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筎风在旁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离开前,向李琬琰禀告了裴铎的近况,又说会走遍京中所有医馆,力求能寻到幽谷草。 何筎风前脚离开未央宫,后脚他的行踪记录便出现在萧愈的书案上。 *** 李琬琰近来常犯心疾,何筎风便拟了新方子,喝了几日,略见功效,气色也好转些许。 她被困着,多日无法去上朝,也不知南境战况如何,但见宫内平静,朝野也应该没生出什么大的波澜。 李琬琰现下最挂心的,就是弟弟的药引,她送出信也有多日,如今尚未有回信,也不知她安插在北境的眼线有没有收到消息。 何筎风前几日说,走遍京中医馆,没有一家存有幽谷草,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北境的线人能把幽谷草运进京来。 李琬琰本坐在棋盘前,自己与自己对弈,她思绪想到此处,执棋的手蓦然停住。 何筎风…… 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来未央宫了。 李琬琰匆匆丢下棋子,起身正要去外面寻明琴,却先见明琴匆匆跑进来,她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 “殿下…摄政王派人来请您,去…去柏茗堂一叙。” 明琴话上虽用‘请’字,但李琬琰知道,萧愈如今绝没有请她前去的好脾气。 出了未央宫门,看到等候在外面毫无笑意的霍刀,李琬琰未说什么,坐上提前备好的轿子,往柏茗堂去。 走进柏茗堂内,李琬琰步子不禁一顿,她看着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的灰衫男子,那是被她派去北境送信的人,一旁还有被压跪在地的何筎风,他被两个高壮的士兵羁押着,衣袍落了灰,发冠歪着,有几缕碎发狼狈的落在额前。 他看到前来的李琬琰,欲挣扎起身,被后面的士兵抬手连砸了数拳。 李琬琰看到心头一紧,立即出口喝止:“住手!” 霍刀看到停下来的李琬琰,大步上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催促道:“长公主,王爷已经等您多时了。” 李琬琰神色变冷,她转眸看向霍刀:“本宫从前竟不知,摄政王的手下,都是喜欢乱用私刑之辈。” 霍刀对上李琬琰的眼神,心底莫名瑟缩一下,他大觉意外,闻言抿了抿嘴,自知不占理,便抬手喝止住对何筎风拳打脚踢的士兵。 李琬琰冷眼扫过霍刀,她转回头,径直穿过院子,走到屋门前,推门而入。 这间屋子,对于曾经的李琬琰来说,是再熟悉不过。 她每日里待在柏茗堂的时辰,比自己的寝宫还要多。 先帝知道她喜欢谢家的质子,他对她向来没有太多耐心,更没有约束的心思。 乳母嬷嬷曾劝过她,这样久了,会有损她女儿家的清誉。 可那时候,李琬琰对于萧愈的喜欢,比飞蛾扑火还热烈,但她比飞蛾幸运太多,萧愈给她的温暖,从未灼伤过她分毫。 当年,萧愈的母亲萧夫人病重后,先帝很快让谢家重新送人质入京,萧愈从河朔入京不久,萧夫人便病离人世,十几岁的萧愈孤身一人,留在既冰冷又陌生的皇城里。 而她,自她记事起,便没见过自己的生母,她自幼养在皇祖父身边,皇祖父疼了她几年,后来先帝登基,她身为公主,养在偌大的后宫里。 幼时她还有许多弟弟妹妹,后来京城生了一场疫病,她三个弟弟全部因此丧命,一个妹妹落了残疾。 许多年后,她们才知道,这不过是先皇后利用天灾,除掉了先出生的庶皇子,只可惜,先皇后作孽太多,至死都没留下一个子嗣,也是因为她的原因,先帝年过四十,仍没有一个皇子。 李琬琰不知道,先帝后来变得偏执和尖锐,猜忌朝臣,提防宗室,与此有无关系。 她年幼是孤独的,先后不待见她,先帝对她也关心寥寥,直到她遇到了萧愈。 从幼稚到成熟之间,那最青春的几年里,是萧愈与她朝夕相伴。 李琬琰如今回首看去,她这二十几载的岁月里,只有那一段时光,还在灰暗的记忆长河里熠熠闪光。 她时常想,年少时的她们,何尝不是在互相取暖。 她其实,比他更依赖着对方。 柏茗堂内光线昏暗,李琬琰站在入门处,待适应光线,看见萧愈张腿坐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页,透过光影,隐约能见纸页后面绘着一株花草。 他看到她进来,目光沉沉落在她面上。 李琬琰在来的路上便猜测,许是幽谷草出了问题,刚才在院中见到何筎风等人,她已有几分心死,萧愈一定不会给她幽谷草,他巴不得弟弟就这般病死,以解他心头之恨。 李琬琰在萧愈的目光下,沉默站了一会,接着她举步,慢慢朝他走去。 她走到他身前,闭了闭眼,接着她整个人像是卸下一切,屈身在他膝前跪下,她仰着小脸,满眼祈求:“阿愈,我跪下求你,求你高抬贵手,放我弟弟一条生路,行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萧愈垂眸,沉默的看向李琬琰。 几日不见,她似乎更清瘦了些,白嫩的下巴尖尖的,一张小脸好像还没有巴掌大。 她仰头望着他,眼中的示弱与哀求一清二楚。 萧愈眯起眼,覆着薄茧的指腹抚上李琬琰的小脸,轻轻摩.挲:“求?”他像是觉得可笑,又不乏兴致的问她:“你拿什么求?” 李琬琰闻言,好看的眉眼略有僵硬。 他没有一口回绝,好像给她留有余地,留有活口,但现实里,却是引她入更深的陷阱里。 李琬琰与萧愈视线相对,他们之间陷入漫长的寂静里,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他有恃无恐,胜券在握,而她,从一开始便注定是场败局。 纤长的睫轻轻颤动,李琬琰垂下眼眸,她咬住血色很浅的唇瓣,咬出一片苍白。 衣带滑落,繁复的宫裙像花瓣,被水葱似的指尖片片剥落,她的腰肢过分纤细,冷白的肌肤如凝玉,在委地的裙裳间,像是长出水面的莲花枝茎,不堪重力,脆弱易折。 萧愈的神色随着李琬琰的举动,慢慢变深,变沉,他突然伸手,拉起地上的李琬琰,大手扶着她的细腰,让她坐到腿上。 掌心下,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滑细腻,他忍不住用力,像要将之碾碎。 李琬琰感受到疼,忍不住蹙眉,她耳尖滚烫得厉害,紧咬住唇,滢白的小脸晕上一抹红。 萧愈盯着李琬琰,眸底生出几分血色,他的大手滑过她细润的美背,撩开她零落下的发丝,一把掐住她纤细的后颈。 他轻蔑语气中夹杂了不知是气是恨:“本王以为你会多有骨气,原来只要给的够多,你一样可以做小伏低。” 突然而至的疼,让李琬琰脊背一僵,背后骤然生出一片冷汗,她紧咬住唇不肯吭声,玉钗随着她身子的起落从青丝间坠落至地,碎成几截。久了,李琬琰疼得受不住,想要躲,偏这姿势让她无处借力,她眼圈里积满了泪,一时躲不过由他为所欲为。 她身上湿的透彻,活像是刚从海里打捞上的鱼,肌肤愈发滑不留手,不知多久,李琬琰力气耗得一干二净,她腰肢软下来的,低头伏在萧愈的肩膀上虚弱喘.息,她呵气湿热如雾,落在他喉结上,带着点点幽兰香。 萧愈一直紧抱着李琬琰,待等他呼吸平稳,才慢慢转身将她放倒在床榻上。 他随即起身,简单整理,很快恢复衣冠楚楚的模样,可反观李琬琰,却仍是满身的狼狈。 李琬琰看萧愈站在床前整理衣冠,像是要离开,她撑着发虚发软的手臂费力坐起身,眼藏希冀地望着他:“幽谷草…何时给我?” 萧愈闻言转眸看向她,此刻他眼底的情.欲早已褪尽,恢复如常冷峻,他语气不善:“你可是觉得本王会亲手将药送到仇人之子嘴边?” 萧愈看着李琬琰略变僵硬的神色,收回目光:“你的人,本王会放了,能否取回幽谷草,何时取回幽谷草,就看你和小皇帝的运气了。” 他话落,无心再停留下去,转身向屋外走。 李琬琰看着萧愈离开的背影,气恼又不甘心的喊他:“萧愈,”他不应,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她咬牙,细白的手指攥拳,捶在床榻上,低声连骂数遍:“混蛋,混蛋。” *** 萧愈走出柏茗堂,垂眸俯视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何筎风,开口吩咐:“派个人将他送回家。” 霍刀领命,随手指了两个人,何筎风被拉扯起来,他双目直直瞪着柏茗堂那半扇敞开的房门,可房内光线昏暗一片,他入目的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 何筎风一时不肯走,喊了数句‘殿下’,房内根本无人应他,他像是终于接受了什么,瞪着通红的双眼怒视萧愈。 萧愈觉得何筎风的反应,既可笑又可悲,他无心怜悯给弱者一个眼神,让霍刀将抓来的人放了,接着带兵离去。 骑马回王府,刚到府门前,便见王府总管德叔一瘸一拐的迎出来,脸上堆满了笑意。 萧愈跳下马背,拦住想要替他牵马的德叔,反而搀着他一起往府里走。 “王爷,军师和贺兰公子到府上了,您不知道,贺兰小姐问了老奴一上午,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要给您吹笛子听呢。”德叔上了年纪,说话有些慢吞吞的:“他们要在府门外等您,都被老奴给拦下了,一会贺兰小姐见了您,指不定多高兴呢。” 萧愈扶着德叔,静静听他说话,刻意将脚步放得很慢:“虽是春日了,起风也凉,德叔日后也不要总在府门口等我了。” “京里比咱们幽州可暖和多了,老奴习惯了,每日盼着王爷回来,还能觉得时间过得快些。” 萧愈听了,便也不再坚持,走到中庭,他唤来个小厮搀扶德叔,随后开口:“本王先去更衣,等下让他们去花厅,一起用膳。” 萧愈回卧房后,命人备了冷水,多年来他习惯用冷水沐浴。 从皇宫出来这一路,他怀中莫名积了一股燥意,萧愈坐在冷水里,心烦意乱的闭上双眼。 理智告诉他,他不该那般轻易的放过李琬琰,不该轻易的让她得偿所愿。 房门忽被敲响,是德叔前来催他。 萧愈从冷水中起身,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滴落在宽阔的胸膛上,向下滑过他结实有力的腹肌。 他随意换了身常服,开门走出去。 德叔站在廊下,看着走出来的少主人,满眼的欣慰。 萧愈是谢家的老幺,当年萧夫人生他时可是吃了不少苦,萧愈三四岁时,若只看脸,都会被人误认为成女娃娃,实在是因他生得太好看。 连萧母都叹,若是个女娃,长大后定是个倾城美人。 萧愈七八岁时,已经是三镇有名的美男子,好多官家夫人见了他,都想给自己女儿定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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