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萧璃没有如往日一样对他冷嘲热讽,而是笑着说:“好,等此间事了,我回长安把兄长藏的那几坛二十年梨花白抢出来,到时再与燕帮主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我说二位,饮酒作乐的事暂且放放,我们是不是得先把正事儿说了?”霍毕无奈打断两人这迟来的一见如故,开口煞风景。 “霍兄弟说的是!”燕必行哈哈一笑,说:“你们速速跟我去看看我带来的人手与钱粮,看应当用在何处。我这一路行来,并未见多少流民,想来此次赈灾的主事官是个做实事的。既然如此,我这边大可以与之协同合作,争取尽快平息灾情。” 萧璃与霍毕对视一眼,然后由萧璃开口,道:“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事要问。” “何事?” “燕帮主所辖船帮,可曾参与筑坝材料运输之事?” “应当有。” “应当?燕兄并不确定吗?”霍毕追问。 “在江南这片地界上,船帮拥有的船只最多,任何船队,哪怕官船都比不过。”燕必行解释道:“我们又不是真的水匪,自然要多跑活计养活众位兄弟。故而,上至官银贡品,下至蔬果筑材,能送的我们都送,能赚的钱我们都赚。” “所以……” “若有官府找到我们运送筑材,这生意我们没理由不接,所以我才说应当有。” 燕必行此言从容坦荡,全无心虚,只有些许的疑惑,似是不明白萧璃为何要问这些。 萧璃垂眸,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展开,推到了燕必行面前。 上面林林总总写着近几年出事的河渠堤坝,还有船帮跑船送货的时间,都是章临所搜集到的信息。 萧璃虽未明说,可罗列出的种种意味着什么在场三人心知肚明,燕必行越是看脸色就越差。 “不可能!” 啪地一声,燕必行把那张纸拍在桌上,仿佛他用的力气够大,就能够把这张纸拍到消失一样。 “不可能,”燕必行又重复了一遍,道:“我船帮的兄弟都是苦过来的,其中更有不少人曾受贪官庸吏之苦,他们怎么可能会与那些贪官污吏勾结做出这种事?!” “燕帮主,若是自己受过某些苦楚就因此帮扶有同样苦楚的人,那这世间大半的纷扰都不会有了。而且……”萧璃低声道:“张彪难道就不曾苦过吗?他最后又做了什么呢?” 燕必行此时仿佛一个被卡住了脖子的鸭子,嘴巴徒劳地开开合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说: 阿璃是举重若轻类型的,阿晏是举轻若重类型的 先是阿璃卷,然后阿晏卷,最后一起带着朝臣卷,计划通~ 朝臣:excuse me? * 想起来忘了交代燕必行去干什么了,这章说一下。本来燕必行帮萧璃护送证人是想隐晦暗示写出来的,但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沧海隐晦暗示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这个就明着写吧。 * 飞机晚点,已经累得脑子不转了,明天起来修一下这一章 这一周应该都是隔日一更,小可爱们可以稍微攒一下再看,我争取下周把第二卷 完结!
第99章 说来讽刺, 燕必行与萧璃初初见面时,以北境之事狠狠地捅了萧璃一刀。如今萧璃拿这薄薄的一张纸,响亮地回了燕必行一个耳光。 燕必行知道萧璃和霍毕的为人, 不会以这种事欺骗于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船帮里怕是真的有叛徒。 深吸了一口气, 燕必行开口:“若此事是真的,你们打算如何做?” 萧璃知道他们江湖上自有江湖上的规矩, 燕必行会去捉叛徒,但未必会愿意将他们交给官府处置。左右萧璃意不在船帮, 于是爽快说道:“此事祸首在江南道官员, 我只想通过船帮把那些蠹虫抓出来, 船帮的人自然是由燕帮主自己处理。”萧璃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会跟主事的官员讲清楚, 不会抹黑船帮和燕兄的名声。” 听了萧璃的话,燕必行自嘲一笑, 说:“若这纸上所记之事属实, 还谈什么名声?不成笑话已经不错了。” “燕兄也不必太过悲观。”霍毕见燕必行神色愤然,道:“我跟阿璃商讨过,要做到此事, 未必需要牵扯很多船帮的人,只需要买通几个关键位置上的人便可。普通帮众跑船运货,哪里知道他们运送的是优等还是劣等的筑材呢?” 听到‘买通’一词时,燕必行的脸狠狠的一抽。 萧璃揉了揉眉心, 扭头白了霍毕一眼, 用眼神骂他不会说话。 但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 萧璃索性也跟着说:“船帮中必然有高层牵扯其中, 能影响到这么多船线的人应该不多, 燕兄从身边左右手查起,应该就会有收获。” 燕必行的脸又白了白。 霍毕缓缓转头,翻了个白眼回来。 天地良心,他俩到底是谁不会说话,他好歹顾及燕必行心情,没有明说,萧璃就差指着燕必行鼻子说他肯定有好兄弟背叛他了。 萧璃……萧璃摸摸鼻子,发现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左右燕必行早晚要发现,早些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是坏事。这么想着,萧璃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被接连插刀的燕必行:“……”我倒是也不介意你们委婉一点。 * 商议妥当以后,萧璃与霍毕跟着燕必行去了他们船帮的分舵,查看他所带来的物资和人手。等到了分舵,萧璃发现燕必行带来的物资多且杂,于是就让书叁去寻裴晏,恰巧这一两日裴晏会回吉州进行其他统筹安排,正好可以叫他过来看看。 “燕帮主,你这是把你们船帮的家底给搬空了吗?”萧璃看着满船舱的米粮,扭头问。 “这才哪到哪。”燕必行傲然一笑,道:“我船帮纵横长江南北,家底才不止这一点儿。”想说他们船帮的兄弟素来生财有道,却又想到这所生之财里很可能有与贪官勾结所生的不义之财,脸色一黑,于是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燕叔,孙叔的船马上也要到了,你要不要去……”清亮的少年音自头顶的方向传来。 萧璃几人此刻正站在船舱内,顺着声音抬头看去,见一个少年快步跑下来。 那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唇红齿白,眼睛如同幼犬一般明亮清透,神色本是天真无邪,但他眼角还生着一颗泪痣,于天真俊俏中又添了一丝丝的艳。 燕必行一听见声音就知来人是谁,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那少年本是直奔燕必行而来,下到船舱里这才发现船舱中有别人,不由站定向萧璃两人看去,这一看,少年就愣在了原地,直直地看着萧璃。 燕必行并未发现少年的异样,抬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对萧璃和霍毕说道:“这是我们船帮的少帮主,令狐翡,叫他阿翡就好了。” 说完,他看向少年,也就是阿翡,这才瞧出了他的不对劲儿,正要开口问,却听见阿翡喃喃道:“我不是做梦吧,公主殿下?!”说完,还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燕必行和霍毕:“……?” 萧璃:淡定,淡定,这眼神她熟,从前长安那些常看她打马球的少年少女们都是这种目光。这一位八成也是她的崇拜者,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少年名叫令狐翡,正是燕必行结义兄弟令狐允之子。当年令狐允全家遭张彪杀害,唯独令狐翡去长安看望外祖而逃过一劫。那之后令狐翡就在长安外祖家长大,一年前被燕必行接来江南,立为少帮主,跟着几位堂主熟悉帮务。 燕必行想着,左右他这一辈子自在无羁,也没打算娶妻生子绑住自己,等阿翡再大一些就把船帮传给他,自己无牵无挂,大可以去江湖上逍遥自在。 “叫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给你处理帮务,你自己在外逍遥自在,燕必行,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美得很啊。”萧璃听完燕必行的解释,语气凉凉道。 “我本也不是喜好权势之人,当初建帮也只是为了让大家有个容身之所,有条活路。如今船帮气候已成,规矩已定,我当不当这个帮主都没什么所谓。” “公主殿下!我虽然还未及冠,但已经长大懂事,能帮燕叔的忙了!”阿翡看着萧璃,双眼亮晶晶的,努力掩饰着兴奋和激动。 燕必行看着阿翡小狗般围着萧璃的模样,有点儿牙酸。 “殿下,此次船队中有一九帆大舟,我带殿下去瞧?” “竟有九帆?”萧璃微微瞪大眼睛,惊奇道:“好啊,去瞧瞧。” 霍毕和燕必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萧璃她……她对阿翡的态度怎么这么好?”他从认识萧璃开始就被她左一句右一句的讽刺,直到最近才好些。 霍毕瞥了一眼燕必行,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脸,说:“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模样,你家阿翡什么模样。再者说,若有人一脸崇敬激动地看着我,我对他态度也好。” 一边说,一边又摸摸自己下颚的胡茬,琢磨着是不是也要刮一刮脸了。 * 洪州,刺史府 自从虔州溃坝,范烟这个刺史夫人仿佛比赵念那个正牌刺史还要忙。赵念被裴晏支使在外,范烟则好像住在了书房,范烨眼见着自家阿姐每日写信收信,时时还会有他们范家豢养的武士护卫出现,直接进入书房不知禀报些什么。 赵念偶尔回来,两人也是一直呆在书房,低声商讨事宜。一直到三天后,赵念再一次离开府邸,范烟也终于把事情处理妥当,这才有空闲回答范烨的问题。 “我为何知道你们追击的山贼叫做张彪?”范烟重复了一下范烨的问题,然后缓缓回答道:“自然是因为张彪在为我们做事。” “什么?!”范烨如遭雷击,连声问:“张彪为你做事?为什么?你要他做什么事?” “是我们。”范烟注视着范烨的眼睛,纠正道:“他是为我们范家做事。” “我们范家何事需要山匪来做?”范烨继续追问。 “自然是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之事。”范烟神色淡淡回答。 范烨看着姐姐,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千石寨那被灭口之人,是你派人去杀的?!” “噢?阿烨猜到了?”范烟见范烨猜出,并不生气,反倒有些高兴的模样。 二当家的尸首被找到的时候他们曾经去检查过,看其伤口,他应当是被利箭穿喉而死。萧璃细细地查看了伤处,甚至伸手扒开了血淋淋的伤口,之后就叫徐都尉去山林中搜寻,看是否能找到杀死他的那根箭。 最后,徐都尉只找到了一根落地的短箭。萧璃拿到那短箭,一直沉默地端详着。 “阿璃,你在看什么?”范烨觉得不解,问道。 “一箭穿碎喉骨,你能做到吗?”萧璃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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