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佑棠不清楚他们的想法,只看见许仲阳脸色微微变了,心里也猜到了二三。算了,他这一回,是为了镇场面的,还是直接点! “我先前也说过了,眭这种小妖,是贪欲催生出来的,专食人目光,倘若许小姐身上没了那些目光,这眭,便会走了。” “胡说!”许妩听了片刻,觉得这人又开始胡扯了。“你先前说我这病是在人多的地方沾染上的,可我近些日子,明明都待在府中,并未出门,自然谈不上什么目光,这妖怎的未离开?” “那你在府中可有走动?”温佑棠问她。 许妩突然红了脸,看了眼旁边的许仲阳,又看了看对面的温佑棠,迟疑片刻后,带着怒气回他,“我身体不适,自然是未走动的。” 她这几日被爹爹禁了足,今日才得以出门,能去哪儿走动?要说起来,被禁足一事,也要怪他才对! 许妩被禁足一事,温佑棠是知道的。毕竟他身边有阿成,真真做到了秀才不出门,尽知隔壁事。但他还得装作不知情,一脸认真的问她,“当真哪都没去?虽未出府,但自家府中总归还是走动了罢!” “说了没去自然是没去!”许妩涨红了脸,忍不住的回怼回去。 “宝儿!”许仲阳低声提醒她。而后又向温佑棠解释,“这几日她身体不适,担心将病气过给我们,便整日卧榻歇息,确实没怎么走动。” 温佑棠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也难怪了。” 随即解释道,“眭这种小妖专门食人目光,而像许小姐这等出众之人,自然是有许多人仰慕的。在眭妖的眼里,他们就像是黑暗中的萤火,闪闪发光。只要遇见更甚者,便会追随而去。所以之前在集市上,应当是招惹了眭妖。” “这怪病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有些人被附身后,可能什么感觉也没有,当然,也有像许小姐这种稍微敏感的,也属正常。” 许妩突然发问,“你怎知我是在集市上惹上的?你刚刚只说了人多的地方!”她灼灼的盯着温佑棠,他话里有破绽。那日她去了集市,三哥是知道的,但刚刚兄妹俩都未说破,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只能说明一点,当时他也在。一想到这儿,许妩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集市,浑身都被人盯着,不适之感腾身而起。而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些罪魁之一! “说来也巧,那日,我恰好刚到京城,碰上了!”温佑棠坦言,神情自然。 许仲阳不想计较这么多,事都已经过去了,当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解决这个病症! “也不难,把眭送走就好了。这几日你身上的目光渐渐减少,眭估计也待不住了。只是你并未出府,它想走也没法走呀!” “那温兄的意思是,再让宝儿去集市上走一遭?”许仲阳觉得不可思议,这病本就是在集市上染上的,万一去了没送走眭,又惹上其他病了怎么办?再者,这眭虽然像他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大害,但总归是祸害,让它上了旁人的身,岂不是害了别人? “都可!”温佑棠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您还是让令妹捂严实点儿吧。免得又成了瞩目,没送走眭,反而让它赖着不走了!” 许妩越听越觉得温佑棠说的离谱。这人就像是真假掺半一样,当觉得他说的还在理时,他就开始胡扯了,以为他在胡扯吧,但又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许妩的病虽然是关键,但许仲阳还是有人性,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温兄,这眭终究是妖,不管在谁身上,总不是件好事,有没有办法一劳永逸?” “谁说不是好事?这眭,附人身上吸食目光,虽然会不适,但是只要不是特别敏感,也无甚问题。眭是挑人附身的,被它看中的,必定是瞩目之人,还有人求之不得呢!”温佑棠说完,瞥了许妩一眼,似乎在笑她无知。 “许少爷,您放心去吧。这眭又不害人。再者,我可只应了许小姐的病,其他的,便不归我管了。时辰也不早了,那您···?” 温佑棠下了逐客令,许仲阳也不好多留,起身拉了许妩谢过后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不知温兄的诊金怎么个算法,我一会儿派人送过来!” “许少爷客气了。”温佑棠拿了一颗杏子,冲他示意,“这便足矣。” ※※※※※※※※※※※※※※※※※※※※ 阿成:少爷,您话变多了!您从前都是随便随便给了方子,把人打发走的! 温佑棠:没办法,初来乍到不好混啊,这两人太虎了,忽悠不过去!
第1章 016 那日之后,许府果然再没了动静。 依这几日对许家小姐的性格了解,若是这眭妖未除,她必定是还要过来大闹一番的。但既然如此安静,那便是许仲阳听从了温佑棠的话,病症有了祛除之效。 不过,这些天,托阿成的福,温佑棠也没闲着。 许府自然是不屑去帮温佑棠抬名声的,毕竟许小姐的病症也委实说不出口。但阿成却卖力的很。 他如今无需干活,不食五谷,也不用睡觉,整日里时间多的很。 白日里不能出门去,只得躲在府中,瞧着温佑棠忙里忙外,自个儿撑在椅子上,托着脑袋冷眼旁观,好生无聊。黑夜里没了温佑棠的管束,便有些无法无天了。 阿成现下有温佑棠烧香供着,夜里不需要和野鬼一般抢夺香火,但因为无聊,倒是和那些野鬼聊上了。 人死后,魂魄皆是要入地府,过三生桥喝孟婆汤,再转世投胎的。但往往有些魂魄死后,仍贪念人世逗留于人间,既不入府,又不能返阳,就成了野鬼。此时便要靠地府府兵去将他们带回去。 一类是阿成这样的,有人罩着,府兵来了也不怕。还有一类就是那种不甘心走的,这又分为了两种。一种是不愿承认自己已死的事实,想找机会抢夺活人的身体还魂的,这种野鬼多有怨气,逗留时间过长便会成为恶鬼。还有一种是心愿未了的,只要了却心愿便也就乖乖去了。 阿成惹不起恶鬼,也只敢和那些心愿未了的野鬼搭搭话。 一来解解闷,二来,还能帮少爷拉些活儿。 短短几日,温佑棠就接了七八件差事。还皆是大半夜里,睡得正香时,被阿成从梦中叫醒的。 阿成笑嘻嘻的把那些野鬼带进府中,让他们一一说出心愿。 温佑棠忍着起床气,哈欠连天的听着。 有被同乡残害,以致客死异乡的文人。寒窗苦读数十载,就为了金榜题名一朝昭,不想被同乡嫉妒害死,还诬告自己,临到死了,还落了一个偷盗的罪名。所以想请温佑棠帮忙伸冤。 有憨厚本分的老实人,矜矜业业辛苦劳作,从不与人为恶,却在上山打柴时失足掉进了悬崖,可怜了高龄双亲与两个稚童,不知该如何生计。便来求温佑棠去告知自己的妻子,某某还欠了自己银钱。 也有烧杀抢劫的山贼,干尽了坏事,可唯独对自己的夫人言听计从。如今死于官兵之下,虽无冤情,但家中的夫人还不知晓···,想请温佑棠帮忙转告收尸。 温佑棠好好的美梦被搅也就罢了,还要听这些故事,听故事也就算了,连山贼也都让来,他气的就想抽阿成。 按那些求他办事的人所说,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半仙,多少人上赶着来求他,这些阿成又不是不知道,末了,现在要来当个跑腿传话的? 阿成瘪瘪嘴,一脸委屈,“少爷,您现在刚挪了地儿,名声还未传出去,我这不是帮您宣传嘛,再者,现下也没什么生意上门,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您还挑三拣四···” “你再说一遍试试?” 阿成低下头不说话了。 温佑棠被他气的脑仁疼,再看看眼前的几只野鬼,胸脯也疼。“帮人办事也是有底线的,这个山贼,我不帮!” 这些野鬼的故事,阿成之前就听他们讲过一遍了,自然帮他们说话,“少爷,您就行行好帮帮忙嘛,王莽虽然做了坏事,大不了下辈子投畜生道,阎王爷自会定断,再者,他也未提其他要求,只是让我们告知他夫人罢了,如此情深意重······” “我呸,”温佑棠气的爆粗口,“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阿成又不说话了。 野鬼是没有身体的,飘飘荡荡的魂魄都是虚体。可温佑棠却看见了阿成的嘴脸和眉眼,那个平日里贪吃又闹腾的阿成,抿着嘴,双眼红肿。 他们从安庆出发时,还是好好的两个人,可到了京城便只剩一个人了。他们未到徐州便被山匪抢了现银,熬过了颠簸晕晃的商船,出了码头,却又遇上了偷盗,最后害死阿成的,也是抢劫不成,便起了杀心的贼子。 天下乌鸦一般黑。温佑棠痛恨那些人。 就算是那些自诩劫富济贫的人,说到底也是不受管教的山贼,做事肆意妄为,全凭心性,打着惩奸除恶的幌子,做着凌驾律法之上的事。 何况,这个被阿成带过来的山贼,还是个实实在在的恶人。温佑棠想不明白,阿成的脑子,到底被驴踢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把这种人带过来。 可最后,温佑棠还是帮了。 有想给在世的亲人带个话的,温佑棠只能略施法术,让他们进入亲人梦中,也就是所谓的托梦。假如是温佑棠自个儿过去,没准儿刚开口就被当成骗子轰出去了,也只能托梦了。 而伸冤的就有些麻烦了,温佑棠还真没法子给县官托梦,这种身居高位和财大气粗的人,多少手里都会有点儿见不得人的事,夜路走多了也不怕黑,自然不相信鬼神一说。 只能温佑棠亲自去收集了证据,给县官摆上桌,让他翻案。若是再不从,那温佑棠想法子吓吓他们。次数多了,总会信的。 还有那个老实人,一辈子老实巴交的,没做过坏事,可还是死了。温佑棠只得赔本贴银子给他家人送过去。 这几桩生意,委实做的没啥意思。 费心费神,还得倒贴。就更别提报酬了,几个孤魂野鬼,哪里有银子来给温佑棠。就算有,温佑棠也不能收啊。 看看那一个二个的野鬼,往他身前一立,个个悲惨的身世遭遇,都够写成桌子高的书了。 可温佑棠还是气。 发善心归发善心,可温佑棠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需要吃喝拉撒,吃五谷杂粮,泄黄金之物。 温佑棠的这口气,只能气阿成,气他四处闲逛,把人带进府中。又或者说,是在生自己的闷气,气自己狠不下心来。 阿成虽然被温佑棠拿山贼的事儿说了一通,事后温佑棠自个儿都觉得有些过了,也懊悔过。可阿成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依旧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把野鬼往府中领。 害的温佑棠都忍不住想,难不成这人死之后,做了野鬼,都不记事不记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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