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真是知心人,既如此,这一摊货物我包了,大叔今日也可以早些回去陪伴家人。” 摊主笑得合不拢嘴,“公子宅心仁厚,老朽祝公子夫人甜甜蜜蜜,百年好合,多生贵子。” 她坐在客栈里对着一桌子的扇坠满面黑线,楚桓倒是毫不在意。宛蓉嗔道:“这么多扇坠,王爷打算用来干嘛?” 他喝着茶悠然道:“送给王妃!” 宛蓉瞪了他一眼:“这扇坠是能穿还是能吃,那摊主是个生意人,见人说上两句好话都是情理之中。王爷若是觉得心情好,可以多买两条就是了,也用不着把人家整个摊子包下来。” 楚桓放下茶盏:“连那摊主都能看出本王的心意,本王开心!”说着又嘿嘿低笑了起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楚桓有时候还真是幼稚的像个孩子,财大气粗的王爷为博爱妻一笑,动不动就包场。要是这样败家,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造呢,想想也是有些头疼。 楚桓把玩着那些扇坠,自顾自话:“那摊主还真是有眼光呢。” 宛蓉只觉得下巴都要惊掉,满面黑线,眼前还有乌鸦飞过。 转眼间她和楚桓在外已经两个月有余,到了不得不回王府的时候。只是像这么悠闲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回到长安,又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战场。面对瞬息万变的朝局,恐怕所有人都不是局外人那么简单了。 回王府那天,她特意换了一件王妃的服饰。以卫夫人为首,玉夫人,如姨娘,慧姨娘尽数在列,浩浩荡荡一排过去,确实壮观。“恭迎王爷王妃回府!”她和楚桓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回了长信阁。这里是楚桓的家,也是她的家。一切还是老样子,楚桓和她是这里的主人。 适时天空有飞鸟掠过,湛蓝的天空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宛蓉收回目光,逐一向她们瞧去。卫夫人一贯跋扈还是老样子,自然是不待见她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依旧是王妃,就像刚才卫夫人面容上多么不甘心,却仍要朝她行大礼一样。玉夫人看起来则温和多了,面露笑容,即便这不是出自她的本心,仍然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曲意逢迎,她似乎一向很懂。这几人中只有慧姨娘眼中的光,清澈明亮。宛蓉与她相识一笑,也算会意了。 楚桓牵着她的手进了王府,其他人跟在身后。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宛蓉想她大概有一百条命也是不够的。不过她愈发挺直了腰杆,朝长信阁走去。廊亭周围开满了玉兰花,随着微风摇曳生姿。长信长信,也是长久不衰的意思吧。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太后提上去的,如今正好合了她与楚桓长久互信之情。人生犹如儿戏一般,越是不喜欢的人,越是有着不解之缘,甚至会印在生活里抹去不掉。几人请过安后,便被楚桓匆匆打发走了。这些日子折腾下来,她也确实很累了,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离开长安这几个月,朝堂上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范瑞那道折子上如实记录当初钱大人收买大太太陷害陈怀泫的经过,以及庐阳郡守狄大人纵子行凶,害了范雪的事实。宣宗恼怒,钱大人被下了大狱,庐阳郡守革职发配,金氏贬出长安。 “小姐知道金氏被贬,谁出面求情了吗?”燕绡端着茶盏进来道。 宛蓉翻着书:“谁?” “太后。” “这是从哪听来的?” “现在长安谁不说这事,钱大人下大狱,庐阳郡守被革职,金氏被贬,出面保金氏的竟然是太后。” “原来是这样.....” “真没有想到长安金氏竟然也是太后的人,难怪那些人有恃无恐了。” “那金大人还是被贬了?” “是,听说这次圣上没有听太后的,坚持己见将金大人贬出长安了。” 宛蓉放下书本,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怔怔地看着茶盏出神。 “小姐怎么不高兴?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一桩,也让那些人尝尝下大狱被贬的滋味。” “这怕是刚刚开始呢。” “小姐嘟囔说什么呢,什么刚开始?” 宛蓉眉目闪了闪,“朝堂!”
第94章 暗流涌动 这几天长安城里的兵马明显多了起来,以往喧闹繁华的京都忽然安静下来。金陵贪腐一案,钱大人勾结仲之良贪污受贿,意外牵出多年前王丞相遇刺一事。 夜月清凄,几点莹光照耀在院子里。元府白绢素缟,刚刚为元老太太办完丧事,看上去死气沉沉。陈怀泫带兵找到元裴的时候,他哪里也没去就站在阁楼上,仿佛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一样,神色自若:“你来了。” 元府上上下下被围得水泄不通,陈怀泫带着大队兵马举着火把走了过去。静静着看着元裴,神色有些复杂。“我怎么也不愿相信是元大人?” 元裴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衫。“我也不愿意相信那是我。” “那元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陈怀泫双手背在身后,并没有往前走,与他隔了些距离,他始终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元裴挺直身子站着,双手垂立。盯着灯火通明的院子。不远处的烛光,一点一点燃烧着。“我也不想这么做,只是没有办法。” “我母亲生了重病,陈大人应该懂得,为人子自是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去救自己的母亲。她独自一人将我拉扯大不容易。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那这个官当的还有什么意思?她的药里面需要一种特殊的药引,这种药普通人手里没有,他们可以替我找到。但凡我有办法,也不会去出卖王丞相的行踪。” 陈怀泫静静地听着,眼里一丝光芒闪过。想他当初还替元裴挨了一刀,那个疤痕现在还在。“元大人有勇有谋,做事滴水不露,为了掩盖真相不惜铤而走险,冒着身受重伤的危险换取所有人信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是不身受重伤,又怎么消除你的怀疑。” “所以元大人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在圣上面前为我求情?”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陈怀泫手指微动,他的确以为是郑文衍泄密,怎么也想不到泄密的人竟然是巡察使之一的元裴。事到如今,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元大人到底将王丞相行踪泄露给了谁?”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沧桑,略有些肥胖的脸上布了些皱纹。“你斗不过他们的。”要不是那些人势力太大,他也根本不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也回不去了。 “元大人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 “金陵贪腐案受贿高达千万两,仲之良和钱大人不过就是他们的看门狗,那些钱财早就到了柳江左的手里。他们在背后什么都敢干,杀人,放火,得罪了他们没有好下场。” “元大人既然有苦衷,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些回禀圣上?” “陈大人还看不出来吗,和柳江左作对,就是自找死路。他们把持着朝堂,排挤政见不合的人,可以为所欲为。而圣上想要力求革新,这是触动他们旧族利益,那些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王丞相也是他们杀的?” 他迟了会:“就算不是,和他们也有莫大的关系。” 陈怀泫默然,眉头微蹙,四周一片寂静。柳江左睚眦必报,在朝堂上少有人敢与之为敌,当年孙家的案子得罪了他,从那以后这个梁子是结下了。这些年他被贬,被暗杀,沉船遇火,尽管早就知道是他,也无可奈何。 “抱歉,终究连累了你这十年。”元裴面露愧色,半白的银发若隐若现。陈怀泫背了十年的锅,颠沛流离,连母亲生前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同为人子,他当然懂得这是什么感受。陈怀泫还曾替他挡过一刀,这些年里他日日遭受良心的谴责,今天说出来突然释怀了。 “那些旧族没有那么容易对付的。”仰身朝后跌去,一波三折的往事不堪回首。他曾经励志做个好官,为百姓做主,为苍生主持公道,也想做个人人拥戴的好官。到头来还是黄粱梦一场,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脑海里浮现的竟然还是年轻时的自己。 陈怀泫看着他的尸首,脸上黯淡无光。 “大人,元大人已经……死了。”官差跑过来禀报道。 他看了看元裴面容上的一缕微光,心底俨如初雪落地,冗长复杂。 楚桓从朝堂回来的时候,宛蓉正插着花。见他迎面过来,放下手中的花枝。“王爷这几日回来的有些晚。” “最近朝廷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他褪下外衣换了身家常素服,接过茶水喝了两口。“元裴死了,柳江左的案子虽有眉目,却无人敢站出来作证检举。” 宛蓉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柳江左的身份可不只是江南道,有一哥哥柳青城时任凉州节度使。” 关于这一点,宛蓉也是知道的。“四海之内莫非王土。”天下再大也是圣上的天下,柳江左就是势力再庞大也是圣上的臣子。他贪污腐化,知法犯法,网罗党羽,哪一件都足以办了他。 “他们家祖上功勋显著,助太丨祖战马得天下,封凉州节度使世袭罔替,如今渐渐地拥兵自重,不大受朝廷管束了。” 宛蓉着实吓了一跳,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厉害关系,难怪他们柳家有恃无恐。“既是如此,为何圣上还允许柳家做大。” “柳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动柳江左,柳青城势必有借口与朝廷不利。关键还有另外两家节度使,幽州樊家,鲁州常家,都对长安虎视眈眈。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就是圣上也难以决断。 ” 自高祖以来朝廷一直动荡不安,前有章王作乱,现有节度使拥兵自重。朝堂动荡不安,天下也难安,若是连年争战最苦的还是黎明百姓。 刘绍依靠平叛横海节度使程权立下大功,封云麾将军。如今朝廷权利涣散,节度使山高水远,逐渐不受朝廷管制。自从程权叛乱后,其他节度使也有意效仿,只不过刘绍平叛后,他们心中纷纷有了忌惮,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罢了。 “圣上大力发展科举制度,选拔人才为朝廷效力,也是想要力求变革。当皇权受到挑衅,圣上又岂会坐视不理。如今休生养息一切都需要时间而已,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宛蓉沉思良久,仿佛明白了什么。“战国时宋国的麻雀窝里生出来一只小鹰,宋王因此卜了一卦,卦象大吉说是可以称霸天下。于是宋王大喜,发兵攻打了周边小国又攻打楚国、魏国等。宋王得意忘形,摧毁祭坛表示自己不怕鬼神,军队连年征战疲乏,天怒人怨,百姓们都称他为‘劫宋’。齐国发现机会,发兵攻打宋国,军民一哄而散,宋亡国了。” “亡宋者宋也。战国末期的宋国,只能在夹缝中生存,数百年前也曾辉煌一时,宋国王室碾压其他各诸侯,只可惜后来者不思不量,好大喜功,自己断送了自己。如今柳家在朝廷里根深蒂固,党羽众多,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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