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颗的泪珠扑簌簌滚落,鬼使神差,周瑄低头,吮在那湿润的面庞。 谢瑛的眼底雾蒙蒙的,周瑄舌尖的温度令她腮颊火热,而昌河公主的讥嘲不断在她脑中盘桓,聚集,她脑子乱作一团。 周瑄亲了下,受到蛊惑般又亲一下,直到谢瑛不再抽泣,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他捧起她的脸,覆在嫣红柔软的唇瓣。 手掌去触她的腰,呼吸也渐渐急促紊乱,他移到她颈间,低哑的嗓音喷出热气:“她们不会再来了。” 谢瑛侧过脸,他很急躁,抬起眼皮又说了遍:“没人再敢过来。” “你大可去找教坊司的姑娘!” 音落,攀升的温度陡然跌至冰凉。 周瑄摁着她的肩,缓缓抬起头来,幽眸闪过一丝情绪。 “你说什么?” 谢瑛咬着唇,泪水涟涟不断滚落:“何必虚情假意应付,你不就为着哄我睡我,满足兽/欲?” 周瑄冷了瞬,旋即扯了扯嘴角,笑道:“朕不该心软,是朕糊涂了。” 他一把抽开她的腰带,单手攥住她的双腕捆起来绑到床栏,漆眸越发阴晦可怖,他闷哼出声,余光望见被谢瑛咬出血印的肩膀。 “用力,朕喜欢野的。”
第35章 别乱动◎ 陆奉御自尚药局急急赶来, 进门绊了下顾不得仪态匆忙奔向内殿,行至塌前他暗暗吸了口气。 但见重重帷帐遮掩,伸出一截莹白似玉的腕子,虽看不见面容, 亦知帐内是位美人。 他半跪下去, 将薄绢搭在手腕上,伸指诊脉, 愈诊心内愈慌。 陆奉御侍奉两朝圣人, 沉浮宫中几十年不曾出过差池,方才承禄亲自寻他, 路上虽辗转询问珠镜殿是何贵人,可承禄嘴上极严, 不但没说是谁, 还格外嘱咐, 务必用心诊治。 他一进内殿, 便看见站在床前的圣人,左颊通红, 脖颈有几处细密的抓痕,显然是被榻上女子打的。 中宫未立,圣人寡欲少欢, 别说妃嫔,便是侍妾也无一个。 殿内虽熏了香,楹窗半开, 可旖/旎撩人的气味尚未散尽,陆奉御自然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再看床前情形, 绑在床栏没扯下的绸带, 撕裂的罗帷, 摇摇欲坠的银钩,陆奉御看的心惊胆战,暗道里面究竟躺着何人,能让端方守礼的圣人露出如此兽/性的一面。 周瑄睨着他,沉声问道:“如何?” 陆奉御收回杂念,撤了脉诊薄绢,转身拱手做礼:“贵人心思郁结,滞堵难消,又因惊气伤思,骤然受激所致,平素应当调理心境,和顺用药,慢慢补养一段时日,便可好转。” 周瑄凛眉:“多久能好,可会伤她身子?” “说不准,若这些日子能纾解心神,最多一月便可彻底痊愈。反之,拖拖拉拉小症变大疾,难保不会伤其根本。” 他写好方子,承禄便着人去熬煮。 临走,陆奉御又从门槛处折返回来,思虑再三低声嘱咐:“圣人应克制,即便行敦伦之礼,也要循序渐进,切记操之过切,适得其反。” 周瑄沉下脸,陆奉御揩了把汗,忙背起药箱离开内殿。 枕中人面色苍白,虚汗淋漓,即便昏厥着,双眉亦紧紧蹙着,她并不安稳,时而发出低呼,时而露出惊惧的表情。 周瑄握住她的手,慢慢抚触每一根手指,方才他失了理智,全然不顾她将被昌河和王毓吓过,又被几句话激的发疯,不管不顾弄得狠了些。 她掌掴完,仿佛气竭一般,直直仰了过去。 傍晚时候,谢瑛睁开眼,瞥见床头所坐之人,又立时扭头合上。 “既醒了,便起来用药。” 周瑄端起白瓷葵口碗,声音淡淡,她头发乌黑,便衬的小脸极白,睫毛闪了下,谢瑛揪着薄衾拉到肩上。 “你若有还有力气赌气,朕不妨亲口喂你。”说罢,他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眼睛却瞟向瑟瑟发抖的谢瑛。 下一瞬,她扭过身来,湿漉漉的睫毛抬起,瞳仁蕴着水雾。 起身时,周瑄扶她,许是还想躲避,可头昏眼花,挣扎间反倒歪在周瑄胸口,撞得药碗洒出黑汁。 她喝药很安静,一勺一勺吃完后,不发一言躺回塌间。 若不是周瑄说了句“夜里我来看你”,她哆嗦了下,当真以为她已然睡着。 周瑄俯身,亲在她眉眼间,看她睫毛微微扇动,不禁移到唇上,浅尝辄止后依依不舍的离开。 昌河公主当晚被禁足寝宫,得知消息时她简直惊得不知所措。 若非赵太妃拦着,她还想亲自去问问陛下,缘何为着芝麻大的小事惩罚自己,她就要出嫁,禁足消息传扬出去,不定叫人揣度猜疑,她愈发觉得委屈,扑到床上哭了起来。 赵太妃抚着她后背,慈声劝道:“陛下罚你并非坏事,你这性子过于莽撞,自小又没受过挫折,今日之事错本在你,人能自知最好,就怕稀里糊涂被责罚还不知错在何处。 陛下仁义,御极后对待先帝妃嫔宽厚大度,越是如此,你我便越要恭敬,断不能因为礼遇而错失分寸。” 昌河公主抬起泪眼,肩膀哭的一颤一颤:“可那有什么,我和王姐姐只去殿内看了眼,什么都没动呢,他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罚我。” 赵太妃收起笑意,严肃道:“这种话往后不许再说,陛下的事岂容你去议论。” 王毓今儿就出宫回府,虽没露出端倪,可赵太妃自然知道为了何故,珠镜殿内金屋藏娇,对王家是个威胁,恐怕那位美人,日后凶多吉少。 赵太妃叹气,抚着昌河公主的发丝,劝道:“母妃不是让你同王家疏远,而是让你不亲不近,凡事过犹不及,焉知今日风生水起,明日或大厦倾颓,燕雀将近。” 她在宫中几十年,看惯世家豪族沉浮起落,若没有明哲保身的手段,哪里有昌河如今的太/平安稳。 说到底,这天下是圣人的天下,世家再强再根深蒂固,动摇了国本,顷刻亦能灰飞烟灭,古往今来多少案例,不胜枚举。 王毓带回去的消息,令王家如坐针毡,王家三郎连夜召集宗族,却无人知晓珠镜殿内幕,仿若那女子凭空出现,一时搅得满池动/荡。 与他们的焦灼相比,王毓则显得沉稳许多,自从圣人回京,关于她要嫁给圣人做中宫皇后的事好似板上钉钉,说的人多了,连自己都觉得必然无疑。 可真的是吗? 虽与圣人没甚接触,可王毓知道那是个疏离冷漠的人,惯不会轻易付诸真心,能让他舍弃顾忌珍藏起来的女子,必定在他心中占有极重的分量。 王毓从不妄念独宠,可若是日后进宫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她于王家而言,注定不是益事。 担着王家的荣耀,每走一步,都不仅仅为了个人,王毓叹了声,拄着腮颊望向半空的明月,清风习习,吹拂乌发,她脑中想起珠镜殿妆奁上的珠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记不清了。 陆奉御自紫宸殿离开,人将走,何琼之就觉得芒刺在背, 别人不知,他却对珠镜殿的事一清二楚,朝中更有许多人到处打探,刨根问底非要弄清里面住的是哪位美人,是世家还是寒门,是对头还是盟友。 短短数月,何琼之觉得自己脑子背负了太多,不该背负的,超出承载的,远比在边境时厮杀更累。 比如眼下,他还要回答圣人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 “昌河禁足,王毓离宫,能刺激到她的人都已不见,怎吃了半月的补药,她还是血气郁结?” 周瑄望向他,眉眼沉沉。 何琼之呆住,方才陆奉御在,圣人不问,陆奉御一走,他反而询问自己,他又不是奉御,哪里知道这些个医理问题。 信口就诌:“兴许刺激她的不是公主和王二姑娘,兴许就是别人也说不准的。” “还能有谁?”周瑄不解,负手往楹窗前走了两步,慢慢说道:“除了朕,其他人也进不去珠镜殿,她也根本见不到旁人,她...” 话音戛然而止。 君臣二人双双对上视线。 殿内静的能听到冰鉴滴水的声音,何琼之舔了舔唇,悄悄举起手臂摁去额上汗珠,后脊也透湿。 说错话了。 果然,周瑄幽眸一扫,慑的他当场打了个冷战。 入夜,谢瑛听到脚步声时,正在沐浴梳洗。 周瑄自后啄了啄她耳垂,掌心搓上木樨香胰,一点点揉在谢瑛后背,他抬起眼来,望见谢瑛微微咬住下唇,藏在水中的手紧紧抠着手心,小脸忍到通红。 随后便如往常那般,他把人抱起来放到榻上,扯去巾帕,落了帷帐。 身下人温顺隐忍,搁在身侧的双手蜷起又伸开,檀口微张,周瑄衔住后,拉着她的手臂挂在自己颈上。 柔软的十指,触着坚硬的皮肤。 他克制着举动,发出压抑粗沉的低喘。 自半月前起,他便有意收敛了凶势。 可她仍难受的厉害,哭声很快破碎而出。 他不得不急急停了下来,只是依旧伏在她肩胛,眼睛望着她。 帘帷透出暗淡的光,随风曳出朦胧的姿态,周瑄眼眸浓黑,手兀自几番动作,伴随长长的喘息声,他跌落下去,唇擦着谢瑛的面颊滑过。 白露送来温水,只放在帘帐外,退出时从关闭的门缝中,看到圣人一把抓进去巾帕。 周瑄擦得很细,每一处都不放过,尤其是他留下痕迹的位置。 他喉结滚了下,眸眼泛起情/欲,稍一抬眼,被她撞见,她立时阖眸,攥紧的拳头不停打颤。 周瑄便止了念头,手指穿过她濡湿的发丝,握住面颊后亲了过去。 这夜,谢瑛背对着周瑄睁了半宿的眼睛。 猜疑让她无法安眠,困扰她多年的隐秘究竟是真是假,她完全糊涂了。 因为打从她吃药那日起,周瑄每回都弄在外面,好像刻意避免什么,又好像在印证什么,若不是亲兄妹,他何故如此谨慎小心? 前几回他都随了性子,拥着谢瑛攀至高/潮,也毫不在乎是否会留下隐患,哪怕谢瑛推他,抠他,他还是抱紧了谢瑛,将自己彻底沉在其中。 事毕也故意逗留,直把谢瑛气的眼眶通红,才慢条斯理出来。 谢瑛一度怕到做噩梦,故而每回他离开,她沐浴时总会尽量将他留下的祸患清除,弄得干干净净,她怕不该有的有了,不该来的来了。 而今她揪着薄衾,脑子里那根弦绷的仿若马上就要断裂。 她转过身,心跳如雷。 周瑄睡得安宁,棱角分明的俊脸如同渡了层淡淡的光,他眉眼如画,睡着时尤其俊秾,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近在咫尺。 谢瑛看着他,努力回想镜子里的自己,有没有一处同他相像。 越用力的想,镜中人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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