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 不知不觉已经转了一圈,陆陆续续已经有些摊主收拾营生准备回去。就算灯火燃烧地再旺,也注定是要熄灭的。就像这灯会,热闹了几天后,还是会回归平静的。她也该回去了,燕绡正站在不远处等着。“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那日送你回江南,我便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若是妹妹留了下来,也许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了。” “刘绍哥哥如今仕途正好,以后的路星光璀璨。刘绍哥哥要平平安安,一路顺遂地走下去。” “原来最终还是要分别。”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儿,以后她就是楚王妃,侯门王府,再见面即是妻妹。即便他如何不放心,也无力去改变这个事实。 宛蓉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再见,刘绍哥哥。”错过也好,事与愿违也罢,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什么也改变不了,终究是要和过去告别彼此踏上新的征程。 她和燕绡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那张古铜色的面庞渐渐隐没在那喧嚣的灯会里。她闭上眼睛,靠在马车上,“你真是越发胆大了。” 燕绡低着头恭敬道:“小姐有心结,若是不当面解开,这个心结只怕会一直停留在小姐的心里,挥之不去。小姐重情重义,是个念旧的人,刘将军也是。小姐马上就要进入楚王府,若是心里放不下,便无法过好自己的日子。你们见了面,说了话,也许就会好一些。奴婢擅自做主,但凭小姐处罚就是。” 刘绍私下来找过她几次,表明想单独见见宛蓉,都被燕绡拒绝了。一来碍于小姐名誉不易单独见外男,二来也是知道里头的事,小姐绝不肯单独见他。可是小姐的心事即使藏的再深,她日日睡一处,吃一处,心如明镜,百转千回的怅然,只有她清楚。小姐心底放不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放下。她大概根本不想议亲,不想嫁给别人,宁愿孤独终老一生才好。楚王提亲,她只是无奈,无法拒绝,更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拒绝,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告诉楚王曾有婚约的事。只是事与愿违,楚王根本不在意。她便知道这位王爷心底是真的在意小姐,爱慕小姐。若是小姐也能放下心底的结,夫妇二人长久相处,日子也定能过得顺遂,所以才有了今晚的事。 宛蓉吐了口气:“燕绡,谢谢你!”从前她只害怕与刘绍见面,不知道如何自处,只一味地躲着,避着。却没有想过若是日子久了反而会招来非议,只怕还会引起大姐姐不必要的误会。如今见了面,彼此心底释然,为那年少懵懂的情感画上一个句号。终究是错过了,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要走。 成亲那天,宛蓉穿上宫里送来的嫁衣,大红的凤冠霞帔。看着嬷嬷对着铜镜为她涂着脂粉,云霞纷飞,明眸闪烁。头上珠钗此起彼伏,和往日的她真是两个模样。 嬷嬷对着镜子说:“老奴做了一辈子的宫人,像小姐这样貌美的真是少见。” 她垂眸道:“嬷嬷说笑了。”年华匆匆转瞬即逝,再俏丽的容颜也有老去的时候。 正说话间,宛仪进来了。宛蓉从铜镜中看着她越走越近,就站在她的身后。此时妆容也差不多了,燕绡带着嬷嬷先行退下。回来的这些日子,宛蓉总是尽量避着她。像这样独处一室的时候,还是几年前的事了。 她站在宛蓉身后,端详了半日。扶着她的肩膀,朱唇轻启:“妹妹好美。” 宛蓉注视着她的双眼,知道大姐姐不是来赞叹她的容貌与她闲话的。“长姐有事吗?” 她叹了口气摇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没有说出口,微微一笑。“我只是来送送送妹妹。” “这话听得伤感。”大姐姐嫁与刘绍那天,宛蓉也是这样跟她告别。本以为那次一别,余下的人生不会再见上几面。兜兜转转,都停在长安。她们虽是一母同胞,脾性却不相同。大姐姐光耀四射,喜欢花团锦簇,处处都要体面。宛蓉与她不同,对日子看得淡然,有一杯清茶,一本诗书,便觉生活难得。 镜中四目相对,仿佛这一刻彼此才是坦诚的,谁也没有回避目光。镜中的大姐姐今年二十有余,面容如花。尚书府的水养人,看上去肤色细腻,白里透红。想她这几年除了无所出,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眉间隐隐有团展不开的忧容。人生千回百转,各自在各自的人生路上感受着酸甜苦辣,旁人也不能感同身受。 “宫门深远,妹妹要保重。” 宛蓉正准备开口说些感谢的客套话,只听燕绡推门进来:“小姐,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她敛了神色,任由嬷嬷盖上盖头,眼前一黑,送上花轿,一路敲敲打打送进楚王府。 这一路上,宛蓉手中握着玉如意,心里既忐忑又迷茫。从这一刻起,她已是楚王妃。而对于她的夫婿楚桓,那个只匆匆见过几面的男子,该如何对待他,仍旧一无所知。而楚王府又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那个她将度过后半生的豪门深宅,便是人生中最后的归宿了。 在众人的搀扶下拜了天地,行了大礼,最后再送进卧房。耳边没有了喧嚣,安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等到眼前再恢复明亮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揭开盖头的是她的夫婿楚王。他穿着大红色蟒袍服,黑色金线靴,身材挺拔高大。 宛蓉握着如意的手紧了紧,低下头颅,有些慌神。早有嬷嬷教过该如何服侍楚王,可当面对面的时候,她仍然不知所措。 见他眼神迷离飘忽,想必喝了不少酒。准备起身去斟杯茶水给他,不承想脚麻了,她眉头微皱,轻轻哎了一声。 楚王神色一顿,上前扶着:“怎么了?” 宛蓉揉了揉膝盖:“大概是坐得久了,腿有些麻。” 许是距离太近,以至于一抬头就看见他的脸。宛蓉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匆匆掠过他去斟茶。 这时有个面容姣好的丫鬟过来问道:“王妃是要喝水吗?吩咐奴婢来做就好了。” 她拿起茶壶,抢装镇定道:“王爷喝了些酒,你去给王爷更衣吧。另外吩咐他们备些水,给王爷泡泡澡,这样人会舒服些。” 只听那丫鬟道:“是!”,便径直往里间去了。 宛蓉轻轻呼了口气,低头看时茶水已溢出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太后
第61章 祥懿宫 燕绡进来说该更衣了,于是一行人拥着她朝内室走去。褪去鳳冠霞帔,卸去那千金重的头饰,立刻轻松不少。沐浴过后,里间只穿着红色衬衣,墨发垂下。 她静静坐在床檐边,心里忐忑不安。 许久,楚桓也梳洗完毕,穿着和她相同的衬衣。是了,这衣服是当初宫里嬷嬷送来的喜服,原本就是一样的。 宛蓉轻轻站起身迎他走来,丫鬟们尽数褪去,就是燕绡此时也不在身侧。楚桓慢慢走过来,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双目炯炯有神。 墙上的火烛还在燃烧着,崩裂出的火星偶有噼啪的声音飘过。大约是太安静,他沉稳有力地步伐渐渐靠近,一步一步地声音听得那么清晰。直到站在宛蓉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宛蓉才发现自己的一颗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楚桓看出了她的不安,冲她微微一笑,神色温柔,拉着她的手坐下:“蓉儿紧张?” 这样的肌肤相触使宛蓉面红耳赤:“是,妾身诚惶诚恐。” 楚桓呵呵道:“蓉儿不必紧张,你只要记得你是本王的正妃,是本王三媒六聘娶进来,上了我皇家玉牒的,比这府里任何人都高贵。” 宛蓉垂眸,听说他八岁封王,十二岁便有了自己的府邸。这府里除了他,便是一位侧妃两位姨娘。而她是楚王的结发妻子,论身份地位,自然是优越其他人的。 她听罢,点头称“是。” 只是有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开口才是,楚桓大约看出了她的心事。道:“蓉儿有心事?” 宛蓉捏着衣角,咬着嘴唇,硬着头皮尴尬道:“王爷,我...我.....” “你怎么了?” “我...我身子不爽。” “就为这个?” 她点点头,羞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找块帕子把脸蒙上才好。 楚桓握着她的手:“今天闹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呢。” 宛蓉点点头,想了想:“王爷要不要去别间休息?” 楚桓大抵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扬:“安歇吧。”说完拉着她顺势躺下。 宛蓉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肩上,被他宽大的双臂圈了起来,那双臂膀充实有力。只是这样紧挨着真是十分怪异,却又不敢推开他,只能闭着眼睛,不敢直视他,希望自己能沉沉睡去。 也许是真的累了,很快她便睡着了,只觉得睡梦中似乎有人轻抚她的脸。宛蓉动了动,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便醒来。睁开眼睛的瞬间,正对着楚桓的脸。他还在沉睡,闭着双眼的模样十分安静,这样近的距离使她面上有些发烫。尽管昨天楚桓抱着她睡了一整夜,可她依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宛蓉轻轻拨开他的手,悄悄掀开被子起来,生怕惊扰了他,光着脚走路的步子十分轻盈。外间燕绡早早地等待在那里,眼圈有些浮肿,应该一宿没有睡好。 “小姐梳什么发饰?” “你梳什么都好看。” “今日进宫拜见太后,就梳个惊鸿髻吧。” 宛蓉笑了笑,欣然点头。惊鸿髻干净利落,看着也清爽。梳好后燕绡挑了只五凤珠钗为她插上,这是王妃的头饰,和佩戴的红宝石耳饰,相得益彰,初次觐见太后这样大方得体的妆容倒是十分合适。 等她穿戴整齐时,丫鬟们通报说王爷醒了。宛蓉走到里间见丫鬟们正在为他穿衣,洗漱用品都已准备妥当。出嫁时母亲说夫妇之道在于琴瑟和鸣,她大概唯有尽心尽力地服侍楚桓,就是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吧。 宛蓉屏退丫鬟,拧了块帕子递于他。 楚桓转过目光,看着宛蓉怔了怔,顿了会才收回目光,接过帕子道:“这些事情让她们做就好了,你歇着吧,今日还有的折腾呢。” 宛蓉微微一笑,扶着他坐在铜镜前,拿起梳子:“这些本是妾身份内的事。” 楚桓的头发又黑又长,松散下来的时候彷如一汪瀑布。宛蓉顺着头发的纹路先把它们梳顺了,又往上梳成一团,轻轻挽了个髻。男子都以竖冠为主,中间用木簪或者玉簪固定,而像楚桓这样的皇室贵族多以金簪为主。宛蓉选了一根样式简单的,轻轻为他插上,看上去富丽却不繁琐。 他本就生得好看,剑眉星目,英俊潇洒,再配上亲王服,更加器宇轩昂。 楚桓有些诧异:“蓉儿会梳头?” 宛蓉道:“从前为我祖母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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