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有些心疼,想上前安慰,可他也了解萧愈最是好强的性子,犹豫半晌,还是叹气转身默默离开。 霍刀从外面找过来,他站在萧愈背后:“王爷,监牢那边已经布设好,只等鱼儿上钩。” “对了…还有长公主,刚刚宫里来消息说,长公主想见您。” 萧愈闻言转身,霍刀瞧见他铁青的脸色,不由心头一跳,连忙谨慎起来,将近两米的个子,跟在萧愈身后,反而显得有些乖巧。 萧愈进宫,不巧到未央宫时,遇上李琬琰去御极殿看望李承仁。 李琬琰得到消息立即回宫,但一入宫门,便感觉到气氛不对,下人们各个低声屏息,小心翼翼。 李琬琰走进寝殿,看到茶案旁的萧愈,他垂着头,把玩着她手中的茶盏,她虽瞧不见他眸底的情绪,但他眉眼之间的疏离十分明显。 李琬琰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下午的功夫,不知萧愈因什么心情不悦,明明晌午走得时候还好好的。 “劳王爷久等了。”李琬琰先开口,她一步步走到茶案前,在萧愈面前坐下,她近距离打量他的神色,更加确定他情绪不对。 “刚刚丞相进宫了,他和我说王爷打算十日后就处死唐德?”李琬琰试探着开口:“王爷可想过唐德背后,也许还有什么人,十日里若从唐德口中审不出什么,太早杀了他有些可惜。” “这是永州官窑烧的盏子。”他不接她话,没头没尾的自顾自说了句。 李琬琰闻言,目光落在萧愈的盏子上一瞧:“王爷好眼力,这是去年永州刺史上贡的。” “永州瓷闻名全国,这样通体雪白无暇的珍品,想必价格不菲。” 李琬琰不知萧愈好端端为何说起一个盏子,闻言便道:“王爷喜欢?永州刺史上贡了一对,还有一只新的没用,本宫等下命人送去王府。” 萧愈闻言却是冷笑,他放下盏子,终于抬头看向李琬琰:“本王见这盏子,便在想,你这些年,一定活得十分滋润。” 萧愈话落,李琬琰愣了一愣,她意识到他的不悦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仅你活得滋润,你弟弟也活得滋润,你们李氏皇族,受着天下的供养,死后享着不尽的香火,就连你的父皇,残暴昏庸之辈,死后还能躺在金银宝器的陵墓里。” 李琬琰一句一句听着,脊背渐渐发僵,她不知道萧愈这一下午可是遇到了什么人,或是听到了什么话,明明上午的时候,他还愿意抱着她亲吻厮.磨。 她虽然也想过,现下的安宁,是用肉.体一时换来的,萧愈总有一日会腻烦,只是她没料到,萧愈的情绪会变得这么快。 “阿愈?”李琬琰怔怔开口:“你……可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萧愈瞧着李琬琰面上一时生出的懵懂无辜,不由眯眸:“你做过什么,难道自己不记得。” 李琬琰闻言也算了然,但同样不解,思绪飞快转动,她忽然想起昨晚哭着跑走的贺兰月,她是贺兰盟主的女儿,是萧愈恩人的女儿,想她昨晚受了委屈跑走,今日见到回府的萧愈,未必不会宣泄,一言一语之间,提起往事恩怨也是难免。 只是可笑她这样的身份,太过敏感,她与萧愈之间,当真经不得一点风浪。 李琬琰愣了一阵,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她走到萧愈身边坐下,抬手轻拉住他的衣袖:“阿愈,可是我什么都依你啊。” 他又不是第一日才知道她背叛了他,是他自己说,杀了她太轻易,要留着她的命好好折磨她。 她这些日子,在他手上也受了不少罪,只要是他想做的,不论她愿不愿意,都迎合了他。 若她什么都依他的心意做了,他还是不能暂时得到排.解,她就只剩下被他一剑抹脖子的下场。 “你想杀我吗?可若想杀我,那日在灵源寺你又何必救我?”她抬手轻抚上他右臂:“这里的伤,都还没有好。” 萧愈盯着李琬琰微微扬起的小脸,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他的眸底愈发深冷,慢慢的,他的视线下移,落到她那截纤弱的颈子上,他忽而抬起手,用指背上下缓慢的摩.挲着她的脖颈。 李琬琰经历过无数次濒临死亡的边缘,可从未有一次,让她觉得心底如此酸涩。 她真真正正的失去阿愈了。 哪怕他们做过世间最亲密的事,哪怕危险来临他愿意替她挡刀挡剑,可往事仇恨,是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横沟,只要他还记得,只要他还能想起,他随时,都还是想要杀她。 萧愈的五指慢慢张开,轻而易举又慢条斯理的握住李琬琰纤白的颈子。 李琬琰感受到那只轻轻覆盖住她脉搏的手,缓缓闭上眼。 萧愈看着李琬琰阖起的双目,她的睫浓密纤长,在雪白的肌肤上映出一扇阴影。 李琬琰阖眸许久,她看不到光,耳畔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她好似可以听到近处萧愈的呼吸声,忽然,她感觉到颈上的手骤然收紧。 作者有话说: 一更,晚上二更 憋了一宿,脑袋浆糊了,要倒倒时差,过两天固定更新时间。
第31章 萧愈曾设想过无数次, 要如何杀掉李琬琰,才能偿还那么多年,他像傻子一样信她爱她。 可每一次, 他明明再轻易不过就能要她性命, 却临在关头, 如何都下不去手, 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颈上的痛伴着窒息感,仅是一瞬, 那可以将她折断的力道倏而消散。 李琬琰睁开眼,捂住颈子,低咳数声, 许久才觉呼吸顺畅。 萧愈俯视李琬琰, 像是天上的神仙在看尘世中的凡人,他微微倾身, 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目色沉沉的与她相视半晌, 他忽而站起身,一把拽起她,往内里的床榻处去。 李琬琰没有挣扎,一时像是认命般, 由他肆意摆弄。 她感受到他的粗鲁, 浅淡的眉头不由疼得蹙紧, 她睁着眼, 直直的望着上空床幔上的素色花纹, 她不肯吭声, 牙齿将唇瓣咬的一片苍白, 她一直不曾闭眼, 像是较着什么劲,目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空洞涣散。 萧愈抽身离开的时候,李琬琰才闭上眼睛,她慢慢翻身,侧躺在堆叠的凌乱被褥上,微微屈膝,将身子缩起来,从始至终她一眼都不曾看过他。 后殿的浴室传来水声,再不久是他回来的脚步声,他似乎在床榻前站了一会,随后他的脚步声渐渐变远,寝殿的门一开一合,‘嘭’一声响后,彻底安静下来。 李琬琰不愿睁眼,身上的汗渐渐消失,她觉得愈发的冷,她将自己裹进被子里,瑟缩成团。 *** 自从萧愈那晚离开后,一连数日,李琬琰再没有见到他,前日早朝恢复如初,他也没有出现。 李琬琰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萧愈,如今朝局动荡,她只想着多活一日,就要多为弟弟和宗室谋一条生路出来。 距离十日斩首唐德之期,只剩几日了,李琬琰没见到萧愈,也不曾主动去找他,如今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审出些什么来。 她本想午后召大理寺官员前来问问情况,不想在散朝后看到了前来的霍刀。 霍刀来禀告说,唐德在大理寺狱中遇刺,惊吓不轻,询问李琬琰可要亲自去大理寺走一遭问问情况。 “可抓到了行刺之人?”李琬琰闻言先问道。 唐德被抓了这么多日,此时能派人来取他性命的,多半是他背后之人,怕他说漏什么,前来灭口。 霍刀闻言顿了顿,随后摇头:“前来行刺的是死士,眼看被逋,就咬破毒药自尽了。” 李琬琰听了微惊,派个死士前来,足见对方是下了血本,同样,唐德知道的秘密,也一定不少。 “唐德现在怎么样,可有受伤?” “一些皮毛伤,不耽误他吐实话。” “这几日你们可对他用刑了?他可有招出什么来?”李琬琰又问。 “王爷之前下令,只关着他,没有用刑。” 霍刀回复完,李琬琰沉默一阵,她心里有些不相信,若萧愈只为杀了唐德立威,何必等上十日,抓到他的当天就该提上山去斩首。 灵源寺的事,毕竟涉及前线,萧愈即便问出什么来,防着她也有可能。 李琬琰不觉得能从霍刀口中套出什么话,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去大理寺监牢看看唐德,一见便知。 大理寺里,唐德已经从原本的牢房移到了密事里。 在场的除了掌刑的酷吏和大理寺官员,还有萧愈。 他正坐在一张略有简陋的木桌旁,姿态悠闲的喝茶,在他对面,是已经被绑在刑架上的唐德。 大理寺官员今日实在被惊吓不轻,谁也没料到,竟还有人敢潜入大理寺行刺,好在刺客没有得逞,不然他的官职不保。 官员们看到前来的长公主同样一愣,先前摄政王来时,他们已然诚惶诚恐,如今长公主又驾临,他们更低声屏息,生怕被提出来问罪。 谁能想到,唐德这一个贪污犯,竟能同时劳动两尊大佛。 李琬琰走进密事,看着里面的排场,忽而意识到有些不对。 有官员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桌子旁,殷勤的请李琬琰落座,又赶忙命人上茶。 萧愈又喝了两口茶,随后抬头去看刑架上的唐德,缓缓开口:“他都派人来杀你了,你还要替他保守秘密吗?” 萧愈话一出口,除了李琬琰,在场的官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唐德这个案子也许不仅仅是贪污那么简单。 几个官员正想在旁继续听下去,一旁的霍刀突然开口,将他们和酷吏一并撵了出去,说摄政王和长公主要密审唐德。 霍刀将杂人赶走后,手持长戟把守在门外,不许人随意靠近。 李琬琰坐在大理寺的密审中,此时此刻,她才彻底想明白,萧愈为何之前要放出消息十日斩唐德。 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这么快要了唐德的命,那十日之期,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 这十日,不长不短,若唐德背后之人,耐不住性子,立即前来灭口,萧愈正好请君入瓮。 但显然,藏在唐德身后的人,十分有耐心,或是有把握唐德不会轻易出卖他,一连六七日都按兵不动。 李琬琰心猜,今日这场刺杀,幕后根本没有什么主使,应该是萧愈做的一场戏。 她不信,背后之人会在唐德什么都没有招认的时候,贸然出手来打草惊蛇。且要灭口,方法太多,投毒或是买通酷吏用刑时“失手”错杀,这样的法子可比明晃晃的派一个死士进来杀人简单且风险低得多。 “我什么都不知道。”刑架上,只受了皮毛伤的唐德还中气十足:“我只是财迷心窍,贪污了赈济流民的银两,长公主殿下,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失了副统领的职务。我只是贪了些钱财,求您开恩,不要让摄政王杀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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