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垂着头,“夫人多虑了,您只需在这里好好待着,不多日,我们便会将您全须全尾的送回府上。” “什么叫好好待着?”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祝苡苡张口拦住了他。 “我想出去透透气,坐在这里太闷了,我不舒服。” 他侧过身来,好整以暇的看着祝苡苡,“这处屋子已经够宽敞了,夫人若是觉得无聊,可去多宝阁上拿几本书来看,再过些时候,会有人将吃食送过来。” “我当真觉得闷,没有同你玩笑。” “哦?”他转过身来,由上至下打量着祝苡苡。 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一张未施粉黛的脸,也叫人移不开目光,也难怪因为那位孟侍郎会对其倾心,还特地替她请封诰命。 只可惜了,出身商户,总比不上那些世家小姐上得了台面。 祝苡苡对他上下打量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怯懦,“你们将我抓了来放在这,无非就是因为我是有价值,对你们有用处……” 祝苡苡自认祝家还没有这样大的本事,引得人特意设下埋伏,将她抓来。若是在徽州府,她兴许还能往这方面猜一猜,可这地方是京城,在京城之中,与她明面上关系最为密切的,只有一人。 ——刑部侍郎孟循。 祝苡苡不算聪明,但也不笨。 这些人将她抓来,无非就是想要以此胁迫孟循,做些利益交换。 她记得一个多月之前孟循离京的时候,曾与她说过,他这次要去外头查一桩案子,这桩案子牵连甚广,恐会涉及不少人。临行前,还叮嘱她这段时候一定要在府上好好待着,务必不要外出。 而她也确实照做了,若非收到了许秋月的亲笔,她根本就不会动要外出的心思。 她不晓得自己在孟循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但依照这些人的想法来看,他化好像是唯一能用来拿捏孟循的地方。那既然是这样,她自然也可以利用这点。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待在这里,她至少得知道,现在自己待的地方是在何处,究竟还在皇城中,还是已经离了皇城。 思及此,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你们应该不知道,我身怀有孕已经快四个月了,若不是这样,孟循何至于将我这样一个商户女捧在掌心?我说的不舒服,是当真不舒服,你们最好请个大夫来给我瞧瞧,若我真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想拿我去孟循面前换什么东西,恐怕,很难达到目的。”? 她语调很缓,不急不徐,这样不紧不慢的态度,更像是有恃无恐。 且她瞧上去面色确实有几分不好,芙蓉靥上隐隐的透出几分憔悴。 他略有所思,想起大人与他交代过的话。 “好好照看着孟侍郎的那位夫人,若她有什么需求,便尽量满足她,毕竟那位孟侍郎爱妻如命,他若是知道自己捧在掌心的爱妻,在外头受了冷待,恐怕也没那样轻易交出那些东西。” 将这位孟夫人抓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与那位孟侍郎谈条件,在此之前,满足他几个无伤大雅的要求,也未尝不可。 他面上温柔了几分,声音也缓和了许多,“夫人稍等,我这便去请大夫。” 没用多久,他确实如祝苡苡所说,请来了一位大夫。 大夫看诊过后,给她开了一贴药,“夫人切莫忧思过重,不要焦躁,好好休养,便不会觉得烦闷了。” 看着面前的人,大夫总觉得熟悉,像是曾见过似的。只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毕竟他在这皇城中行医多年,碰上个曾经诊治过的,也不足为奇。 大夫想不起来祝苡苡,祝苡苡却记得这位大夫。 皇城中,林记药铺的坐堂大夫。 她虽未曾请这位大夫看诊过,却偶然瞥见过这位大夫行医时的模样,算是有些印象。 而林记药铺的位置,就在皇城内,甚至离的聚丰居也不算太远。 算算时辰,这大夫过来不过也就是两刻钟。可见这处院子,应该也离林记药铺不远。 祝苡苡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 这会儿,那原本与她说话的男子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个伺候她的丫鬟,另一个,则在厨房熬着药。 自从那位林记药铺的坐堂大夫诊出她身怀有孕,又给她开了安胎药之后,那男子确实是有些相信她的话了。 甚至还答应让她踏出房门。 看来,她的威胁还是有些作用的。 只是坐在这小小的一方院落,看着院子里的这棵老槐树,祝苡苡心里仍旧是一团乱麻。 就算知道了这里还在皇城,也知道了这里离聚丰居不远,那她又能怎么办?以她的身手,光是面前这座高耸的围墙,她就翻不过去。 她要离开这里依旧是一件难事,就算真要离开,也得细细筹谋,免得被抓了回来看管更加严格。 她不晓得这些人究竟要拿她跟孟循换什么,她也不敢笃信自己在孟循心中,真有那样重的分量。 她晓得孟循有要做的,必须要做的事情,在八年前,与孟循成婚的时候她就知道。当年,孟循家里落败并非是意外,乃是有人蓄意为之。 她曾听爹爹说过,那真正的背后之人手眼通天,即便是他们徽州府的知府老爷在那人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而孟循当时,不过是一个还未担着官身的州府解元罢了。 这些年,孟循在官场上汲汲孜孜,不遗余力的向上爬,所求的,无非就是为父报仇,惩治那真正的背后之人。 她亲眼看着孟循一路走到了刑部侍郎,他走了将近十年,这期间所费的心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得清楚。 祝苡苡隐隐有些感觉,孟循想要做的事情,好像就快要做到了。 她枯坐在院中,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 一边的丫鬟似乎有些担心她在院子里吹着了凉风,不知哪给她寻来了一件披风,想要替她系上。 祝苡苡抬手拦住了她,“我自己来就好了。” 丫鬟有些局促,但并未忤逆祝苡苡的意思,只笑着点了点头。 “夫人现在外头冷,你要是一直在院子里吹风病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丫鬟虽然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太客气。 祝苡苡瞥了她一眼,“知道了,我这就进去,我先歇会儿,你们别来打扰我。” 丫鬟依旧笑着,恭敬的将祝苡苡送了进去。 她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坐了半天,也大致看穿了这里的布局。这里唯一能出去的那扇门已经被锁死了,门把上缠着厚重的锁链,看那架势,就算是有钥匙也未必能打开。 而这院墙,瞧上去快有两丈高,想要爬出去更是不可能。 似乎也是吃定了祝苡苡溜不出去,院里的人,并未对她多加看管。 总共两个丫鬟,都各忙各的事情。 一个在厨房熬药,另一个,似乎被那方才的男子叫走了,像是有什么事情。 这会儿天已然全黑了下来,屋子里点着灯,祝苡苡看着那摇曳的烛芯,心里无奈的叹气。 她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说是休息,她躺在床边却半点睡意也没有。她抬头凝望着鹅黄色的幔帐发呆。 好一会儿过去,她看的眼睛有些发涩发疼,疲倦也渐渐涌了上来。正打算合上眸子小憩一会儿的时候,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祝苡苡眉心一跳。 这地方总共就余下了两个人。一个丫鬟在厨房煎药,另一个,就是待在床上的她。 这外头还能有什么动静? 她趿着绣鞋,蹑手蹑脚地向门外走去。这会儿,外头却安静了许多,像是刚才那一阵响动,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祝苡苡抿了抿干涩的唇,抬手想要将门推开,却不想她还没使劲儿,门就由外至里被打开。 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张嘴轻呼,只是那声音还未发出,便被一只宽大的手阻拦。 呜呜的声音淹没在喉咙里。 她身子一偏,被那推门而入的人带着朝房内旋了一圈。她腰被人搂着,嘴也被人捂住,可她却只能后背靠着那人,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这样的未知,让祝苡苡有些许惶恐。她不自觉扭着身子,想要挣脱束缚。 搂着腰的手又紧了几分,身后的人将她牢牢抱着,她还想使劲挣脱,下一刻,熟悉的气息侵袭而来,她不自觉停下了动作。 他枕在她颈边,附在她耳边低声喃道:“苡苡,总算,找到你了。” 声音有些颤,竟莫名透着几分可怜。
第96章 温热的气息顺着耳垂, 一点一点往脸颊蔓延。祝苡苡被挠的有些痒,但更多的,是心底渐渐涌出的安心。 那只捂着她嘴唇的手,也在这时松开。 祝苡苡缓缓吐出一口气, 推开那只虚虚搂着自己腰的手, 转过身来, 自下而上看着穆延。 他要比自己高了不少,此刻却低垂着头, 一双眼带着几分湿润,眼睫微微颤抖, 双唇嗫喏着,又一言未发。 她从未见过穆延这副模样,委屈、可怜又夹杂着几分庆幸,看起来,像是只被抛弃的幼兽, 历经磨难总算寻到了主人。 分明被抓的人是她, 穆延怎么反倒委屈上了? 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祝苡苡心理种种疑问萦绕, 正要张口问他时,穆延又突然将她搂入怀中。她猝不及防, 手蜷在一边,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甚至不知道该将手放在哪里。 穆延的怀抱,热切缱绻, 带着浓浓的眷恋。 “苡苡,我好害怕, 我很担心你。” 穆延声音有些哑, 还有几分鼻音, 虽然搂着她,但又克制着自己,搂着她的手又不敢太用力。 “我……没事。” 她很好,她也在自己想办法脱身。只是能力不足,过了这样久,也没有一点办法。 穆延低低的应了一声,这会儿才松开了她。 他低着头,一双眼始终望着她,看她的模样,像是看待失而复得的珍宝,郑重珍视,小心翼翼。 他那双眼像是带着温度一般,灼的祝苡苡有些脸热。 她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穆延,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我有些不习惯。” 穆延抿唇笑了笑,低声说好。 离开了些许距离,祝苡苡好像也没那样紧张了,方才酝酿许久的话,也能脱口而出。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还有,这院子外面的围墙那样高,你又是怎么翻进来的?” 穆延正欲回答,却敏锐地察觉到门外一阵由远及近,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他面色多了几分严肃,“姐姐,有人来了,脚步声是个女子。” 祝苡苡一时间还未能反应过来穆延的转变,她怔了片刻,随即想起那在厨房熬药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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