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自我介绍:“我名唤苏魏君,是你的救命恩人。” 谢林安见自家来了这么多身强体壮的男子,心道不好。 他怕留守家中的外祖母出事,怕那么重的血腥味的源头是外祖母。 他慌得不行,待人松开他的唇,谢林安便龇牙裂嘴地喊:“你把我外祖母怎样了?!她在何处!” 苏魏君闻言,淡淡一笑。他拍了拍手,道:“把那老虔婆带出来,给这小子验验尸。” 苏魏君像是想得到谢林安的夸奖,特地补充了一句:“我可是让人死透了的,还有生气的话,我可不会摆在你面前给你看。” 听得这话,谢林安整个人都懵了。他脑中空白,浑浑噩噩地呢喃:“外祖母……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具浑身是血的老人尸体便抛到了他的面前。 谢林安挣脱开黑衣人的桎梏,连滚带爬地奔向外祖母。 看着亲人惨白的脸,感受她冰冷的身体。 外祖母的音容笑貌,在谢林安的心中闪过。 他像个还没断奶的幼兽,悲怆地靠在外祖母的怀中,然后痛哭出声。 谢林安茫然的神色不过一瞬,很快就转换成滔天怒火。 他猛烈地站起来,眼眶潮红,牙齿都被他咬得死紧。他给了苏魏君一拳,又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惊得苏魏君朝后退了一步,呆住了。 黑衣人见主子被羞辱,从腰间抽出凛冽的刀,抵在谢林安的脖颈上,想要他的命。 苏魏君哪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深吸一口气,哄手下的人别动:“小小稚儿不懂事,别怪罪他。”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神色,道:“总有一天,他会感激我的。” 主子的话,就是谢林安的免死金牌。 既然不能动他,黑衣人也就收敛了杀心。 哪知,苏魏君不杀他,谢林安却想要苏魏君的命! 谢林安发狠地咬住了一侧黑衣人的手腕,夺过他手里的刀。即便那刀刃凌冽,在抢夺的一瞬间划伤了谢林安的脖颈。 血沿着他的伤口,泊泊流淌,染红了衣襟。 谢林安握住刀,凶狠地砍向苏魏君。 他没练过武,此时英勇不过是一股怒气支撑。 谢林安遍体鳞伤不要紧,伤他挚爱的仇人,必须死。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苏魏君的身侧。 苏魏君又岂是这般好近身的?不过足尖微点,便跃到了别处。 苏魏君和谢林安闹着玩,看他来势汹汹地砍人,直到最后精疲力尽瘫倒在地。 即便没了力气,即便跑起步来都带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谢林安还是困兽一般撕咬苏魏君。 见状,苏魏君眯起了眼睛,道:“若不是你有旁的妙用,倒是一棵好苗子。我啊,最是惜才,你若是有用,保不准我还会留你一命,收入麾下。” 谢林安坚持不懈地追逐苏魏君,砍杀他。他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来。 黑衣人想为主子排忧解难,偶尔还会刺伤谢林安的手脚,让他尽快耗尽体力,消停下来。 哪知,谢林安浑身是血也不会停下复仇的步伐。 他不像是人,倒像是机械师制作的机关人,只会一遍遍重复动作,不知疲惫。 这样的耐力,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哪来的这么强的体力? 最终,还是苏魏君累了。 他施舍一般给谢林安削去了一根头发丝,然后让人迷晕了谢林安,连人带走。 院中的尸体,苏魏君留给手下的人处理。他则是赶路回京都,顺道将谢林安也带了回去。 再次醒来的谢林安手脚都被绳索束缚,他的唇齿被布条堵住,呕也呕不出来。 苏魏君原本以为,这样就能让谢林安安静下来。 哪知谢林安即便是挣扎到手脚出血,也要钻出绳索,掐住苏魏君的脖颈。 苏魏君头疼不已,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呀?我可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呢!对于你这种人,只要好好为我所用就好了,何必知晓上位者的名字?我可是带着诚心来见你的,你倒好,成日里喊打喊杀的。” 听得这话,谢林安差点被气笑了。 这是个……什么疯子? 杀他亲人,还有脸在他面前叫嚣! 苏魏君该死!他该死! 然而,谢林安吐不出布条,因此他只能大声地呜咽,成调儿的话语,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苏魏君见谢林安还是负隅顽抗,无奈极了。 他只能慢条斯理地道:“我说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一直将你养大的那个老虔婆,可是你的杀母仇人呀!被仇人养大,还一心一意孝敬她,你才是昏了头的吧?” 他的话音刚落,谢林安顿时安静了。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苏魏君。随后,他又剧烈地挣扎起来,很明显是在咒骂苏魏君妖言惑众。 苏魏君苦闷叹气,道:“又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来人,把谢侯爷的画像拿进来,给这小子比对比对。” 说完,侍女便乖顺地推门而入,把一副男子画像递到谢林安的面前。 这画像上的男人俊美异常,最重要的是,他的五官神似谢林安。要说两人没有关系,恐怕都无人相信。 谢林安冷静下来,苏魏君见状,道:“这画像上的人啊,是你的生父哦!你是谢侯爷和一个戏子的私生子,本来他下令将你们母子二人都处死的,奈何那老虔婆叛变主子,只杀了你的母亲,留下了你。你们谢家的人,脚底都有一颗黑痣,这一点做不得假。” 谢林安的脚底确实有黑痣,不过谁知道是不是这些人趁他昏迷,偷看去的呢? 只是他同画像上的男子太像了,饶是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何况苏魏君又说,他爱重的外祖母,实际上是他的杀母仇人。 这让他怎么接受?让他如何相信? 那他的一生,不就是笑话吗?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谢林安头疼欲裂。
第115章 谢林安出生的事情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那时,谢林安的母亲是杜丽院最负盛名的当家花旦黛娘。 黛娘擅闺门旦,专演高门大院里的温婉女子。她年纪轻,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很有俏丽的韵味。 旦角儿不重唱功,更看神采。偏偏黛娘不但表演伶俐,唱功更老道。搭配上她那把如黄莺出谷般悦耳的好嗓子,每次开戏,杜丽院座无虚席。 这戏楼子可是在京都卖艺的班子,名声响了,自然有达官贵人爱点杜丽院的戏。久而久之,黛娘就不再给平民票友唱了,她专门上贵人家的后院里,给老爷夫人们唱戏。 某次,谢家老夫人大寿,特地请了杜丽院的黛娘来唱《钗头凤》,还问她愿不愿意。 戏班头听到这样的消息,险些被这天上掉的馅饼砸晕了头,哪敢不愿意?忙替黛娘应承下来,让她好好筹备。 谢家老夫人的寿诞,那该是多大的排场?底下乌泱泱坐着的,可都是他们惹不起的达官贵人啊!名头打出去了,以后赚钱的可不是一箩筐一箩筐地进? 戏班头拍了拍脸,打散了面上还没来得及收的笑容。 有不知事的小生问谢家是什么来头,被戏班头恶狠狠瞪了一眼。 大京朝,谁不知道谢家啊? 如今的皇后就是姓谢,她的兄长乃是有从龙之功的开国大将军。因着这位国舅爷战功赫赫,还被圣上封为侯爷。 虽说谢侯爷无特别敕封的话,是不能世袭的,可只要谢侯爷活一天,那谢家就富贵一天,也就显赫的妻族给皇后撑腰。 更别说,皇后膝下还有个既占嫡又占长的大皇子,这将来的日子该多富贵啊,不好说不好说。 这样显贵的人家,平时连门钉,戏班子都没办法摸着,谁知今时今日,他竟然被人请入后院唱戏了。 说出去都可以吹好些年了,戏班头得意洋洋地想。 想完,戏班头又按捺不住去敲打敲打黛娘了。这可是她的机会,可别拿乔儿错过了。 黛娘不是那等恃宠而骄的女子,她给平头老百姓是唱,给富商巨贾也是唱。 她就是个戏子,不过是如今声名远播,稍显上得来台面。 黛娘没资格骄傲,也没必要自卑。上九流下三流,不过是换一样的活法,都得吃喝拉撒。 她如同往日那般养嗓子,谢家寿诞那日,花红柳绿的戏服一披,便成了戏中人。 这场戏唱得好,谢老夫人看得意犹未尽,赏了黛娘好些东西,还请戏班子在府上用膳。 所谓用膳,倒不是和主子们一块儿用,而是和下人们一起吃,不过会多几道赏菜,以示恩宠。 黛娘同戏班头一道儿用膳,没瞧见鸡蛋羹里放了牛乳。她吃不得这东西,一碰就闹肚子。 戏班头见她忍得满头是汗,忙让她去方便一下。若是没忍住,污了谢家的地面,谁知晓会触什么霉头? 黛娘也知道这样的贵地儿规矩多,不敢多耽搁,问了侍女姐姐们,关于茅房的去处,忙跑了一趟。 她解完手,松了一口气。 人一松懈下来,就容易闯祸。 黛娘没瞧见迎面走来的男子,猛地撞了上去。 她还没来得及哎哟痛叫,一见来人的湘妃竹缎面皂靴,忙跪了下来,道:“小女子见过贵主儿,冒犯之处,还望贵主儿看在老夫人寿诞切莫怪罪。” 闻言,被她撞到的男子倒是笑出声来:“好啊,你撞倒了我。还敢拿老夫人的名望来压我。你这话说出来,故意逼得我不得不‘宽恕’你,否则就是在寻老夫人晦气,在寿诞宴席上闹事,对不对?” 黛娘这一番自作聪明的抢白被人识破,顿时面色涨红。 她欲磕头赎罪,又怕磕坏了颜面,把吃饭用的工具都毁了去,一时僵持在原地。 男子见她不语,冷冷道:“怎么?方才还伶牙俐齿的,如今却说不出话了?” “小女子不敢。”黛娘诚惶诚恐地道。 男子哼了一声,说:“我瞧你可是胆大妄为得很。说起来,你是如何察觉,我算是个主子,而不是奴才?” 黛娘挣扎了一会儿,支支吾吾:“贵主儿的鞋面做工精细,绣品独特,不是寻常小厮能穿的。谢家的小厮,穿的鞋面都是漆黑一片,没有旁的花色,故而小女子猜测,来人乃是贵客。” “你倒是聪明。”男子不欲与她多争辩,思索了一番,问,“你叫什么名字?” 黛娘怕他秋后算账,胡诌乱说:“小女子乃是杜丽院的,名叫小桃红。” “小桃红?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黛娘见男子语气淡淡,松了一口气。她头都不敢抬,起身,悄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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