十分讲究,皆是滋补菜肴。 虞姝这几天食欲尚可,干呕迹象逐渐消失了,可封衡却阻止了她继续添饭,还一副颇懂的样子,说教道:“昭昭要少食多餐,不然会不利于生产。等到月份大了,朕再每日领着你四处走走,更是要隔三差五行燕好之事,为了朕的孩儿,昭昭要尽量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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