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些,她又不免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卫嘉玉此时到了哪里,会不会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 幽幽见坐在床上的人眉头紧锁,迟迟没有回答,不知想到什么,又露出些怅然的神色,突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她向来觉得她文渊的这些同门虽个个比她年纪都大,但却很不叫人省心。本以为卫嘉玉好歹算是个靠谱的师兄,没想到竟也会闹出这样的事情,人姑娘都千里迢迢找到山里来了! 在事情弄清楚前,为了她卫师兄与这位姑娘的清誉,幽幽叹了口气:“这屋里原本还有个师妹,不过她家里有事耽搁至今没来。你借住在这儿,只说是她,等卫师兄回来,我会把这件事情同他解释清楚的。” 九宗分为文渊、金石、乐正、卜算、机枢、剑、玄、药、易九大宗门,其中以文渊宗和剑宗人数最多,规模最大。宗内弟子又分外门弟子与内室弟子两类,外门弟子多是些家中送来山中学艺,学满几年之后便会下山去的;而内室弟子则多是山中自己招来的,拜入九宗之后要先在各大宗门旁听三年,经过山中考核,才能正式拜师。 闻玉所顶替的这位师妹,名叫温如玉,就是一位文渊外门弟子。她一早就已交了束脩,只是家中有事迟迟没有上山,因此闻玉借她的名字住在这儿,倒也不容易叫人起疑。 可这位师妹既是正经文渊弟子,学堂的名单里是将她登记在册的。如今掌教的师傅听说她已回到了山上,便动手替她销了假。闻玉醒来没有几天,伤还没养好,就被掌教师傅提醒不要忘了按时去文渊上课…… 闻玉拖延了几天,到底混不过去,时隔七八年,又一次重新回到了学堂。想想她小时候叫闻朔强逼着坐在课堂上的样子,闻玉觉得她为了卫嘉玉真是付出不少。 文渊的学堂和沂山相比,规模大了许多,屋里坐满了文渊弟子,她到的第一天便引来不少注意。不过她行事低调,除了课上偶尔叫先生抽问,几乎从不与人打交道。众人见这新来的师妹性情冷淡,渐渐便也打消对她的好奇。殊不知她是因为对这课上讲的东西如听天书,这才不得不装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倒是误打误撞没叫人对她的身份起疑。 闻玉到了山上之后,另有一件事情叫她觉得十分在意,那就是某天她突然发现九宗作为一个江湖门派,哪怕如文渊这样的宗门原来也是要习武的。 “那为什么……” “为什么卫师兄半点不会?”幽幽见她欲言又止,了然道。彼时她们两个正在剑宗的演武场,幽幽自小身体不好,躲在树荫下,拉着闻玉浑水摸鱼,“你没听说过他当年挑线香的事情吗?” 九宗有个规矩,若有对门规不服的,只要能通过宗门设下的考验,就能得宗门破例,这就叫挑线香。 卫嘉玉十七岁即为文渊首席,在山上流传着许多与他有关的事迹,其中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就是他上山第一年,在剑宗一门缺考的情况下,最后八宗成绩相加,依然是当年新弟子中头一名。 “入门弟子头三年不拜师门,三年后根据各宗长老的意见决定去留。卫师兄那时候其他八宗成绩都是甲等,只有剑宗一门成绩空缺。因为平日里剑宗上课,他从来不去,简直不把剑宗几位长老放在眼里。” 许多人第一次听说这事多半不会相信,只有闻玉知道,那是他上山的第一年,父亲已经抛下他一走了之,而母亲又将他流放到了此地,可以想见他是抱着一种怎样自厌的心情留在山上,不要说顶撞师长,就算做出再怎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都不叫人意外。他循规蹈矩的模样下有很像闻朔和卫灵竹的部分,有时会露出一股子倔气与横行无忌。 他曾有过习武的念头,但从未得到闻朔和卫灵竹的同意;如今再没有人管着他,他却不愿学了,也不知是在跟谁犯倔。 “后来呢?” “后来剑宗几位长老认为他这样不守规矩,不应再继续留在山上;不过其他几宗长老坚决不肯答应。于是最后掌门出面,替他设了香台,给他机会挑了一回文渊的线香。” 卫嘉玉在文渊挑线香那会儿,幽幽甚至还没出生,不过只因听其他人说了太多次,说起这事倒像亲眼见过一般:“听说那次文渊的考题是要他坐在一间屋子里同时听几位长老讲学,这些人之中,只有一人所讲的内容与一会儿出的考题有关。讲学结束后,他才拿到考卷,随后要在线香燃尽前作答完毕,交由宗主过目。” 虽已知道结果,闻玉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他答得如何?” 幽幽缓缓而又幽怨地吐了口气:“一字不差。” 她那一口气不知是为自己有这样的师兄而自傲,还是为这样的师兄也是文渊弟子而同情自己。 闻玉却不由得微微扬起唇角笑起来,她想像着那个表面沉默不语的少年偶然间流露出一点骨子里的矜狂,像在心里拼凑出了一个更加完整的卫嘉玉。 不远处不知为何起了一阵骚乱,像有人发生了争执。幽幽看着持重,一有这种热闹却是绝对不会错过。闻玉跟着走上前,便瞧见人群中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身穿剑宗宗服,生得眉眼轻浮,看上去举止无度,闻玉并不认识,但对那女子却有些印象。只因为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文渊宗服,闻玉隐隐记得她叫杜书君,比温如玉早上山几年,按理自己得喊她一声师姐。这位杜师姐虽不比她大几岁,但读书却是十分用功。平日里对来了学堂却不肯用功的弟子向来不假辞色,比如闻玉这样虽没跟她打过交道,但隐隐也能感觉得到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自己。 眼见着二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整个习武场的人几乎都已经停下来围成了一个圈。 那男人高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文渊的女弟子都打得什么主意,嘴上说着读书,不过是想在文渊挑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嫁了,真当自己是个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了!” 杜书君站在他跟前,叫他气得发抖,竟一时间忘了张口反驳。 四周也有其他的文渊女弟子,听了这话立即叱骂道:“孙江,你嘴巴放干净点!是你自己喜欢杜书君,人家拒绝了你,你就恼羞成怒,还污蔑起整个文渊的女弟子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了?” 今日文渊与剑宗一块在演武场两头练习,本是各不相干。可那孙江假借指导之名跑来纠缠杜书君,叫她当众下了面子,觉得丢脸反倒羞辱起她来。 两人吵了已有一会儿,终于也惊动了习武场另一头的人。 闻玉见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身后跟着几个剑宗弟子走上前,见他一来,人群便都安静下来,就是方才还显得有些嚣张跋扈的孙江都老实了不少。男子皱着眉头在人群中扫过一圈:“你们在吵什么?” 宋子阳虽是剑宗弟子,却也是剑宗指派来指导文渊这些新弟子剑术的教习师兄,文渊弟子见他来了立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想要他主持公道。 孙江在旁听了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纠缠她?我不过是见她练剑姿势不对,好心上来指点两句,是她自作多情,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他这样睁眼说瞎话,文渊这边不少人便立即指着他骂了起来。而刚赶来的一些不明真相的剑宗弟子见状,自然也是下意识站在自己宗门这边,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够了,都住嘴!”宋子阳低低喝了一声。他是三山道人的弟子,也是剑宗辈分最长的师兄,因此他一发话,四周果然都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在孙江同杜书君之间各自扫了一眼,见孙江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见他看了过来,还主动笑着往上凑:“师兄知道我这个人,我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她,不信你问问他们。”而杜书君脸色苍白,眼中隐有泪光,顾忌着周围这么多人,这才隐忍不发,不过看她身上确实毫发无损,不像与人拉扯过。 于是宋子阳沉沉吐了口气,冲孙江道:“滚回自己那边去,别没事往这儿瞎凑。” 他这话听着像是教训了孙江,不过摆明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孙江听了果然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一声,勾着身旁其他人的肩背,冲文渊这群人得意地扬了扬头,便要转身往回走。 其他人见状,虽觉得不解气,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杜书君低着头,攥紧了手心,忽然开口道:“他方才当众污蔑我,我要他把话说清楚再走。” 作者有话说: 两人见面可能得下星期了,不着急的朋友可以囤一囤。 因为是同一个世界观,所以会有个别角色出场,但是不要推敲时间线,我没仔细做过时间线,把它当成平行宇宙吧~
第67章 比试 许多人碰上这种事情多数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毕竟碰上孙江的这样的人,和他纠缠连累的还是自己的名声。没想到杜书君看着柔弱,性情却刚直, 受了委屈绝不肯轻易低头。 孙江见状冷笑道:“说清楚什么?我刚才说的哪句话不对?难不成你们这群女人到文渊来,还真打算读圣贤书, 将来下山之后参加科考求取功名不成?” “那又怎么样, 谁说女子读书便一定要为了求取功名了……”杜书君气得脸色发白, 她显然从小到大没同人正经吵过架, 翻来覆去都这么一句,“你把话说清楚,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说你们文渊的师妹要嫁人都说错了?”孙江故意阴阳怪气道, “杜师妹是打算出家当姑子去, 所以看不上我们这些臭男人?你要真有本事, 就一辈子别嫁人,等你死了, 我一定去你坟前跟你赔礼道歉。” “你——” 杜书君脸皮没他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要他当众道歉已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这会儿脸上血色尽失, 眼看着眼里的泪珠要落下来。孙江又嚷嚷道:“诶, 你可不兴哭啊,别一会儿又让人说我欺负你!” 宋子阳见了也不由得微微皱眉, 不耐烦地冷声道:“行了, 都有完没完?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谁再多说一句, 一块领罚。” 一听要领罚, 周围便是有心想要替杜书君打抱不平的, 一时也都闭上了嘴。孙江有些得意,这时却听角落里一个童声讥讽道:“宋师兄这教习师兄真好当,不就是拿规矩出来压人,我也能行。” 这话胆大包天,宋子阳看了眼站在人群后的幽幽,显然认出了她。也不知是不是念她年纪小,并没有同她计较。 他移开目光,脸色一沉,冲着其他人道:“还围在这儿干什么?” 幽幽皱了皱鼻子,心中虽不高兴,但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其他人神色讪讪,正要准备离开,却听她身旁女子奇怪道:“事情没说清楚,怎么就这么散了?” 她声音不大,但这种时候听起来便显得格外刺耳。一时间正要散去的人群又停住了脚步,众人面面相觑,才发现说话的正是这几天才刚来的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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