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武记得,那一年杨忠文十二岁,自己八岁。爹站再老宅的院子里训话,学艺先学德,做工先做人,不求广济天下,但明是非对错。 自然的,这门婚事便吹了。杨忠武气的急了,回乡的路上便将那个木头人随手扔了,正好落在路边的茅厕内。 “所以,这才是这怪味儿的缘由!”许妩恍然大悟,得出此结论。 温佑棠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杨忠文,“想必这些年在那罐中‘借用’次数太多,杨兄也不记得那里面本该有多少制钱了吧!不然,也不会我三番五次的提醒。不过也是,怕是那本记账的账簿,也早就尸骨无存了!” “你!”杨李氏还想说什么,却被杨忠文一把拽了回来,他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二弟,是我鬼迷心窍了!”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他身旁的空处鞠躬道歉,“忠武,是大哥对不起你···” 杨李氏脸色铁青,她被温佑棠此番说辞说成了十足的恶人,心里窝着一口气,但又碍于一旁不知到底是真在还是假在的鬼魄,不得以的咬咬牙,耐着性子问他,“还要请教温先生,这邪祟该如何驱除?” 温佑棠摆摆手,“这自然简单,既然知道了源头是这个木头人,将他从那处儿打捞起来即可!” “就这般?”杨李氏心有疑虑,这邪祟怪病折腾他们这么久,如此简单就可驱除? “就这般!” 之后的事便是李老板出面协调的,一面宽慰杨忠文,一面又招呼着他们几人。 许妩也没想到看着这般怪的事情,既然如此草率的就了结了,有些···没劲。好奇的冲动劲儿过去后,余下的全是鼻间的那股让人窒息的味道,使得她催促,“三哥,既然事了了,咱们赶紧走吧!” 许仲阳也正有此意。几人正准备离去时,温佑棠突然想起来,转身又道,“哦,差点忘了,那木人只是引子,还得辅以其他呢。” “温先生请说。” 温佑棠顿了顿,伸出手,“杨兄是否忘了,温某的酬金,八两六百五十三文。” 杨李氏脸色极为难看,觉着这人是故意拿乔。再者,也不知他说的这法子是否有效,万一试过之后不起效,找不见这人了怎么办? 杨忠文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身上没几个子,只得求助的看向李老板。幸好李老板身上带有钱袋,掏出了九锭银子递给温佑棠。 温佑棠对着光假模假样的瞧了一番,才道,“找零我回头送来给--李老板好了,对了李老板,这银子,可得写个借据为好。” 杨忠文自然知道温佑棠是在隐射自己,却还得腆着脸去问他,“温兄可否明示了?” 温佑棠点点头,“也简单。凡事皆有因果。既然令弟已经不在了,便需将这八两六百五十三文的制钱换为黄纸,花费七七四十九天尽数烧与他。杨兄,可得记住了,一定要是尽数,一天都不能少。” 这更让杨忠文犯难了,也就是,他还得再花费近九两的银子。他现下,哪有这么多的银钱? 正愁着,有东西砸了过来,杨忠文下意识的接住,正是适才李老板给温佑棠的那个荷包。 “杨兄,我的这份,也劳烦你替我捎给令弟吧!但我的八两六百五十三文···不,是八千六百五十三文--令堂可都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出来的,我的这份可不能抵你的哟!我们先告辞了,不必相送。”说罢,便领着许仲阳兄妹往院外走。 留下杨氏夫妇在厅内窝了一肚子闷火。 至于李老板,自然没同他们一道走。 出了门,许仲阳还在想这事儿,“温兄,只消这般真的便能驱除了杨兄身上的怪味儿?” “那得看他听不听劝了!” 许仲阳便想起了温佑棠说的烧纸,“十七两之多的黄纸,那得多少啊···倘若···杨兄未烧尽会如何?” “这个···谁知道呢?” 许妩也问他,“就为了八两银子,两兄弟闹成这般,也太不值当了吧!” 温佑棠睨她一眼,“大小姐,您出身高门大户,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是不知晓柴米油盐贵。” 这个许妩倒是没反驳,“杨忠文夫妇不认这笔账可真是无耻,这笔钱本就是他弟弟的--倘若一开始,这钱杨父就交给了杨忠武,杨忠文是从他弟弟手里借的,会不会就没有这档子事儿了?” 温佑棠很认真的想了想她提出的这个假设,沉思片刻后回她,“那倒也未必,万般事在发生之前,都不过是在酝酿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罢了。” “对了,温兄,我还有一个问题,杨忠武溺死在木人掉落的那个茅厕旁,你说他会不会是···” “你们怎么那么多问题?我口干舌燥水都未喝上一口!”温佑棠被他们兄妹俩吵的烦躁了,张口呵住了他俩,恰好许常也驾着马车到了巷口,他毫不客气了收了伞正要往马车上踏,又听背后许妩弱弱的问他,“刚才,杨忠武的鬼魂真的在那屋子里?你这伞下···该不会···” ※※※※※※※※※※※※※※※※※※※※ 对,有鬼!
第1章 美人面(一) 许仲阳下了值回府时,正是卯时,夏日天亮的早,已然泛起鱼肚白。 他累了一宿,精神有些不济,许常等在门口迎接,忙上前搀住他,“少爷,热汤已经备好了,您先去洗漱吧。” 许仲阳点点头,进门时却听见不远处仿佛有狗吠声。扭头问许常,“隔壁养狗了?” “是呢,昨儿个我去温府送杏子时,瞧见温先生牵了一只黑犬,听说,是府内被盗了。” “被盗了?”许仲阳有些惊讶,为了将之前的调班补上,他这几日连着当值,确实没留意这些新鲜事儿。“什么时候的事儿?丢了些什么?没伤着人吧?” “听说就是前天去城西回来后的事儿,大概···丢的就是柳府送来的银子吧!温先生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过也是,那么大个宅子,就他一人,平日外出后,府里连个看门的门房都没有,铁定招贼惦记···” 许仲阳哑然失笑,这还真有意思,等晚间定要去瞧瞧热闹。 说回那天,温佑棠从城西杨家回来时,心情还挺不错。连阿成都在一旁伸出大拇指夸他干的漂亮,他再想想杨氏夫妇的表情,也觉得自己这事儿堪称完美。 人类的本质是自私没错,但就如同许妩说的那样,为了八两银子,硬生生闹得亲兄弟反目,是不是真的太不值当了?说句不中听的,打断骨头怎么也连着筋吧,可是呢? 就算杨忠武怒火冲头将那木头人扔进茅厕,之后,不也还后悔了嘛,也是在夜里又想去捞出来,只可惜,一时不慎跌进了田间水渠中。 倘若说先前杨忠文身上的那股怪味,是因为带着杨忠武怨气的木头人落入茅厕,故而形成一个极简的厌胜之术。那么杨李氏身上的味道又从何而来? 想必定是在杨忠武的丧葬之上,她又做了什么缺德事儿吧。 十七两银子能买多少黄纸?温佑棠真没正儿八经的算过,但一定不会少。许妩还问他,既然杨大夫妇如此贪小便宜,怎么能让他们自己去采买,指不定又要抠搜了。 但是,这正是温佑棠所想的,当时杨忠武也在场,等同于这是温佑棠与杨忠武的一场交涉,用这十七两多的黄纸来化他的怨气。所以,那两人是不是诚心悔过,就看日后了。 总而言之,他虽然瞧不上杨大夫妇的做派,但毕竟受人之托,但这事儿,他自认为他干的漂亮。八两银子就当是附赠好了,反正他也不缺这点儿。 一直到门口时,温佑棠还这么欢乐爽快的想着。 进了门,温佑棠就傻了眼。 他的银子呢?柳府早上才送过来的银子!一整托盘,用红布盖着的,他都还未完整的瞧上一瞧,更别提焐热的银子! 去哪儿了? 我的银子啊! 个天杀的小毛贼,你温爷爷的府邸也敢惦记! 温佑棠的心情简直难以描述,只觉得全身都涌着一股火,直直的往他脑门上冲。 府内一切都和先前走时一样,唯有厅里桌上的那盘银子不见了踪迹!未见真面目也未数清楚的银子就这样平白消失了,落在地上还被踩了一个脚印的红布提醒着温佑棠,这一切不是做梦。 啊!!!我的银子啊!温佑棠那一刻真的很想爆粗口!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阿成躲在他的伞下瑟瑟发抖,但那张撩人嫌的嘴还是没管住,“少爷,您走前没把银子好好藏起来?” “没有!”温佑棠恶狠狠的回他。他那会儿被李老板催着,转身进屋拿了伞就跟着走了,哪里想到这儿来? “咱们不是还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许府的马车吗?您也没想起来这茬?” “没有!!”你现在说这有屁用,那会儿干嘛去了? 阿成叹了一口气,“唉,那这······我怕是找不回来了吧······早知道,杨家的那八两就不该给他们。可是八两啊!唉!” 早知道?谁不知道千金难买早知道!温佑棠本就燥火冲心,阿成还要在旁这般风凉,气的将伞一收,啪吱一下将他夹在里面,重重的掷在地上。 “少爷,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您放我出来吧,我错了,我去问问附近的小鬼,看有谁瞧见这毛贼子没有,咱们将他抓回来就好了嘛!” 附近一干的小鬼也很无辜,“温先生,您家的宅子我们怎敢随便进去,指不定刚踏半只脚就被收了······借我们一百个胆儿也是不敢的呀!毛贼子确实没看见,那···小的们也帮您找找去?” 自然是没效的! 温佑棠气的一宿没睡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子里闪现的都是那托盘白花花的银子,闪着诱人的光泽,个个跳起来叫他,“主人主人主人!” 再一睁眼,银子就不见了。 第二日一早,温佑棠便是顶着这双乌黑的双眼去接待的许常,许常提了满满一篮子杏子呈给他,“温先生,这是少爷的一点心意儿,还望先生莫要嫌弃。” 杏子颗颗熟透饱满,在阳光下散发着美好的柔光,温佑棠差点看成了一篮子黄金,还是阿成躲在墙角荫下将他叫回了神儿。 请来的衙差例行公事的看了一圈,然后又例行公事的让他等消息,最后又大摇大摆的走了。 八成是没戏。 要是从没有过也就罢了,偏偏让他瞧见了,还短暂的拥有了一会会儿,那温佑棠的心里怎么好受的来?他瘫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许常临走前说的话。 看门人是不指望了,但看门狗可以有啊! 下午,他便在集市上买了一只黑犬,卖家说了,这黑狗凶着呢,也机灵,防贼不成问题。 机灵不机灵温佑棠不知道,但确实挺凶。牵回来后便对着阿成狂吠,绳子都快拽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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