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纳的那位嫔御被封了曲嫔,想来应是她无疑。”崔旃檀点头。 “大哥有抢掠他人妻妾的喜好,当时孤只认为他是转了性。”端王抿唇,“貌美女子谁人不爱?像那罪臣之女,觑人时总是眼含秋波,让人心生怜惜;花楼名妓,自有风流姿态,胜比春色三分……” 端王是个风流人物,年少便十分不羁,更是顶着压力将名妓浮山迎入王府,这件事儿早就人尽皆知。 崔旃檀面皮薄,听他说起女子来头头是道,有些窘迫。 又听外头有人娇声唤「元承」,便赶紧要拜别。 端王咳了一声,摆手道:“陛下前些日子将光禄寺扣下的那坛「覆蕉」赐了下来,想来他应是知道这件事同当年被赐死的曲祭酒脱不了干系,而孤又阴差阳错将曲星霜接了出来…… 他这么做,应是提前点醒孤,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事……此次定然在他筹划之中,你先回去,也告诉陆家人稍安勿躁。” 崔旃檀又问:“那大司空和韩常侍……” “他们应是被皇兄安置在什么地方,应该不至于落到赫连遂手里。”端王宽慰他,“放心,他还没这么大胆。” 崔旃檀松了一口气。 端王听外间脚步声渐近,站起身又道:“府上贱妾好酒,倒让你见笑了。” 崔旃檀一愣,随即拱手:“殿下是性情中人。” 端王身份高,不至于亲自送他,只让家仆去送人,自己急急地走出了门。 一出门,便见眼前扑来一道黄色人影,纤腰醉步,抬脸面如红潮。 浮山醉得厉害,见了他直嚷嚷着「元承元承快干了这杯」。 端王无奈,只能将人抱起,匆匆回了内苑。 崔旃檀回了御史台,进了门便见辛昂站在院中,见他后直接将陆珍来过的事儿说了出来。 “我让她稍安勿躁,回去等消息。”辛昂又道。 崔旃檀点头:“殿下也是如此说,这个时候不能冲动,有可能陛下有自己的处置,咱们不要坏事。”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宥恕 京内人心惶惶,京外不远的北芒山鹿苑,陆银屏刚处理了李妩的尸首。 说是她处理,不如说是李遂意处理;说是「处理」,不如说是搁置。 众嫔御远远地站在建康殿外,对着李妩的尸身指指点点 宫里不是没死过人,从前天子诛杀嫔御数十人,她们也是见识过的,一次两次尚觉得惊心动魄,久了便也麻木了。 甚至说,只要下一个不是自己,怎样都好。 因人是畏罪自杀,留了书信在,李遂意便命几个内侍蒙着面合伙儿将人抬起来,打算先移到披云楼晾阴着,等回头禀报了天子再做处置。 李娴早已哭干了眼泪,见姐姐的尸首被人用草席子随便裹了就要送走,肿着俩核桃眼儿死死地盯着李遂意,悲声道:“我姐姐是名门之后……李内臣好歹给个体面,便是打不出棺材来也不该用席子裹了,只一双脚露在外面,你叫她颜面何存?!” 李遂意长着一双笑眼,但面上却无一丝笑意。 “李嫔此言差矣。”他拱手揖道,“罪人李妩同长孙明慧勾结在前企图谋害贵妃娘娘一事,是谁也没能料到的。罪人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居然犯下这等事,若是陛下在,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眼下贵妃娘娘怜惜,愿意留个全尸,虽说人五行属木,死后自然用棺材埋入地底,可谁都没有预见先知的能耐,不能走哪儿都备个棺材不是? 如今这草席子也是芦苇编织,亦是属木,先不下葬,移到披云楼下放着,毕竟那处阴凉,可延迟几日尸首不腐。等这边禀告了陛下,再做处置也不迟。” 李娴咬牙切齿地看向建康殿上那个纤柔身影,牙齿咬得两腮微颤。 陆银屏也瞧见了,问问左右:“她是不是在瞪本宫?” 崔灵素犹豫了一下,只说离得太远没看清楚,日头也跟着上来了,晒得有些晕,想先回去。 往日同李娴最不对付的全若珍此时却有些不忍,说了声自己有些累便回了大殿。 “装什么装。”陆银屏冷笑,“眼底的笑都藏不住了,还走?留下我做这个恶人,她们全都是好人了。” 慕容擎在她身侧,瞧着她头顶上的毡帽没说话。 陆银屏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随我来。” 被陆银屏邀请,这大概是头一回 不知道她是转了性儿还是有其它的事情要托自己办。 慕容擎并未多加思索,径直跟在她身后去了寝殿。 大皇子小呆头鹅拓跋珣受了惊吓,被陆银屏好说歹说地劝进了周公瓮。 她似乎也觉得即便孩子没醒,有些问题也不该在孩子跟前说,便在寝殿前头的一个石凳前坐了下来。 石桌上划了棋盘,只是没有棋子。陆银屏伸手一摸,抠出了一手的灰。 未等她命令,慕容擎便坐去了她对面。 大将军的无礼,陆银屏是见识过的。无奈位高权重又人高马大,她也奈何不了他。 石凳同木头做的凳子不同,越坐越凉,尤其是在秋冬之日。 陆银屏有些扭捏,揪着袖子上的金线道:“是我误会你,对你不住。” 骄傲的人,便是同人道歉姿态也不会放得太低。 慕容擎瞧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明显一副「若你不接受就是不知好歹」的模样,问了一句「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陆银屏觉得他是在为难自己。 搁着往日,贵妃此时应当已经暴跳如雷,直接劈头盖脸就是好一顿骂。 可念着慕容擎一次又一次救了自己,这个人情欠得海了去了,便只能做低伏小。 “我说,从前的事儿,对不住您。”她瘪嘴道,“可外头人都传开了,说您看上自家亲妹子。咱们也没听您解释过,这不就误会了……” 慕容擎这才恍然大悟 一阵风吹来,卷着凉意刮进陆银屏的袖口中。 纵然日头高照,可深秋的风哪里就是远在天上的日头就能照顾得到的呢? 陆银屏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裹了裹袖子,不好意思地道:“我都打听清楚了,原来是慕容樱才是那个悖人伦的,爱慕自己哥哥没回应,居然构陷说是您爱慕她…… 这么多年您也不解释,由着那些宫人瞎传,传到我这儿就太难听了……算了不说这个,就说您帮我这么多次,我还误会您……真是不好意思……” 然而慕容擎却起身要走。 “大将军!”陆银屏赶紧叫住了他,“原谅没原谅,您好歹吱一声,别叫我愧疚……” 愧疚不愧疚的还是一说,主要是担心以后使唤不动他。 慕容擎偏过头,看了她一会儿。 直到陆银屏觉得自己被他盯得发麻的时候,听他开了口。 “慕容樱是我妹妹,她怎么做都好。但我是个男人,我不能让她承受骂名。”他道,“你虽和她相像,但我从未将你当做过她,更不会恨你,你大可放心。” 说罢他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你做事莽撞,我有一把匕首,你用来防身合适。让舜英过来灵风台取一趟。” 陆银屏一听,感动得泪眼汪汪。 “大将军……”她真诚地道,“你人真好。” 慕容擎没再说话,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李遂意随后便走进来。 见陆银屏一脸嫌弃地瞧着他看,李遂意赶紧虾着腰道:“奴惦记着娘娘不喜欢那味儿,特意用艾草忍冬熏了才来的!不信您闻闻……”说着就将袖子伸到了她跟前来。 “退下!”陆银屏斥道。 李遂意一副委屈的模样,又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纸来,唉声叹气道:“陛下走前还塞了一封信给奴,说午时再给娘娘瞧……既然娘娘嫌弃奴,那就只好……” 「扔掉」二字儿还未说出口,陆银屏一把将信夺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蠢人 陆银屏背对着他,咬着下唇将信拆开来。 恰好熙娘从建康殿走来,见他们没进去,便问李遂意:“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谁知道呢!”李遂意袖子一抄,揶揄道,“咱也不知道娘娘跟陛下在干嘛了,俩人在一处时该说的话不说完,非得等人走了后再传信儿递话……” 陆银屏看完了信,小心收进怀中:“等回宫了便去同陛下说,给李内臣换个差使,省得来回传信儿递话的累着了咱们李大人。” 李遂意一听便慌了神,赶紧打了下自己的脸。 “您瞧我这嘴,净说那些不中听的话!”他谄媚道,“为陛下和娘娘效力是奴的本分,且不说咱大魏,便是搁着大齐和从前的凉朝,也没有过这样恩爱的帝妃。奴可是做了个见证人,这宫里头独一份,便是王侍中也没有的……” 熙娘也笑:“奴虽然不是递信的,可也传了不少话,不比李内臣差到哪儿去。” 陆银屏懒得听他们奉承,回了房中,见小呆头鹅睡得香甜。 信上说,无论这边出了什么事儿,或者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都让她不要慌,安心在鹿苑呆着,有事便找李遂意和慕容擎帮忙。 陆银屏知道自打回来后便不太平 既然不懂,那就要听话。至于听谁的…… 她信他,自然要听他的。 自打他们在一处,他便从未伤害过她 人可以蠢,但不能蠢还不自知,仗着自己有翻天的运气去作死。 他常说她蠢笨,那她就老老实实地听他的话 只是长孙明慧和李妩实在是一个例外,尤其是长孙明慧,竟然生生扯下她一缕头发来,害得她又破了相 既然靖王的手伸得这样长,那她是不是也要回他一份大礼? 陆银屏拽了拽毡帽,将自己的头发拢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拓跋珣旁边的榻上。 半夜才睡下,天不亮又睡了天子,躺下没一会儿又出了这么大事儿,便是大罗神仙来了她也要休息。 她刚一躺下,便听到小呆头鹅那边像是有声音。 陆银屏支棱起半个身子来,竖着耳朵听 陆银屏光脚下了榻,走到拓跋珣的榻前。 小呆头鹅没醒,只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蹙着眉头俩眼儿紧闭着,正抽着鼻子哭。 陆银屏撩起被子钻进他被窝,将人整个儿地搂在怀里。 “你那早死的亲娘的姘头想要我的命,我却要哄着你睡觉。”陆银屏感叹道,“后娘真难做……等你以后长大了可得护着我啊……” 大约是有了些安全感,拓跋珣没再抽泣,安稳地被包裹在一片馨香的绵软中陷入深眠。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银屏感觉自己脸上痒痒的。 她一睁眼,便瞧见小呆头鹅收了手,乖乖巧巧地看着她,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一个月牙儿,对她说:“您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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