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听得这话,也不耽搁时间了,急忙喊:“大人,快随小的走!走走走!” 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来,心急火燎地要扯住夏知秋,往衙门外跑。 就在这乞丐要碰上夏知秋的一瞬间,他的腕骨突然被一只横插进来的手握住。那人的指骨细长白皙,与乞丐黝黑的手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谢林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乞丐,不让他靠近夏知秋。 夏知秋没来得及反应,被谢林安用另外一只手推到身后去,借以脊背,谢林安巧妙地挡住了她,就像是护短的狼王。 她被高大的男子掩于身后,入目便是宽肩窄背。她莫名觉得谢林安的背影变得伟岸,心安了不少。 转瞬之间,夏知秋想起,谢林安不是最讨厌外人身上浓厚的气味吗?为何还要伸手触碰乞丐?难不成就是为了庇护她,不让人碰到她? 不知为何,夏知秋心底突然泛起一股暖意,她承谢林安的情,乖巧地站在他身后,问乞丐:“你这么急着要本官出去,所为何事?要是不说清楚,我们怎么敢跟你走?” 乞丐回想起方才冒冒失失的举动,瞬间吓得语无伦次。他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给夏知秋等人赔罪:“实在是情况危急,这才狗胆包天触碰官老爷!是小的莽撞!” “危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人怎么说半天都说不到重点啊!”赵金石听得直蹙眉。 乞丐忙道:“小的在破庙里发现了一个地窖。小的想着,在漏风的破庙里住着,铁定会冷,于是就想睡到地窖里。哪知,等小的误打误撞闯入后,看到了失踪多年的姑娘。她被人用链条像一条狗一样拴着,无法脱逃,很明显是有人刻意将她关在里头。小的两三年前受过她的恩惠,她给过小的一口饭吃。古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的一见那状况,赶忙听她吩咐,下山来报官了。” 这乞丐在吉祥镇混吃混喝多年,其实他有手有脚,做点苦力也不至于沦落街头。奈何他就是个懒散性子,能讨百家饭吃饱,为何还要干吃力不讨好的劳力。 街坊邻里看他这性子,也就知道这乞丐的秉性。帮可怜之人可以,可恶之人就免谈。 因此,乞丐也有讨不到饭吃的时候。 他饥肠辘辘,蹲在墙根边上咽口水。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院子突然开了门,有娇俏明艳的小姑娘探出头来:“见你蹲半天了,是饿了吗?” 乞丐见到这样漂亮的姑娘,一时间慌了神。他平日里要饭很会说吉祥话,巧舌如簧,偏偏今日,在这个姑娘面前,如同被割了舌头,哑口无言。 小姑娘回了院子,用油纸包给乞丐拿了两个白面馒头,递给他:“喏,这个给你。” 乞丐捧着那热乎的馒头,一时间愣在原地。 乞丐从记事起就跟着老乞丐要饭,学了一手撒泼要钱的手艺。 平时的路人觉得他粘缠,就算给饭,也不过是随意递个吃剩下的包子,或隔夜的冷饭。 他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给他递吃食,是用干净的油纸包住的,还是热腾腾的包子。这也是他头一次,被人当作一个普通人来对待。 等乞丐回过神来,院子的门也关上了。 他把油纸包捧在怀里,隆冬天里,怀中的温热馒头提醒他,世间温情尚存。 再后来,乞丐就再也没来过这户人家门口要饭了。许是他太脏太狼狈了,见不得这样干净的姑娘。他心有怯意,生怕姑娘瞧见他的模样。 等到他再次鼓起勇气寻到这里,听街坊邻里的人碎嘴,说是这一家人人间蒸发了,不知去向何处。大家都知道,这家养了一个明眸善睐的小姑娘,长得可俊俏了,或许她就是玉女命,和这些年失踪的漂亮姑娘一样,被神佛藏起来了,故而不知所踪。她的哥哥见妹妹不在了,于是也连夜搬走,因此再没人见过这院子里有人气儿了。 乞丐一直记得姑娘的模样,也记得她的恩情。今日偶然在破庙暗室里发现了她,乞丐便如同天神一般英勇一回,急忙去找救兵了。 他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再一次和夏知秋强调:“那姑娘怕是遇到了什么凶险的事,她让我下山报官的时刻,还哀求我找到屋内的一把刀,把那把刀拿给她。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就是心里慌,想请大人快些赶过去看看。” 乞丐当然知道,这事儿还是由官府出面比较好。万一遇到歹人,他不但救不了姑娘,还可能命丧破庙里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知秋自然是不能耽搁下去了。 她召集了还在衙门中的捕快,组成一个队伍,让所有人都带上刀,气势汹汹地跟着乞丐去往那个破庙。 破庙位处于吉祥镇外的山腰,人烟罕见,山路上的杂草丛生,野草都及腰了,很明显是太久没人走这条路,没被鞋踩踏过的路,自然是不够平整的。 夏知秋一边赶路,一边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想起到镇外的破庙里待着?这可离镇子远着呢!” 乞丐不好意思地笑笑:“小的名叫阿五,平时就在镇子里要饭。镇子里的庙基本都有庙祝看守,没小的容身之处。要想找个窝,自然就得盯着镇外了。小的还会上山挖野菜,有一次恰巧来到这边寻寻看野果野菜的,就瞧见这一座破庙了。这不是庙祝的地盘,也没个香客,收拾妥当,给小的当个窝,还挺好的。” 夏知秋懂了,正因为这里够远,也没人住,阿五才会盯上这里。 闻言,赵金石问:“怎么不想着找个活做做?你有手有脚,就算帮粮仓抬粮袋子,一天也有十文钱啊。” 阿五嘿嘿两声笑,道:“我这样脏兮兮的样子,怎么敢往店家那边凑呢?还不得被人赶出来?何况干活多累,小的就这样要饭混日子,也挺好。” 他看似不在意,夏知秋却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辛酸感。 夏知秋有点懊悔,她治理吉祥镇,怎就忘记了这些处于人间边缘的人呢?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也没有人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要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能让他们像个市井老百姓一样正常生活,想必也不会有人不愿意吧? 夏知秋语重心长地道:“若是本官愿意给你安排一间屋舍,供你一个月的吃穿,你愿意去干劳力挣钱吗?” 阿五一愣,他支支吾吾:“这……这怎么好意思。” 谢林安懂夏知秋是天生的菩萨心肠,他叹了一口气,助她一臂之力,劝说阿五:“你也不想冬日里没口吃喝,继续过着饥寒交迫、衣不蔽体的日子吧?你记得你连商铺都不能入内,被富贵人家棍棒驱赶的日子吧?谁不想体体面面生活,不受人的气?如今夏大人给你机会,你该知足,莫要矫情了。” 阿五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这可是天上落下的馅饼。他赶忙应下了,给夏知秋道谢:“谢谢官老爷!要是您愿意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一定好好做事,不给您丢脸!” “这才对嘛。”夏知秋的心思活泛开了,她决定明日起就让差役在整个吉祥镇搜寻那些被人厌弃遗忘的乞丐,将他们都招到一块儿,给吃喝与住处,再寻些船工或是搬运的体力活计给这些人做。 他们吃过苦了,给他们一个爬上去的机会,这些人一定会奋力向上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必没有人愿意待在最底层,任人碾压。 谈话间,几人就来到了那间破庙里。 破庙黑漆漆的,瞧不见事物,也很安静,落针可闻。 夏知秋让徐捕头拿出火折子,点起带来的火把。 一时间,火把熊熊燃烧,那跳跃的火苗映入人眼,将庙里的一切事物照亮。庙里到处都是蜘蛛网与尘埃,目光所及之处,四散的灰尘犹如蚊虫,上下翻飞。 就在这时,谢林安突然皱起了眉头,低语一句:“有一股血腥味。” “什么?”听得这话,夏知秋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她的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推搡阿五,慌张地道:“赶紧带我去寻那个神藏少女!” 阿五也慌了神,他急忙朝前跑,往大殿深处跑去。随后,阿五指着地面的一个酒窖入口,对夏知秋道:“她就在这下面。” 徐捕头夺过火把,一马当先。他踩着朝下的石阶,走在夏知秋前头,为她保驾护航。 这里估摸着曾经是个地窖,或许在寺庙香火鼎盛的时期,这里用于藏匿祭祀用的一些招魂幡或佛像,更有甚者,是用来藏酒,或是战乱时期躲人的。 总而言之,此处荒废许久,真实用处已不可考。 他们越往下走,血腥味越重。那股刺鼻的味道钻入鼻腔,惹得人腹中翻搅,几乎呕吐。 夏知秋的手心皆是热汗,黏黏腻腻的,似乎还扎入了毛孔之中,偶有刺痛。 她太紧张了,一时间无所适从。 直到台阶走完了,夏知秋这才缓过神来。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不远处。 徐捕头已将火把照亮远方…… 入目,是一片惊心动魄的红。 墙上、地上、人身上,到处都是。那些浓稠滚烫的血液,犹如最火红的花,在地上绽放。 深红色最中央,站着一个双脚都捆绑着铁镣铐的姑娘。她的脚下,还有一名没了气息的男子。那血,就是从男子身上涌出来的。 这位姑娘眉目极为艳丽,皮囊美,骨相也美。她此时直勾勾盯着夏知秋,与夏知秋对视。 这就是那个神藏少女吗?夏知秋心想。 只见少女左手执刀,犹如恶鬼一般,站在地狱之中。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鲜血,突然朝夏知秋伸出手,气息孱弱地喊:“救救我!”
第89章 救她? 夏知秋驻足不前,她盯着少女的眼睛,一言不发。 这位神藏少女,哪里需要人救呢?她分明是很强悍,能绝地反击,将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刺杀在地。 她是……杀人凶犯吧? 可是…… 夏知秋又看了一眼少女双脚的镣铐,她被困在此处多时了,因恨生杀意,把男人斩杀,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这是困兽之斗,只要够狠,犬与虎,未必是犬位处下风。 徐捕头示意后头的捕快跟上来,他们用刀斩断少女双脚的铁链,使得这位美艳的姑娘重获新生。 少女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倒在地。她的衣裙染上了血液,那些瑰丽的红色液体,仿佛有生命,一寸寸渗透入她轻薄的衣衫,沿着细软的布料朝上蔓延。 夏知秋喊徐捕头上前来:“徐捕头,你看看这人还有气儿没?” 徐捕头家里就是有资深的仵作先生坐镇,因此懂的门道也比旁人多。 他摸了摸地上的男人的人中,又碰了一下他的脖颈,和夏知秋摇了摇头,道:“已经没气儿了,身体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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