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秋看了谢林安一眼,道:“本官前两日也查出神庙供桌底下暗藏玄机,只要人一跪在蒲团之上,那暗弩便会射击泥塑像,导致泥塑像滚落。” 闻言,粱大夫人捂住口鼻,惊骇不已:“正是了!就是他让我家老爷寻供桌底下的什么事物,待老爷伏跪于蒲团之上,恰巧触动机关,就这样,将我家老爷置于死地。” 这么一说,倒有几分道理。 夏知秋点点头,问梁二爷:“如今出了个人证,二爷有什么想说的吗?” 梁二爷震惊不已,喃喃:“你竟然在一侧偷听了?” 粱大夫人冷笑:“要不是我旁听那么一段,我家老爷可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梁二爷的神色慌乱,他频频蹙眉,想和夏知秋解释什么,微微启唇,欲言又止。 夏知秋问:“那日,你和梁大爷究竟在说什么?” 梁二爷舔了舔唇,道:“没……什么。我真的没杀大哥,真的!” “既然没有,那就好生解释一下那日你们都聊了什么。本官要知晓全部事情,莫要含糊其辞愚弄我。” “我不能……”梁二爷心如死灰,此时竟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他不认罪,又不辩解,让人伤透脑筋。 夏知秋叹气:“既然有了人证,那就劳烦梁二爷跟着本官回一趟衙门吧。” 梁二爷整个人都怏怏的,气若游丝,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夏知秋后头。 夏知秋打算回府再做定夺,偏偏谢林安在梁家做客上了瘾,怎样都不愿离开。 他吃了好几口梁家大夫人摆上来的云片糕,还喝了上好的乌龙茶。吃饱喝足后,谢林安提议:“可否搜一搜嫌犯梁二爷的寝房?” 如今当家做主的人是粱大夫人,她想让梁二爷伏法,自然是知道搜查房间的重要性,于是点头同意了:“两位大人请。” 梁二爷和梁大爷的屋子陈设风格就相差很大了,梁二爷的屋子全无文雅气息,各个角落里都摆着一些玩乐的东西,光是养鸟的金笼子就有五六个。这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若有似无。入如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夏知秋逡巡了一番,觉得没什么可看的。 偏偏谢林安对那些装蝈蝈儿的匣子也颇有研究,还挨个儿拿起来看了一眼。 夏知秋拍了拍他的手,道:“谢先生,看得差不多了吧?咱们回府?” 谢林安点了点头,临走前,他的视线落在了屋内的某个红木桌子上,那里摆着一只木架,上面还挂了一枚带有裂缝的白虎玉佩,和梁大爷房里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谢林安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关上了房门,将这一切掩入黑暗之中。 回府时,粱大夫人贴心地准备了三顶轿子,一顶为了梁二爷,另外两顶则是给夏知秋和谢林安的。 夏知秋总觉得谢林安有点古怪,上轿前,她忍不住问:“谢先生,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谢林安摇摇头,似笑非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有结论了。” “哦。” “就像夏大人一样,每日养着,总有一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他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径直上了轿子。 留下夏知秋一惊一乍:“谢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谢林安不答,夏知秋便去掰扯他轿子的窗帘。 她刚掀起一个角角,又被谢林安猛地压住了,轿子密不透风。 夏知秋无语:“……” 谢林安在里头凉凉地道:“夏大人为何一直粘缠着我不放?怎么?如今有了多余的轿子,夏大人还是想坐我腿上?” “没……没那回事!”夏知秋结结巴巴地答,急忙龟缩回自己的轿子上。 谢林安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不该招惹他的!
第10章 夏知秋把梁二爷带回了府上,由于还没其他确凿罪证,单凭梁大夫人的口供就将其定罪未免太草率。 夏知秋原本是打算,带回衙门再慢慢审讯,毕竟是她自个儿的地盘。哪知梁二爷装老赖是一把好手,当下就如同从未有过舌头,怎样都不肯开口讲话。 这让她愁苦至极,总不能对着梁家未来接班人严刑逼供吧?万一他没什么事,以后还不得恨上夏知秋? 赵金石见梁二爷油盐不进,扯了扯夏知秋,说:“夏大人,咱们不如去查一查梁二爷身边的人吧。” 夏知秋如醍醐灌顶,当下反应过来:“是了,我记得梁二爷和宋家三公子混得极好,我们去请一请他。” 宋家也是吉祥镇的大户之一,祖上凭一句“我家在京中有人”迅速发家致富。实际上,他家只不过是有个在京都当御前侍卫的远方亲戚。奈何商人最吃这套,有关系办起事来也方便,凡事都能安排周全。于是买账的人越来越多,宋家也成了富户圈里的新贵。 宋三被请来夏府的时候,还对她门前的那两尊石狮子指手画脚:“夏大人,你这石狮子的雕工太差了,过两日,我给您送一尊玉狮子镇门,你看可好?” 宋三想拍她马屁很久了,可惜夏知秋是清官,一直没给他这个机会。 今日是夏知秋邀他上门做客的,宋三转头就让人散布出去“他与新上任的夏县令乃是好友”的消息,营造出“夏知秋会帮他撑腰”的架势,糊弄一番宋家日常合作的商户。 夏知秋遇上这么一个泼皮,很是头疼。 她邀人进屋,给他上茶,打算速战速决,问完话就把人赶走。于是,夏知秋开门见山地问:“你和梁二爷平日里一处玩闹,对他的事情了解吗?” 宋三连连点头:“了解啊,我和他可是同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好友,怎会不了解他的事?” “那他和他大哥的关系,如何?” 闻言,宋三左右顾盼,见没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我觉着是不太好,不过他不太讲家里的事。” “哦?”夏知秋挑眉,“怎么个不太好法?” 宋三清楚记得,某天他和梁二爷在酒坊吃醉了酒,梁二爷拎着酒壶,对他道:“无论我在外怎样赌,欠了多少债,我大哥都会帮我还的。梁家有那么多钱,分我一点怎么了?我要是早生三五年,是大爷不是二爷,何至于赌个彩头都要深思熟虑?我他娘就……一掷千金!让那些狗腿子开开眼!” 宋三都分不清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言语之间,好像对梁家家主之位恋恋不舍,可惜家主之位都是传给嫡长子,他前头有个大爷压着,再怎样也轮不到他头上。 除非……梁大爷死了。 夏知秋一个激灵,又觉得梁二爷古怪异常。 旁的事,宋三也不大了解了。 谢林安送他出府时,宋三突然想起了一茬事,对夏知秋道:“对了,夏大人。你要是想知道梁二爷的事,不妨去问问梁家那隐居的老姨娘。” “老姨娘?”夏知秋疑惑地问。 宋三点点头:“梁家老夫人在生下二爷那年难产死了,二爷那时年幼,被梁家老姨娘照顾着。有一次,我搀着醉酒的梁二爷回府,在门边上等他的人就是老姨娘。梁二爷似乎和这位老姨娘颇为亲近,醉了酒还笑着给人请安。那老姨娘对他的疼爱之色也不像是作假,或许还真有点养恩的情分在里头。” 宋三是生意人家出身,察言观色本就是一绝。他说老姨娘待梁二爷亲厚,那便是真亲厚。 夏知秋明白了,打算明日再跑一趟梁家。 送走了宋三,夏知秋慢悠悠踱回府中。 此刻,谢林安正站在会客厅中央端详茶碗,愁眉不展。 “怎么了?”夏知秋见他面色庄重,还以为这茶碗里被人下了毒。 “脏了。”谢林安冷冷抬头,睥夏知秋一眼。 夏知秋不解:“什么?” “我说……”谢林安微启唇角,凉凉地说,“这茶碗被来路不明的野男人喝过,脏了,得丢了。” 他说的野男人……是指宋三吗?夏知秋总觉得此刻的谢林安像是一只占有欲极强的凶兽,巢穴里沾有半点外人的气息就暴跳如雷。 不过是请人上门做客,分他一点茶水吃吃,怎么就脏了呢?洗洗还不是焕然一新?很明显,谢林安有洁癖啊。 夏知秋突然想到了什么,调侃谢林安:“我和宋三都吃过茶,你只嫌弃他用过的茶碗,不嫌弃我用过的?” 谢林安用帕子替在茶碗边上,捏兰花指,衔起茶碗:“他是外人,而你……是自家的。” “什么?”夏知秋心跳慢了半拍,霎时间口干舌燥。 谢林安面色如常,补充:“我说,你和赵金石都是夏府的人,我如今在夏府任职,不同你们多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而宋三是外人,我嫌脏。所以这茶盏,我得扔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她讪讪一笑,唾弃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谢林安没给夏知秋过多的反应时间,他用布将茶盏包起来,还真的要丢到外头去。 那茶盏也要几文钱呢,夏知秋是绝对不允许谢林安这般糟蹋东西的。于是,她当机立断地拦下:“谢先生,丢东西这事,不可!” 谢林安挑眉,问:“为何?” 他看了一眼宋三用过的茶盏,恍然大悟:“你这龙阳之好转到宋三身上,对他一见钟情,是以,他用过的茶盏,你也要留着珍藏?” “……”夏知秋以手掩面,深呼吸一番,不知该如何解释。谢林安想问题的角度,着实清奇。 “不是。”她辩解,“我对宋三没那个想法。” 谢林安了然:“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单对我有断袖癖好,对外人也有。” 夏知秋再次扶额:“等等,我什么时候对你有那种想法了?!” “呵,你自己心里清楚。” “……”夏知秋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这番辩论,夏知秋被谢林安占尽上风,她也不甘示弱,憋出一招狠的:“哦,我算是明白,谢先生非要丢这个茶碗的原因了。” “嗯?”谢林安斜她一眼,似乎想听听她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 “以我的推测,有龙阳之好的并不是我,而是谢先生。你见宋三和我吃茶,醋意大发,是以,非要丢掉宋三的茶碗,抹除他在夏府的痕迹,这般便能独占我了。” 谢林安呼吸一窒,嗤笑一声:“你倒挺敢想的。不过,我对你这种身上全无二两肉的男子没什么兴致。我是个庸人,喜欢一般男子都偏爱的那款。” 夏知秋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敢情……谢先生喜欢胸大的?” 谢林安一愣,憋了半天,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过是想说,俗世男子都爱贤良淑德兼备一身的女子。” “原来是这样啊……”谢林安这番斥责搞得夏知秋很没面子,她摸摸鼻子,夺过谢林安手里的茶碗,灰溜溜跑后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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