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那样快,温初弦在后面怎么反抗捶打都是无用,她脚步踉踉跄跄,连一句放开我都来不及说。 到了水云居,他将她关在卧房中。 爆绽的烟花将卧房内映得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温初弦蜷曲地缩到了墙角中去。 谢灵玄一只膝盖半跪在榻边,伸手就要解她的衣裳。 温初弦紧紧地捂住他的手,明明决定强硬以对,此刻还不免软声央求,“别在今日,我求求你。” 谢灵玄动作滞了滞,烦躁地拨开了她的手,仍把她外袍褪下去。 半昏半明中,温初弦只剩下一件轻薄的亵衣。 她耻辱又痛愤地颤抖着,心如在泣血。 “你不得好死。” 低低咒了句。 不愧是大家闺秀,骂语都如此贫乏,同样的话要骂两遍。 谢灵玄早听腻了。 “你就不怕冤魂找你索命?” 她嘴里又蹦出一句,咬牙切齿。 谢灵玄终于淡淡反驳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该让你弟弟在上面好好看着,你这最亲密的姐姐,是如何在仇人手下谄媚合欢的。” 温初弦一躲,“你混蛋!” 可他却已撕下她的里一层衣衫,咔嚓,衣袂的碎片翩飞。刚要吻下去,却猛然被她里面的一身麻白衣浇灭了热情。 凄清的月光下,那麻白衣也像殓衣,充满了沉沉的死人味。 温初弦冷笑,自顾自地直起腰身来。 “谢公子对一个守丧之人也下得去嘴?” 她游移在他身边,“碰我,你不觉得晦气吗?反正你娘觉得晦气得很,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呢。” 此时烟花的爆响声暂时停歇,周围实在太暗了,谢灵玄的神色一定不妙,但她看不见。 良久,谢灵玄僵硬的脖颈却又松弛下来,他的唇贴她极近,从那凹凸的弧度上可以感觉出,他在笑。 “不晦气。” 他的声音浓烈而清晰,“白麻衣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你穿着殓衣,咱们也同样是一对夫妻。” 冰冷的泪水滑在温初弦粘湿的发丝上,她青灰色的双唇不断痉挛,仿佛要溺死一般,她闭上眼睛做好了承受屈辱的准备,半晌,痛苦却并没有降临。 他将她用被子裹住,竟只是睡在她身边,没有其他动作。 温初弦欲动,谢灵玄沉沉按住她的脑袋,阴声道了句,“睡。” 温初弦心有余悸。 “明日不准再穿那件白麻衣。” 谢灵玄最后放下一句话,杂着无奈。 作者有话说: 今日9:00还有一更
第54章 想念[微修] 过了年关后天气渐渐转暖, 水云居的几株珊珊修竹冒出嫩枝芽来,给萧瑟的土地平添一层活气。 初春的第一抹艳阳将冬日里的愁云惨雾荡涤干净,雪融冰消, 春回大地。 去年三月里温初弦还是一懵懂无知的待嫁女,今年却已久经人事,为谢府的长房主母了。 许是因为全哥儿之死, 谢灵玄抱了几分愧疚,这些日子以来对她格外宽纵,陆陆续续放了一些管家权给她, 账房账本的事也叫她学着做。 温初弦说想看书,谢灵玄便给了她藏书阁的钥匙。主书房是和藏书阁连通的, 这下子他的书房温初弦也可以随意出入了。 旧的一年已经翻篇,所有的恩怨纠葛都得暂时撂下。 逝者已矣, 无论怎么样,生者还得继续活下去, 日子也得继续过下去。 汐月仍在温初弦身边服侍,本以为温初弦失了弟弟,会寻死觅活自伤自残,没想到她只是颓靡了一段时间, 就又恢复正常了。 她和公子和好如初,晨起帮公子束发穿衣, 晚上服侍公子宽衣入睡,恪尽为人-妻子之责。 闲暇时候,夫妻俩还会小小地踏青一番, 如胶似漆, 岁月静好, 一切只当没发生过一样。 从前夫人和公子还总是口角, 近些日子以来,夫人性情越发得温和,两人罕有吵架的时候了。 出门巡查佣户和收租子时,温初弦常常有机会独身,若她还像以前一样不安分地想要逃跑,随时都有机会跑。 然她却再没跑过。 有时候公子接她接得晚了,她还要不依不饶地责怪抱怨,浑然就是一个依赖丈夫的小妇人。 汐月想,这回夫人是真的死心塌地了。 本来她一个已嫁的女子,弟弟没了,又不得娘家喜欢,形单影只,就算是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天底下焉能找到第二个如公子这般珍惜她的人。 谢灵玄允温初弦自由出入藏书阁,温初弦近日便常常往藏书阁跑。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看话本,可藏书阁中正经经书多,哪有那么多话本给她消遣。 温初弦便慢慢转变了阅书的口味,看得久了,连枯燥奥涩的《诗》都能读得津津有味了。 有时在藏书阁中能遇见二公子谢灵玉,斯人正紧锣密鼓地准备院试,可没温初弦这样闲情逸致,整日温书,忙得连话都顾不得说。 春景里柳丝舒展,书房附近一色青葱,清幽雅致。 这才三月里,就有蛱蝶飞来飞去了。 谢府地气暖,垂丝海棠,总比别处开得要早许多。 这日汐月和温初弦刚借书回来,途经书房前那处柳荫,温初弦忽然停下脚步,脸色怔怔,像白日里见鬼了一样。 她忧心如捣,缓缓开口,“汐月,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哀嚎?” 汐月一凛,但见周遭花木扶疏,清风洗面,一派静好,却哪里有什么哀嚎声。 “夫人,您别吓奴婢。” 温初弦独自神伤,抿抿唇,又徘徊了一会儿,才说,“许是我听错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她精神被谢灵玄折磨得出问题了,近来常常能莫名其妙地听见玄哥哥的声音。 有时她在书房打盹儿,玄哥哥的幻影就来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哀求着什么。睁开眼一看,却又空空如也。 ……许是这处书房是从前玄哥哥最喜欢的,所有他的魂影才留恋于此,不愿离去吧。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又听见玄哥哥在哀嚎,声音缥缈得很,似从地底下传来,一闪而过。 可能她因为全哥儿的死伤心过度,真魔怔了。 汐月扶她回房,一边劝慰道,“夫人最近常常熬夜看书,身体疲累,不如尽快回去睡上一觉。” 温初弦自顾自揉着太阳穴,半晌,又冷不防地问,“咱们府上,是不是有什么地牢私狱之类的?” 汐月吓了一跳,不知她此问何意,“没有。私牢那都是凶恶人家才设的,长公主殿下一向宽仁待下,又怎么会设那种东西?” 温初弦哦了声,面色仍不好看。 汐月亦有几分生疑,小心翼翼说,“夫人,您最近太累了,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温初弦颓然摆摆手,“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汐月见今日温初弦反常,便琢磨着要不要去禀告公子? 上次温初弦和那戏子私逃,汐月作为贴身女侍竟没察觉出来,已挨了公子的责骂,现在汐月俨然杯弓蛇影,温初弦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不敢隐瞒不报。 来见谢灵玄,将今日温初弦疑神疑鬼之事如实说了,谢灵玄沉吟片刻,“许是藏书阁那一带风水不好吧,以后你陪夫人去时,绕条路走就是了。” “是。” 长公主正好也在,她对这些邪门怪诞的事一向敬而远之,便插口道,“玄儿,若是风水不好,改日为娘就找个风水先生来看看,动几方花木,倒不是什么大事。” 谢灵玉马上就要考院试了,长公主还默念天神保佑呢,可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出差错,让小儿子再次落榜。 谢灵玄平静说,“母亲想找人看就看吧,不过儿子想,看了也无甚用处。文章写得好不好,都靠平日苦功,和风水却没太大关系。” 长公主一想也是,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灵玄缄默片刻,啜了口茶,念起刚才汐月禀告的话,不禁觉得好笑。 地牢,亏她想得出来。 当下辞别了长公主,回水云居去看看温初弦。 夫妻石边上扎了个小秋千,之前因为天气冷一直搁置着,今日倒见温初弦荡在上面瞧着本书,很轻很薄。 她静处时若一幅淡雅的古画,花钿与斜红,不失明丽。 可她脸上的神情有那样死,像一滩无澜的古井死水,快要油尽灯枯一般。 谢灵玄悄然凝视了一会儿,朝她走过去。 温初弦正在心不在焉地翻书,余光隐约注意到有人靠近,以为是汐月,直到谢灵玄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背后,她才惊觉。 两个月以来,她已学会藏匿自己的爱恨,委曲求全,在不适当的时候就不显露自己的情绪。对谢灵玄,也维持着面子,不总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谢灵玄从后面轻推她的背,小秋千便荡起来。他一边荡她一边娓娓说,“听闻你今日心绪不宁,便来瞧一瞧你,不想你如此自得其乐。” 温初弦无甚感情地道,“区区小事,不劳烦夫君过问。” 谢灵玄松松拢住她的肩膀,小秋千便止住。 “我是关怀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 他轻如蝶翼的吻落在她脸颊上,激得她一阵麻痒,“……今天抹了什么东西,如此香?” 温初弦任他亲吻着,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却哪里有什么香,顶多是花香,他嘴里的鬼话都是为他的轻薄行为找个借口罢了。 恶心。 谢灵玄遂陪她在小秋千上坐下,夫妻二人一起轻荡起来。 扑面而来的垂丝海棠幽香熏得人有些醉,宁谧的氛围中,什么忧心烦事都被荡涤一空。 他蓄意带她荡出背阴处,春光照耀下,温初弦苍白的脸蛋也多了一丝丝活气,自打全哥儿死后她一直郁郁寡欢,此刻被阳光一照,方恢复了点柔滑红润之感。 她倚在谢灵玄的臂弯上,没有愤愤不平,没有不情不愿,仿佛这些日来的朝夕相处,已将她那些恨意都抚平。 两人既拜过天地行过大礼,那么无论多龃龉,都是要生生世世做夫妻的。 谢灵玄希望她能放下,却又知道她不可能放下。 “玄哥哥啊。” 她忽然唤了声。 语声痴痴怔怔,缥缈虚浮,也不知是在唤他,还是在唤那个谢灵玄。 谢灵玄涌出一股微淡的酸涩,隔了半晌,还是嗯了一声。 她不说话了,一只羊角鞭髻在他心口前蹭了蹭,可怜又可爱,弱不禁风,好似极是依赖他。 谢灵玄以心问心,她爱的人本来就叫“谢灵玄”,如今他既叫这个名字,又有着一张相差无几的面容,她就应该如此爱他啊。 有什么奇怪。 之前她死活不肯爱他,反倒奇怪。 他眷恋地深吻在她发髻中,连她的头发都染了洋洋阳光的味道,软语密声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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