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怕这样权倾朝野的大官要她的命,到时她连反抗都不够,蚂蚁一般被人轻飘飘地碾死了。 “瞧瞧,这铁齿铜牙一番说道,多能辩事儿啊!可不是想法子威胁爷呢?”谢侯爷慢条斯理地道。 闻言,黛娘自觉说错话了,更是害怕。 她嘴怎么就这么欠呢?非要三番两次惹谢侯爷生气。 谢侯爷见她哑巴了半个时辰,自觉没劲儿,也不想和她纠缠了。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抛到黛娘怀中,道:“爷又不是阎罗王,成日里喊打喊杀的。爷来这里,不过是想还你这个。” 黛娘一见那荷包,愣了神。她接过来,忙清点了一下银子,道谢:“多谢爷!” 见状,谢侯爷觉得很伤眼,忍不住道:“爷不图你那二两银子。” 黛娘小声嘟囔:“爷既然不图,又怎会知道有二两银子?” 言下之意就是,谢侯爷还特地去看荷包里的钱了。 谢侯爷觉得一和她讲话就通体不适,他不欲和一个戏子纠缠,显得丢份儿,于是乎,他带着小厮,转身走了。 就在他下楼的时候,听得戏班头在前头拦人,嘴上嚷嚷:“郑少爷,这不合适。黛娘是咱们杜丽院的当家花旦儿,还得唱戏呢!您要是喜欢啊,点她上院子唱戏可以,把人掳回去……这,这怎么行呢?” 奈何郑少爷喝醉了酒,听不见事儿。此时只是揪住戏班头的衣襟,道:“这老泼皮说什么呢?是本少爷给钱不够?来人,再加一百两,咱们把黛娘带回去,只给本少爷一人唱小曲儿!” 说完,几个护院便将戏班头按住了。 这郑少爷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父亲是大理石少卿,这是个实职,因此也没人敢开罪他,只要不闹出人命,谁会管他的闲事儿?巴结还来不及呢! 见那郑少爷风风火火地冲到后台,谢侯爷身旁的小厮问:“爷,这事儿,您管不?” 谢侯爷冷笑:“一个戏子的事儿,爷管什么?没得堕了身份。” 话虽如此,谢侯爷走了没两步,又绕回去,道:“方才好像落了扇子在杜丽院中,回去寻一寻吧,那扇面是爷亲笔题书,倒还挺喜欢的。” 小厮想了一会儿,抓耳挠腮:“可是您今儿个,似乎没带扇子出门……” 谢侯爷意图被人戳穿,瞪了小厮一眼,骂:“聒噪!”
第117章 郑少爷是装醉想带走黛娘,还是真醉耍酒疯,使性子说话当不得真,谁都不知晓。 一时间,众人僵持在地。 郑少爷瞥了下人,打手们会意,径直上前去请台阶处的黛娘:“黛老板,请吧!” 民不与官斗,这不是强抢吗? 老票友们耸拉眉眼,心中愤愤不平,奈何没人敢上去帮腔。喜好和身家性命相比,那自然是要选择后者的。 黛娘也知晓,若是她此刻被郑少爷带走会受些什么磋磨。 她面上镇定,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抬头,瞧见谢侯爷,短暂的对视过后,又错开了眉眼。 即便知晓这是戴着面具的谢侯爷,那又怎样? 他摘下所有家徽玉佩,不就是为了防止人认出来吗? 若是黛娘贸贸然搬出谢侯爷的身份,用他压郑少爷,救是能救命,恐怕会开罪谢侯爷。 人家藏着掖着,不就是怕和她这样身份卑微的戏子扯上关系吗? 这都是上九流的贵人,她是下三流的污人。 没准在谢侯爷眼里,由黛娘这种人唱出来的戏曲儿就是“下里巴人”,比不得宫戏那般的“阳春白雪”。 谢侯爷被黛娘那怯生生的一眼,瞧得心头一紧。他原以为黛娘会搬出他的身份,拿他去压制郑少爷。奈何黛娘无计可施之时,也不曾抖露他的背景,反倒是乖巧跟着郑家打手走。 这女子是没认出他吗?不可能,他今日靴面可是和那日类似,这些人最擅长察言观色,私底下打听两句,便知他身份了。 那么,黛娘又为何不利用他呢? 谢侯爷费解极了。 正当郑少爷志得意满带走人之时,谢侯爷出声了:“慢着!” 郑少爷回头,瞧见谢侯爷,冷笑:“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在本少爷面前装蒜?要是不怕家去后被老子削,本少爷奉劝你别多管闲事!” 这小子说话狂得呀! 谢侯爷淡淡一笑,道:“郑嘉兰,你威风啊。” 这人竟敢直呼他名字,也不在意郑少爷是大理寺少卿之子,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郑少爷就是再蠢,也怕这是个茅坑里的硬石头,凿不动的。 他心里惶惶然,凑上来,小声问:“你是……” 谢侯爷凑到郑少爷耳畔,低语:“前些日子,家中老夫人瞧戏,听黛老板唱过一曲儿,还算耐听。指不定哪回,老夫人还想请人入院子唱戏。若是让你掳了去,独占了这好嗓子,可苦了旁的爱戏之人。” 这话一出,郑少爷慌忙咽下一口唾液,催促打手走人。 黛娘真是好一手啊,不过是去谢家唱一出戏,竟请来谢家人为其撑腰。 郑少爷可不想把家父逼上风口浪尖,害家父给上峰穿小鞋,那不就成了逆子了吗? 他忙点头哈腰,道:“这酒醒得及时啊!你们这些人,为难黛老板作甚?赶紧的,跟本少爷家去!一个个都糊涂了吧!” 郑少爷含糊几句,带着手下的人逃之夭夭。 杜丽院里的看客见谢侯爷吓走了人,一时间对他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这位爷,烦请您挪一挪脚,跟小女子来。”黛娘感激谢侯爷替她解围,承他的情儿,知晓他避讳什么,也不想让谢侯爷身份败露。于是请人上二楼坐坐,暂且避一避风头。 谢侯爷不傻,这时候要是他敢离开杜丽院,贸贸然坐车家去。那不用几日,就能传出“谢侯爷与郑少爷争夺戏子险些大打出手”的丑闻来。 朝中,他的死对头再添油加醋,掰扯上他的事,将其写成折子献给圣上,刻意弹劾,保不准也会生起一丝祸端。 到那时,黛娘的命能不能留就不知晓了。 他虽手上沾满鲜血,却不愿肆意要人性命。 因此,谢侯爷领她的情,仍旧她带路,引谢侯爷去包厢里躲一躲。 待戏班头遣散了老票友,谢侯爷再家去也不迟。 戏班头眼睛尖,早在包厢里备好了热茶,摆满了名点心。 然而谢侯爷不爱吃甜食,外头的东西那是碰都不碰,因此只给了黛娘面子,掀开茶碗盖子凑过去,在唇上抹了抹茶水。 黛娘打圆场,道:“杜丽院的茶水入不得爷的眼吧?爷想喝酒吗?小女子有一壶梅子酿,可端来泡酒水给爷尝尝。” 谢侯爷好奇地问:“戏老板也可吃酒吗?不怕伤嗓子?” 黛娘抿出一丝笑,道:“总有馋嘴的时刻,避开戏班头,拿梅子酿兑水,冲淡了酒味就能吃两口。” 原来是她的私藏啊,谢侯爷莞尔。 黛娘真去冲泡了一小杯酒水,这是她此前用青梅加上黄冰糖,再兑上米酒,腌制六个月而成的梅子酿,味道酸酸甜甜,带些酒味,醉不了人,却又解馋,实在好喝。 谢侯爷没尝过这样的新鲜玩意儿,品了一口觉着不错,慢慢悠悠竟也喝完了一整杯。 过去了两个时辰,杜丽院的客人散得差不多了,谢侯爷也打算打道回府。 临走前,黛娘和谢侯爷道谢:“多谢爷此前相救,黛娘无以为报,定将永世铭记您的恩情。” 她自然是听过郑少爷虐待侍妾的事例,被这样的恶霸盯上,谁知道能落个什么下场? 谢侯爷可不想被一个戏子惦记,忙道:“别了,你不必记着爷。” “这怎么能行呢?小女子虽只是唱戏的下等人,可也知晓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啊……”谢侯爷想起了往事。 他摆了摆手,道:“若是真想报恩,那就把你剩下的梅子酿给爷吧。” 他随口提了一句,岂料黛娘竟没有立刻答应。 这姑娘也忒小气了吧!不过是一壶梅子酿,这也不肯给? 黛娘见谢侯爷要误会了,只小声说:“那是小女子的家私,爷若是想要便拿去吧,只一项,您别往外说,这是小女子酿的梅子酒。” 敢情她是怕戏班头知晓她偷酒吃,谢侯爷哭笑不得,道:“知晓了。” 就这般,谢侯爷把黛娘心心念念藏着的梅子酿带回了家里。 他把这梅子酿藏在寝房内,三天两头品上一杯,原本嫌弃这玩意儿磕碜,谁知道喝着喝着竟也喝得见了底儿。 谢侯爷又想起黛娘来了,台上她是名角儿,台下竟是这样怂的白兔儿,倒让人觉得有些意思。 想归想,谢侯爷也知晓和这样的戏子有牵扯,实在是有失颜面,特别是他宫里还有个当国母的妹子,一家人可不敢惹事,耽误亲妹妹的前程。 因此,谢侯爷克制自个儿将其抛之脑后了。 再后来,边关事变,谢侯爷又听令出征。 临行前,除了圣上的御宴,谢侯爷还赶赴了好几场同僚私底下的践行家宴。 其中一场家宴,竟有人请来黛娘所在的戏班子唱戏取悦。 谢侯爷盯着台上风姿绰约的黛娘,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原本以为自个儿已经忘记了黛娘的模样,岂料她的长相还是历历在目。 谢侯爷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不打算再听戏。 他寻了个借口去茅房,实则是去外院散散心。 黛娘早就听闻谢侯爷要出征的消息,她特地应下这一场官宴的戏,请了个护身符,想要亲手送给谢侯爷。 说来也巧,黛娘在外院又偶遇了谢侯爷。 黛娘知晓她一个戏子,和大将军多有牵扯恐怕不美,于是急忙将护身符塞到谢侯爷手中,道:“这是开过光的护身符,小女子希望它能保佑爷平安归来。” 说完,黛娘便跑开了,徒留谢侯爷拿着那一枚护身符,不知所措。 他是丢呢,还是不丢呢? 把一个小女子的心意随意践踏了,好像也有失君子风度。 谢侯爷叹了一口气,把护身符收入怀中。 后来,谢侯爷在战场上受伤。他无数次从怀中掏出那一枚护身符,想着他身陷险境都没死,是不是真的托了这个丫头的福呢?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谢侯爷会想到黛娘了。他会思念她,会念叨她的名字,也会做和她有关的绮丽的梦。 一年后,谢侯爷凯旋而归。 他很乖顺地将手里兵权交还给圣上,以示忠心。 圣上不蠢,知晓边关百姓都爱戴谢侯爷,知晓所有人都仰慕骁勇善战的谢侯爷。 唯有谢侯爷忠心耿耿,会及时交还兵权,圣上夜里才能安心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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