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玉不答反问:“庄主以为如何处置最为合适?” 南宫雅懿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我说这些不过是因为卫公子刚刚帮过南宫家,才想好心提醒一句罢了。” 卫嘉玉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今日之前,无论是谁赢了最后一场比试,想要如何处置封鸣都好商议;但是今日之后,封鸣绝无一丝希望再能活着离开错金山庄。 并非是南宫雅懿不许,而是整个江湖武林都不会允许。封鸣在众人眼中本就是十恶不赦之辈,如今他身上又系着这样几桩秘不可宣的人命,他一日不死,那些想要杀他灭口之人,恐怕夜夜不得安睡。 如今谁要站出来保下封鸣的性命,无疑是和整个武林为敌。 南宫家担不起这样的罪名,九宗更不可能为这样一个魔头损伤了名门正派的清誉。 卫嘉玉沉默片刻,方才抬起头看着他道:“我知道庄主好意,可是有些事情,九宗卫嘉玉不可为,闻玉长兄必为之。” 南宫雅懿听见这话微微一愣,他停下脚步瞧着眼前一身白月长衫的男子,像是后知后觉才从眼前男子的眉眼中看出了几分故人的昔日模样:“你同闻姑娘……” “她是我爹的养女。”卫嘉玉过了片刻又忍不住补充一句,“与我并无血缘。” 南宫雅懿怔忪片刻后温和地笑了起来:“我明白。” · 卫嘉玉从后山回到客庄,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其他人都跑出去看其他人的比试去了,只有闻玉留在院里和幽幽一同坐在树下帮岑源看着药炉子上的火。 幽幽身体不好,这回出远门已是耗了很大的精力,因此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整日跑出去。 卫嘉玉听她们两个在院里闲聊,闻玉拿着根小木跟在地上涂涂画画问她有关九宗的事情:“机枢是干什么的?” 幽幽严肃地板着一张小脸,认真回答道:“做木匠的。” “玄宗呢?” “抓鬼的。” “金石又是什么?” 幽幽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一群纨绔子弟。” 闻玉指着易宗和卜算又问:“这两个呢?” “替人看看风水算算命。” “乐正呢?” “乐正只收美人。”幽幽转眼将她打量一遍,“你长得太凶了。” “……” 闻玉冷笑一声:“你们文渊呢?” 小姑娘挺起背,骄矜道:“也就比另外八宗强上那么一点吧。” “强在哪儿?” 幽幽略一思索,谨慎回答道:“我们首席会是将来的九宗掌门。” “……” 见闻玉无言以对,幽幽又忍不住奇怪道:“在山上的时候也没见你关心这些,如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闻玉叹了口气将地上的字迹又给抹去了:“没什么。”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有些落落寡欢的样子,“我将来可能不会再回九宗了。” 幽幽一愣:“为什么?” 闻玉:“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找我爹。” 幽幽显然想不通她要去找她爹和她将来不回九宗有什么关系,想了半天才谨慎道:“那——卫师兄会和你一起去吗?” 闻玉想了想,开玩笑似的说:“他要是跟我一起去了,你们文渊岂不是跟其他八宗一样了?” 幽幽看着她欲言又止,闻玉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后面,一回头就瞧见卫嘉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她一时有些心虚起来,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他听见了多少,一转头幽幽已经眼疾手快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极有眼力见地朝着屋子里走去:“我……我累了,我要去睡一会儿。” 闻玉低头无所适从地摆弄着手里的小木棍,余光瞧见他在幽幽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强作镇定地捏着小木棍,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满院寂静中,忽然听他晏然自若地问:“你这就厌弃我了?” 闻玉吓了一跳,像是一口气没上来,睖睁着双眼瞧他。对面的男子难得见她这一副受惊的模样,忽而轻轻笑了一声,这才温声道:“文渊会有下一个首席,闻玉却只有我一个哥哥了。” 他这样说,闻玉便知道刚才的话全叫他听了去。 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只拿着手里的小木棍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了两下,最后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为什么当初在九宗的时候不肯学武?” 这问题出乎卫嘉玉的意料之外,他还没来得及作答,便听她又问:“是因为他的原故吗?” 见他一时沉默不语,闻玉心中了然:“我以为你到了山上,为了气一气他们,怎么也该把小时候他们不让你做的事情都做一遍。” 听她这样说,卫嘉玉倒是有些好奇:“你会做什么?” 闻玉想了想,豪言道:“如果是我,我就再也不读书习字了,一心一意学剑,等学好了,就去找人打架……” 她说到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不就是她小时候吗? 卫嘉玉显然也听出来了,他眼底难掩笑意,抿唇道:“不错,这么看来,这些事情你已替我气过他了。” “嗯,”闻玉故作镇定道,“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你还是就像现在这样吧。” “现在是什么样?” “就是——现在这样。”闻玉支着下巴认真地注视着他,“是我喜欢的样子。” 卫嘉玉听见这句话,半晌发不出声来。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狡猾,他像是心中已经准备好了一本账簿,手中拨弄好了算珠,只等她开口陈述利弊,他便会逐一与她分辩。可她上来就将他的账簿撕了,将算珠砸了,一句话打得他溃不成军。 男子掀起薄薄的眼皮,目色如深渊,口中问道:“你喜欢什么样子?” 闻玉好似浑然不知,张口说道:“就是你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样子。” 她说完这话仔细品了品,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果真是读了几天书有长进了,要是放在过去,哪里说得出这样拐弯抹角又如此有道理的话。 果然卫嘉玉听了,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还知道劝人不可急功冒进,要攻心为上了。” 闻玉得了他的称赞,唇角微扬,目光熠熠地瞧着他,神色间不免有些自得。可没等她乘胜追击,坐在对面的男子已经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还是不行。” 卫嘉玉起身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摸了摸,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她的视线。男子声音冷淡地撂下一句:“你若是敢独自去兰泽,我保证比你先一步赶到那里。”
第104章 风波再起 清晨封鸣走出竹舍时, 便看见篱笆墙外已经停了一艘小船。 与往日送访客上岛的木船不同,这回船上站着四五个严阵以待的错金山庄弟子,见他出来个个周身一凛, 万分警惕地看着他。 封鸣在这岛上待了太久,早已不记得日子, 但看眼前这阵仗也猜出今日大约就是最后一天了。 他看了眼湖尽头澄澈的天空, 缓步走出篱笆墙。船上的错金山庄弟子上前一步, 手中拿着一根精铁打造的细镣铐, 拦在了他的面前:“庄主吩咐,要你戴上这个。” 封鸣看了眼他手中的镣铐, 扫了船上的人一眼。顿时一船的人都绷紧了身子, 个个如临大敌, 下意识摸上了身侧的佩剑, 生怕眼前这魔头忽然发难。 封鸣见状扯了扯嘴角,随即便抬手递了过去。拿着镣铐的弟子一愣, 慌忙将镣铐戴在对方手上,等镣铐上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船上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封鸣看了眼手上的铁链,冷笑一声登上木船。其他人也不敢上前拉扯, 纷纷侧过身让开一条路, 等他施施然坐上了船,才吩咐船夫朝着岸边划去。 小船在湖上晃晃悠悠地摇了不多久, 终于靠了岸。一行人下船后, 刚要带人往前院走, 迎面便碰见几个百丈院弟子带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我等奉命将人接去前院。” 几个刚下船的错金山庄的弟子面面相觑, 领头的弟子奇怪道:“我们来时怎么不知道此事, 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 那百丈院弟子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葛大人不放心, 才要我们一同前来。诸位可以带人上马车看守,我们只管与你们一同将人带去前院。” 他手中的令牌的确是出自百丈院,既然只是一同护送,其余诸人也没有起疑,毕竟封鸣武功盖世,如今虽被封住内力,铁链加身还是叫人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其他几人将封鸣送上马车,随后自己也跳上了车去。 封鸣手上戴着镣铐,上车前目光扫过站在车旁的一个护卫,脚步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目不斜视地上了马车。 等车上人齐,马车又动了起来。车里的人个个正襟危坐,全副精力都在车上戴着镣铐的男子身上,生怕这一路上出了什么乱子。不过封鸣表现得十分配合,一路上只闭目养神,连话都并不多说一句。 车子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正奇怪,于是伸手撩开帘子,想看看外头出了什么事,刚一探出头,就叫守在车外的人打晕了过去。 车里的其他几人大惊,纷纷起身出来查看情况,还来不及钻出车厢,便接二连三地叫人打晕在了外头。跟在马车旁的几个护卫,将车上的人都拖下车,扔到了附近隐蔽的树林里。 封鸣仍旧坐在车内,这会儿终于睁开眼,一抬头就看见外面有人掀开车帘钻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师兄多年未见了。” “是山中派你来的?”封鸣扫他一眼,脸上并无半分笑意。 宗昭未说是与不是,只将刚从那错金山庄弟子身上搜出来的钥匙丢给他:“我听说你的内力叫南宫雅懿封住,询意可还在身上?” “原来是为了询意。”封鸣接过钥匙解开了手上的镣铐,冷笑一声,“你们来了多少人?” 宗昭不满他如今分明已是个阶下囚,却还是这副颐指气使的口吻,按捺道:“朱雀使在外面接应。”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眼车上之人这瘦骨棱棱手无寸铁的打扮,片刻又忍不住第二次追问:“师兄可将询意带在身上?” 封鸣叫他这几次三番的追问扰得不耐,垂下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宗昭在这目光逼视下终究低下了头,咬牙解释道:“这是山主的意思,他要我等必须将你与询意一同带回去。” 车中安静片刻,宗昭心跳如鼓,才终于等来眼前之人缓缓开口:“去后山剑庐,询意就存放在那儿。” 宗昭心口一松,这才忙退出车厢,外头其他几个手下都已经换上了错金山庄的弟子服,一行人调转方向,马车朝着后山走去。 前院比武台上交手的二人正打得如火如荼。 闻玉百无聊赖地坐在底下,从今早开始就不见卫嘉玉露面。听都缙说的,卫嘉玉早上出门前只说会晚一步到,可如今试台这儿快要比了一个早上,也不见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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