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玄略有苦恼,“罢了。” 将一件连帽的厚斗篷遮在她身上,直接将她的腰身和容颜全挡住。 温初弦眼前一黑。 只听斗篷外的他搂住她的上身,将她往上提了提,她双脚几乎悬空,“到了外面,咱们莫要暴露夫妻的身份,娘子便唤我一声哥哥罢。” 他将她滑腻似酥的小脸捞出来,迷乱的气息倾洒而下,“……反正你本来就是我的弦妹妹,再做一回弟弟也无妨。” 温初弦轻呼一声,脚下不稳。 “那夫君还派人跟着吗?” “既要背着母亲带你去听戏,便不能带人。就咱们二人,看完了就回来。” 温初弦内敛地抿抿唇,她还是第一次着男人的装束呢,双臂缠住谢灵玄的窄腰,娇盼畏怯地说,“那夫君可不要离我远了,我怕。” 谢灵玄莞尔说,“自当寸步不离,守护娘子。” 两人一道出了水云轩。有他伴着她,过谢府大大小小的门只势如破竹,无人敢阻拦。但若是温初弦一人想出门,即便有丫鬟跟着,也会受到层层盘问阻挠。 原是在高门大户中,内宅妇眷一生都要在垂花门内过活,绣花鞋都不能沾尘土,轻易不能抛头露面的。 谢灵玄没叫马车,和温初弦相携走在长安城平坦的大道上。 此时温初弦乃是一副小公子装束,按理说他们不好牵手,否则容易被人当成断袖,但谢灵玄哪里在乎这些,一路上与温初弦谈笑自若。 这还是他第一次私下里带她出去,走在喧哗热闹的街衢上,和其他往来的夫妻无有不同。 冬日里长安城的风本是干燥的,此刻却更增些旖旎和缱绻的味道。或许谢灵玄本身就是一个风花雪花的人,浪荡刻进骨子里,和他在一起就没法当个清白正经人,时时刻刻都得跟他一块风花雪月。 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温初弦恍惚,忽然有种今生她就要这般和他走下去,做一辈子夫妻的感觉……随即连连暗呸,她为何要咒自己呢? 走了些时候,谢灵玄带她来到一栋甚是风雅的阁楼之前,牌匾写的是群玉阁三字,银钩铁画。 这里常有戏班名家出场,还有说书先生讲才子佳人的话本,许多富商贵人往往一掷千金,就为了捧自己喜欢的角儿。 温初弦将斗篷往上掀了掀,果然,出入这里的都是大贵大富的男人,却没有女客。 谢灵玄重新把她的斗篷棉帽压下,携她踱了进去。 他显然是风月场的老手,进了门之后,直奔二楼雅间,都不必和主人家打声招呼。 一名叫玉宝儿的姑娘殷切为他上茶点倒酒,温初弦暗暗怀疑,他在外面究竟有多少姘妇? 温初弦颇有点不自在。 谢灵玄着实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见她局促,蓄意用折扇挑起她的下颌,“娘子醋了么?她们都是常在这里侍奉的姑娘,对谁都这样,不止单单对我。” 温初弦愣了愣,恬然一笑。 她亦开始演起戏来,低低说,“不是说以兄妹互称么?哥哥怎么还唤初弦娘子啊?” 他玩弄着她樱桃般的绛口,谑然,“我想了一想,还是不喜欢管你叫弟弟,总觉得跟叫谢灵玉似的。别人发现就发现吧,我愿带娘子来玩乐,别人管不着。” 他既揉她的唇,温初弦便一口轻咬他的手指,舌尖摩挲,一边不甘示弱地道,“那若叫别人发现夫君清白外貌下有多脏浪,强娶世家女,还带着妻子逛勾栏,夫君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群玉阁的灯火亮,谢灵玄凹凸有致的侧颜上也染了一层甜浓的光。 “左右我现在与娘子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的名声坏了,娘子也没法再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了。所以娘子会乖乖的,对吧?” 两人无声厮杀,话语夹枪带棒,缠绵缱绻的外表下却和宿仇一样针锋相对。 此时楼下的角儿已扮上了,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九转回环的音色,顺着楼阁流动,填满整个阁楼,大堂中的客人纷纷叫好沸腾起来。 南边,还有一位新来的话本先生,正敲响惊堂木,绘声绘色地说着书。 他说的故事虽然也精彩,但远难比戏曲儿更夺人心魄,相比之下冷清了许多。 温初弦哪里是真心喜欢听戏,她在谢府中整日与伶人作乐,不过是想逃避谢灵玄。此刻她与谢灵玄坐在一起,如芒在背,早就没有听戏的兴致了。 倒是话本先生讲的故事有几分意思,她便侧目去瞧。话本先生朝楼上眺望,也看见了她。 过了片刻,有一身体微胖的富态老者过来,胳膊搂了一如花似玉的女子,却是谢灵玄的旧相识。 谢灵玄寒暄道,“不想在此也能遇见商老,真是缘分匪浅。” 商贤也没想到谢灵玄会在此处,笑呵呵道,“老夫本以为谢相只爱惜家中夫人,不肯来这种风月之地的,所以便没有相邀您……” 说到一半,忽瞥见谢灵玄身边的小公子。谢灵玄与她举止亲近,神色狎昵,那小公子亦面带红晕,娇靥浅浅,仔细一看,却哪里是公子,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商贤瞳孔滞了滞。 谢灵玄漫不经心地竖手指在唇边嘘了声,“相爷莫怪,内子实是馋了听戏,在下才无奈出此下策的,相爷可莫要大声张扬。” 说着拍了拍温初弦的臀,“娘子快给相国见个礼。” 温初弦浑身发麻,暗自对谢灵玄厌憎一瞪。恶心,坏透了。当着外人的面,他竟也敢碰她。 起身略略矮身,“见过相爷。” 商贤看得老眼都直了。他本就是个重欲之人,本以为花奴已是人间绝色,却不想温初弦更比花奴美十倍——那股子淡雅的贵气,兰心蕙质,一看就是深闺大院里的明珠,却不是花奴那种风尘女子可以望及的。 常闻谢家佳儿佳妇的名声,今日才识得了温家女的庐山真面目。怪不得谢灵玄弃了温家嫡女择这庶女,当真是月里嫦娥。 一时间,商贤竟有点嫉恨谢灵玄。 不知把这样一位美人养在闺房,平日有多少乐子?黛青那丫头勾引不到谢灵玄,真是有原因的。就连他怀中的花奴,蓦地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然谢灵玄已叫温初弦坐下,斗篷一拉,重新将姑娘的容颜遮住。他款款叫“娘子”,一声声的,仿佛在告诉别人,姑娘是他的。 商贤脸色不妙,捣毁谢氏的念头空前剧烈,只恨不得立时把温家女给抢到手。 谢灵玄腻腻地抚摸温初弦的背,“相国要一同坐坐吗?这场戏唱得好,还没完。” 商贤道,“不了。” 老狐狸似的一双眼仍钉在温初弦身上,渴望再看一眼她容色。然姑娘却被谢灵玄按在斗篷中,怎么也看不见了。 商贤无声无息又吃了个哑巴亏,携了花奴,转身离去。心里的痒意,却一发不可收拾。 温初弦给商贤见过礼后,谢灵玄就把她捂在宽大的斗篷里,连口气都不让她喘。仿佛她只是他私人拥有的漂亮物件,他炫耀一下给旁人看,随即立马收起来。 她怏怏不乐,知自己被当成了这些男人尔虞我诈的工具。 商贤走远后,谢灵玄才把她的斗篷摘下来,让她呼吸几口。 他刮着她精致的眉骨,“以后还真不能让你常出门,实在招事。” 谢灵玄兴致尽了,也不管戏有没有唱完,便将她带走回府。 温初弦虽还不想回府,但她没有任何办法,只得逆来顺受地跟他走。 她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他身上,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只是他的一个私人物件,抛弃宠爱,都随他心情。 两人方出了群玉阁,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似有人在追逐他们。温初弦回头一看,却是方才那说书的话本先生。 话本先生头裹青巾,面色皎然,文质彬彬,一副蕴藉儒雅的书生模样。因为追赶他们,发丝都奔得散乱了。 他站定,气喘吁吁地道,“草民拜见二位贵人。” 温初弦不明情状,谢灵玄打量他,浅浅地点了下头。 话本先生鼓足了勇气,径直说明来意,“二位是谢府的贵人吧?草民斗胆,想记述您二位的爱情故事,写成话本,传扬出去,流芳百世。不知二位贵人可否说一说是如何相识相知到相爱的?” 作者有话说: 好事者出场 谢灵玄:不接受采访,gun
第38章 欺负 这一问多少有些唐突, 谢灵玄支颐不语,温初弦未得他授意也没有多言。 凭地位而言,谢灵玄是长安城有名的贵族, 和话本先生这种贱籍小民根本没有交集。 但对于话本先生来说,收集故事乃是天性。 他已经穷困潦倒多时,好不容易在此遇见长安城有名的才子佳人, 灵感忽生,想着若能把谢氏夫妻的故事写成话本,必然可以大赚一笔, 摆脱现下的窘境。且又听说谢相待人亲和,良善谦让, 所以才斗胆上前一问。 话本先生渴盼两人回话,谢灵玄神情矜持, 问向温初弦,“娘子以为如何?” 温初弦抬眸, 见他唇角氤氲一抹笑影,是自然流露的偏宠。可这溺宠之下,却是冰冷的控制。 她根本只是他的一个禁鸾,他虽这般彬彬有礼地问她, 却只是一个伪装,真正答不答应哪里由她做主。 她依偎在谢灵玄臂间, 乖巧又懂事地说,“妾身全听夫君的。” 于是谢灵玄道,“对不住这位先生, 夫人今日累了, 恐不方便。改日有缘再叙。” 听他委婉拒绝, 话本先生不免失望。 当下略有尴尬, 只好道,“多谢贵人。那……有缘改日再叙,哦,我叫萧游,就是长安人士,您二位要想找我还来群玉阁就成。” 见两人般配地站在一起,又叹道,“贵人夫妇真是恩爱,羡煞旁人。” 谢灵玄致意了下,便和温初弦离去。 萧游怔忡,随即也释然。 那样尊贵的贵人,本就不是轻易可以接近的。 看来他要写新话本,还得另谋出路。 一出戏没唱完,温初弦就被谢灵玄拽了回去。 她心里还在回味着刚才那话本先生,但谢灵玄既不喜欢,她也只好心照不宣地不提。 长安城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路边恰好有卖饴糖的,隔老远便飘来甘甜的蜜香。摊主是一对老夫妇,满满人间烟火的气息。 温初弦眼神黯淡,露出些微异样。 想从前张夕也给她买过饴糖,那饴糖尝着是真的甜,如今追忆起来还口舌生津。 彼时她还是自由身,对未来满怀憧憬,而现在却被谢家妇的身份绑住,事事身不由己。 谢灵玄发觉她六神无主,便刻意停下来,也给她买了两支饴糖。温初弦拿在手里舔了一口,甜得腻人,嚼之无味,便不想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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