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琰对上萧愈的目光,下意识觉得他不悦,一时有些后悔心虚,粉软的唇下意识抿起。 萧愈瞧着李琬琰的反应,神色又慢慢缓和下来。 “睡觉。”他将她不安分的手攥在掌心里没再松开。 李琬琰原本还想问问他这里的伤是如何弄的,但眼见他的排斥和不悦,便立即作罢想法。 李琬琰看着萧愈又闭上了眼睛,她被他困在榻上哪也去不了,只好也随着他闭上眼睛,本打算闭目养神,不想后来竟也睡着了。 李琬琰再醒时,寝殿中一片橘色的暖光,眼见日落十分,床榻上已不见萧愈身影。 李琬琰睡得太足,脑袋反而又些混沌,她摇了摇脑袋,起身下榻,撩开床前帷幔,正要穿鞋,却先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正立在床前换衣裳。 李琬琰看到萧愈微湿的发根,便知他刚沐了浴,他正在穿一套新衣裳,她瞧见他一晃而过,半侧宽阔的背,即便此时寝殿光线有些昏暗,即便仅仅只是一眼,但她还是十分清晰的瞧见了他那半侧背上,横竖三道交错的伤疤。 不知为何,她心口忽然一疼。 “阿愈。”她开口唤他。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小可爱们,今天只写出一更,明天一定补个双更。 这几天家里有些事,每天都在外面跑一整天,要去很多个地方,每天都在路上抽空写,写写删删,十分卡文,希望小可爱们可以理解。 再次抱歉,等忙过这几天,就好好更新。
第38章 萧愈闻言转过头, 看着床榻边坐着的李琬琰,他转身一边系衣带,一边朝她走去。 他站在榻前, 看着睡醒的她,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将她浓密蓬松的头发弄乱。 李琬琰不禁挑眉, 她尚记得没睡着前,他那神情不悦的模样, 倒还真是喜怒无常。 “穿好衣裳,我们去看一场好戏。” “好戏?”李琬琰闻言有些不解。 萧愈似乎有意买关子,催着李琬琰换好衣服, 带着她乘车出宫。 李琬琰还以为萧愈要带她茶楼戏院之类的地方, 不想马车停下,撩开窗帘子一看, 竟是大理寺。 李琬琰转头看向萧愈:“这里?” 萧愈依旧卖关子, 牵起李琬琰的手, 拉着她走下马车,他们现下走的是后门,霍刀提早等候在这里,没惊动任何人, 将萧愈和李琬琰引入了隔间密室。 一墙之隔, 另一面便是关押范楚生的地方。 萧愈拉着李琬琰坐在提早备好的桌子旁, 桌面上还备着新鲜的茶水点心。 萧愈拿了一块茉莉花糕掰开两半, 一半递给李琬琰。 李琬琰咬了一口, 有些甜, 便放在碟子上不吃了。 萧愈看到了, 吃完自己的半块, 顺手将李琬琰剩下的拿起一并吃了。 霍刀在一旁站着,看到眼前此幕,不由垂下脑袋。 三人在此处等了等,便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偷偷摸摸的推门声,接着是大理寺卿的声音:“丞相大人,我帮您看着,您可得快点。” “爹,爹,是你吗?”范楚生激动的声音先传过来。 “知道了。”随后是范平的声音响起:“你去外面等着,我要与我儿单独说些话。” 大理寺卿应了声,紧接着是关门声。 “爹,您来救我了,爹,摄政王是个杀千刀的,他可害惨儿子了。”范楚生一直被绑在刑架上,满身的伤,连向丞相哀嚎的声音都不高。 “生儿啊,”范平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爹…您得救救我啊,一定得救救我啊。”范楚生声音哽咽。 范平叹息一声,他进来时手中提了个食盒,他将食盒放在地上,弯腰打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个水壶,倒出一碗水,一边走向范楚生,一边说:“我儿受苦了,先喝点水,嗓子都哑了,爹还带了你最爱吃的烧鹅。” 范平站到刑架前,将水递到范楚生嘴边。 范楚生从被抓到现在滴水未尽,沾了血迹的嘴唇早干裂开,他低头含住碗口,‘咕咚咕咚’一口将水喝了干净。 “爹,再来一碗。” 范平听了,却先拿出烧鹅,撕下一只鹅腿,送到范楚生嘴边。 范楚生此时也不顾得什么,几口将鹅腿上的肉咬下吃光,他一时想到自己昨日还是体面的公子,今日竟混落到如此地步,心里万分后悔,鼻尖忍不住发酸。 “爹,您想到办法救我了吗?长公主行得通吗?她不是和摄政王一向不对付吗?您是两朝元老,她不可能看着您被摄政王拉下水,那她在朝中不也势单力薄了吗?” 范平闻言不语,又撕下一只鹅腿,递到范楚生嘴边。 范楚生才将口中塞满的鹅肉吞下,他嘴里发干:“爹,再给我来碗水。” “先吃。”范平却执意的喂他吃肉。 “儿啊,你这次太糊涂了,你怎么就不听爹的话?”范平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一边叹道。 “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且不要说以后了。”范平等范楚生将两个鹅腿吃完,又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范楚生有些听不明白。 “你不救我吗?难道要看着我死在这里吗?我可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啊。我就算做的不对,可也是想以绝后患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做的事暴露,不仅是你,还有我,还有咱们全家,都要遭殃。” 范楚生实在是懵了,他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不要忘了,我是跟着您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最早我也劝您不要冒险,刺杀长公主这样的事情谈何容易,一不小心就是毁家灭族,是您一意孤行,是您说江山早晚改朝换代,要提前效忠新主,可是现在呢?摄政王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对我一点情面都不讲。” 一墙之隔的密间里,萧愈和李琬琰闻言皆是一愣,尤其是李琬琰,她没想到灵源寺的那场作乱,最终竟是为了趁机取她性命。 “你给我住口!”范平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时恼怒起来。 “长公主和小皇帝迟早是要死的,就算今日不死在我范平手里,将来也会死在摄政王手里,我不过是在顺应天意。” “你自己不长脑子,难道要我为了你,拉着全家人陪葬吗?” 萧愈闻言不由蹙眉,他下意识看了看身旁的李琬琰,发现她似乎还沉浸在范楚生说的话里。 一墙之隔传来范楚生的笑声,似愤怒似荒凉似讽刺:“爹,你要像舍弃唐德一般舍弃儿子吗?” 范平闻言不应。 “你以为你不救我,你的秘密就能保住吗?明日摄政王还会前来,你怎知我就不会向他告发你?” 范平听了还是不回答。 牢房里的光线昏暗,只有两盏将要熄灭的油灯,透着浑浊昏暗的光线。 范楚生在范平长久的沉默中,心态渐渐崩溃,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微弱的光亮笼罩在范平苍老的面上,他脸上所有皱纹向下,此刻沉默而立,浑浊的双眼透出来的光如毒蛇吐信。 范楚生第一次觉得范平如此可怕。 他忽然后悔刚刚说过的话,想再求范平顾念父子之情救救自己,不想一张口,却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 咽喉开始火辣辣的疼,范楚生双眼瞪大,他死死盯着范平,期初是说不出话,渐渐的开始呼吸困难,到最后,他眼睛瞪得铜铃大,至死都不瞑目。 隔间里,霍刀发觉前面很久没有动静,他正想请示萧愈,却发现萧愈已站起身,大步向外走。 密室里,范平抹了抹眼泪,他抬手将范楚生的双眼合上,随后弯腰开始收拾食盒。 ‘嘭’一声,密室的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一瞬涌进十余个持刀侍卫。 范平看着涌进来的人神色一变,旋即就想明白什么,他古怪的笑笑,转头看向刑架上已经断气了的范楚生,手中刚提起的食盒‘哐当’落地。 萧愈命人绑了范平,随后派兵围了丞相府。 灵源寺一事基本水落石出,萧愈也不急着审问范平,和李琬琰走出大理寺时,已经星月临空。 李琬琰一路沉默,她虽早领教过人心的可怕,但还是被今日的事震惊到,她实在没有料到,丞相竟然会亲自动手了结自己的儿子。 萧愈陪李琬琰回未央宫的路上,他见她良久一言不发,不由将她拉到身边,抬手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 “在想什么?”他问她。 李琬琰仰头去看萧愈,想了想回答:“这场戏一点也不好看。” 萧愈愣了一下,的确,虎毒不食子,范平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丧心病狂。 “不必多想了,”他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后面的事情本王会处理好。” “你可还记得那日在灵源寺要杀你的刺客?” 李琬琰闻言点头。 “昨日范楚生被抓后,倒真有一伙人想要潜入狱中,将那些在灵源寺被我们俘虏的人灭口。” “难道是丞相?” 萧愈闻言摇头:“他若有这本事,今日也不必亲自去大理寺走一趟。” “是安明栾。”萧愈说着,不由眯眸,他想起今日狱中范平与范楚生之间的对话,如此串联起来,基本可以将灵源寺事情背后猜得十之八九。 李琬琰闻言,立即明白,真正想要她性命的不是丞相,而是与之勾结的安明栾。 可是杀了她,又有什么用呢,即便她死了,萧愈也不会撤兵,甚至都不会延缓,他统一南境的脚步。 李琬琰回神,抬头看了看萧愈:“范平死罪难逃,丞相一职,王爷心里可有新的人选了?” 李琬琰也不与萧愈卖关子,她心知他绝不会放弃如此好的向中枢安插人手的机会。 “丞相一职的确要好好考虑,”萧愈在李琬琰的目光下开口:“此事了结之后,本王要亲自带兵南下攻打安明栾。” 李琬琰闻言一愣,她有些意外萧愈竟要离开京城,她心思尚未来得及活络起来,便听见他紧接着开口:“你也要随着本王一起去。” 这话,反而是在李琬琰意料之中。 萧愈离京,定然不肯将她留在京城里,他会担心她在背后搞什么动作。 “你我都离开,京中不能没有人主理,既选人,除了能力之外,必要忠诚可靠。” 这也是萧愈为何一定要在南征之前处理掉范平的原因。 “那王爷可有心仪的人选了?” “本王以为,本王的军师白天淳,可以在南征期间,暂代丞相之职。”萧愈心知白天淳毕竟白衣出身,一跃成为宰相,即便有他在背后撑腰,甚至李琬琰也开口支持,也很难服众,不如先暂退一步,反而更能让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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