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看向这个被庶族和百姓奉为战神的高大男子,既然他提起了,也不好冷言对待,客套道,“犬子下个月抓周礼,到时候还请大司马赏光赴宴。” 萧绪桓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过我倒是听说,世子天生患有心疾,摄政王可为世子寻到神医了没?若是没有,萧某常年在外征战,认识几个名医,可以为摄政王引荐。” 李承璟听到这话,想起之前哄骗崔茵将阿珩提前接来建康是为了在宫中治病,自己前段时间还因为见她眉头紧锁、双目忧愁的娇弱模样而心软,信誓旦旦一定会带她见到阿珩。 母子连心,他能骗得过崔茵一时,却不能骗一世。 若是到时候崔茵见到阿珩病情根本没有好转,该如何是好。 李承璟知道崔茵表面柔弱,骨子里却极为倔强,若她一再与他争执反抗,只能强行囚困住她人。他不愿意和崔茵真的走到那一步。 “不劳大司马费心,世子乃本王嫡长子,自会为他竭尽全力求医问诊。” 萧绪桓看着他,想起那老道士误打误撞跟崔茵说的话,状似无意道,“摄政王一片慈父之心,还望得偿所愿。”
第9章 暮色四合,娄复等在宫门外,直到天色暗到只能看清人的轮廓,才见萧绪桓走了出来。 他赶忙迎上去,“将军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方才郡主叫人来传话,请将军回家一趟。” 萧绪桓毫不迟疑地上了马,朝着那座由朝廷赏赐下来的大司马府去了。 这座府邸在台城东南方,占地极广,毫不逊色于摄政王府,可却了几分烟火气,从前除了夜深无法出城,偶尔留宿在此,便再也没有住过。 庭院里还有些积雪,月洞门前有几棵尚未长成的雪松,有婢女正在树下清扫,听到脚步声临近,抬头看到一个英英玉立、朗目疏眉的男子,忙道了声“将军”便匆忙撇下了手里的扫帚,往月洞门里跑去。 “郡主!郡主,将军回来了!” 不一会便有个秀丽飒爽的年轻女子迎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趾高气昂地叫住萧绪桓。 “阿弟!” 萧楚华上前用力捶了一下他的右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回来这些天了,竟找不见人影。” 说罢愤愤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萧绪桓笑了笑,“阿姐叫人传话,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萧楚华今日听人禀报,说阿弟今日回建康,直奔着皇宫去了,似乎是齐太后的诏令,便再也坐不住了,等他从宫里出来,立刻把人叫了回来。 深冬的夜晚寒冷,想起他这趟北伐身上还带着伤,萧楚华撇了撇嘴,“进屋说。” 姐弟二人相对而坐,萧绪桓亲自替阿姐倒茶,屏退了众人,萧楚华却不乐意,“你口中没有一句实话,把娄复叫来,我问他。” 萧绪桓拗不过她,便把人叫了回来。 娄复知道大司马这位亲姐姐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从小姐弟二人相依为命,按理说长姐如母,萧楚华本来应该长成一位端庄守礼的姐姐,二人却反了过来,萧楚华骄纵脾气急躁,萧绪桓却沉稳镇定。 “……齐令容算个什么东西,她叫你进宫你就进宫,当初齐家人是怎么羞辱我们姐弟二人的,襄臣,你都忘了吗?” 萧绪桓垂眸,“阿姐,我有分寸。” 萧楚华却气得发抖,“你有什么分寸,她们母子性命都掌握在李承璟和崔宣手里,如今齐家不中用了,想起你的好了,襄臣,她就是这般趋炎附势的小人,想利用你保住她儿子的皇位!” 这样浅显的道理,萧绪桓怎能不懂,但是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与萧楚华内心的私人怨恨是不一样的,并不是单向的仇恨和爱憎,崔谢两家对立了几十年,在面对共同利益时,依旧能暂时站到一起。 但他不想与萧楚华解释这些,阿姐自小被他护在身后长大,不想让她忧心为难。 萧楚华却觉得弟弟的这番沉默别有一番意思,想起十年前的事情来,忽然有些心慌,“莫不是……襄臣,你告诉阿姐,你是不是心里有齐令容……” “阿姐,哪里的事情!” 萧绪桓觉得颇为头疼,被她气笑,“你怎么总是胡思乱想,阿姐,陛下生病,我本就该去看望,至于齐家人想拉拢……着急的是他们,太后今日的确留我说话,我什么都没答应。” “真的?” “真的。”萧绪桓向她保证,“阿姐,你还信不过我吗,他们想利用我对付李承璟和崔家,我凭什么不能利用他们?” 萧楚华想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听他如此坚定的保证,也放了心,觉得自己方才有些急躁了,不好意思的瞥了旁边装不存在的娄复一眼,对萧绪桓抱怨道,“我就说嘛,我阿弟人中龙凤,是她当初倒贴……”说着见萧绪桓眉头一皱,便扬了扬手,“不提齐家人了,晦气!” “不过襄臣,你都二十四了,到底什么时候娶亲?可有心仪的小娘子?阿姐替你参谋参谋,”她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只要不是齐家女,哪怕是寡妇都行。” 萧楚华也没指望弟弟能回应,毕竟每次催他,他都不为所动。 不过方才娄复闻言却低头憋笑,她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娄复!你笑什么?” 娄复立即将表情憋了回去,对上萧绪桓带有警示告诫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 “回郡主的话,我……我脸冻僵了,活动一下。” 萧楚华:“……” 她兴致恹恹,“你们有秘密瞒着我,不说便是了,我也懒得管。只是可怜我萧家无后,我生不出来,你不娶妻,阿爹阿娘若是知道了,该多心寒。” 萧绪桓脑海里闪过一个翩跹曼妙的身影,眼神黯了黯,安慰她道,“阿姐不必担心,孩子都是天赐的缘分,你和姐夫还年轻,其实要我说,如今乱世,晚些有子嗣更好。” 萧楚华蹭的一下站起来,“别跟我提你姐夫,明日我便与他和离!” 话音未落,外面的侍女便来传话,“大司马,郡主,沈汲沈姑爷来了。” 萧绪桓推开一条门缝,看见庭下站着一个半白头的文弱书生,转身对萧楚华道,“姐夫来接你了。” “砰”地一声,萧楚华把门重新关了回去,“我说了,我要与他和离。” 萧绪桓知道他们夫妇二人一动一静,这么多年都是吵吵闹闹走来的,阿姐才舍不得和离,只是气话而已。 一个是自己的姐姐,一个是身边最信任的谋士,自己只好当和事佬,劝道,“阿姐,你有什么气尽管对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萧楚华赌气,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悄悄从窗子里看向庭院里文文弱弱的沈汲,泄了气,“算了吧,我自己教训。” 踏着月色,萧楚华走出了大门,回头看了一眼目送她离开的萧绪桓。 阿弟孤零地站在一盏灯下,高大的身影,却有些凄凉孤独。 * 钟山南苑。 春草收拾好出门要用的东西,装上马车,转角遇到了李承璟留的手下。 “春草姑娘,怎么夫人又要出门?” 李承璟交代他们要看好崔茵,可崔茵前几日出了一趟门,被大雪困在丹阳城外,一夜未归,若不是车夫赶回来报信,他们早就吓得六神无主,跑去建康禀告李承璟了。 如此一来,虽上次只是一场虚惊,他们也不想崔茵再随意出门了。 春草一惯厌恶他们,“连王爷都亲口应允了,你们算哪根葱,也敢管夫人去哪儿?”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妥协道,“上次夫人出门差点遇到危险,我们也是担心夫人的安危,不好和王爷交代。” “交代什么?” 一道女声从后传来,脚步翩然轻盈,层层裙摆如同摇曳的莲花,朱唇皓齿,双眸不笑也含情。 崔茵看了他们一眼,“吴嬷嬷,你那日随我同去的灵清观,你来说说,我有什么去不得的。” 吴嬷嬷自知那日因自己腹痛没能照顾好崔茵,这几日心惊胆战,唯恐崔茵跟李承璟告状,巴不得替她鞍前马后,赶紧出来说道,“夫人去灵清观是为了给世子祈福,你们有几个胆子,敢拦着夫人!” 那几个侍卫担不起这样的罪名,只好退一步道,“那这次出门,我们护送夫人。” 崔茵冷笑,“你们是生怕崔家人找不到我,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去,好叫人发现?” 侍卫还想辩解,“我们派两个人去,远远跟着……” “行了!”吴嬷嬷见崔茵蛾眉蹙起,赶紧替她回绝,“夫人不过是去趟灵清观,丹阳城能有什么危险。” 说着堆起笑容来,“夫人,老奴陪您去。” 吴嬷嬷没有半分怀疑,毕竟她上次陪同崔茵前去灵清观,她的确是规规矩矩捐了经书,找真人祈福,吴嬷嬷在旁边听了一嘴,知道世子的运数似乎不太好,当时崔茵便愁容哀叹,楚楚可怜。 一个弱女子罢了,还是个与亲生孩儿母子分离的年轻母亲。 崔氏不受宠的旁支小娘子,父母双亡,还要被送到这里当外室,生得一副倾国之貌,殊色娇艳,却命比纸薄。吴嬷嬷还有些可怜她, 崔茵点了点头,与上次一样,带着春草和吴嬷嬷一道往灵清观去了。 路过丹阳城时,崔茵要进城买纸墨,吩咐车夫道,“今日不回钟山,你自回去与他们说吧。” 不等车夫反应过来,便拉着春草进了城。 春草小声道,“还是小娘子聪明!” 若是没出门之前便与那些人说要在丹阳城过一夜,他们定然不许,还会要挟她告诉李承璟,先斩后奏,他们便拿她没办法了。 只是下回出门,又要一番周折。 吴嬷嬷对崔茵要来买纸墨不曾疑心,上回那个真人便对崔茵的字赞叹不已,像是寻到了知音一般,本想与她探讨探讨书法心得,却因为崔茵听完阿珩的情况不好,郁结在心,只得作罢。最后还请她常来道观,切磋一番。 崔茵挑了丹阳城客人最少,也是最昂贵的一处铺子,匾额似乎是哪个高门士族的家主题字,鲜少有人光顾,看样子不是普通百姓能买得起的。 她进门打量着陈列,掌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妇人通身的气质和装扮,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看她挑挑拣拣,似乎对这些都不满意,掌柜连忙迎上去,“这位夫人,若是都不满意,楼上还有珍藏的佳品,轻易不示人,您跟我来。” 一行人便往楼上去了。 谁也没注意到,大门处,有人静静走了进来。
第10章 崔茵并没有多少真的要挑选笔墨纸砚的心思,她心里总是记挂着阿珩,又听了那真人的话,愈发不安。 即便李承璟答应她会带她见阿珩一面,可那又怎样,能见一次,还能让阿珩一直待在她身边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4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