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苡苡随意挑了一套,凑近看了一眼。竟隐约有些浅淡的香气入鼻。 衣裳上熏的香,也是她平常用的香料。 这里不是祝家,不是她的闺房,这一点,她无比确认,可这里的每一处,却又与她的闺房那般相似,相似到她都有片刻恍惚。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没什么戒备的,安心在这处她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睡下。 直到日上三竿,刺目的光自窗牖中隐隐透来,她才悠然转醒。 梳洗完用了早食,她便想去找孟循,问他该何时让她去见穆延。 她正想去书房找孟循,身边伺候的丫鬟便犹豫着朝她开口:“夫人,大人早些时候就出去了,他叮嘱您,今日在家中好好歇着便可,若实在觉得待不住,过了午时,可回祝家……” 似乎是因为祝苡苡陡然冷了几分的眸子,那小丫鬟便没将含在口中的话说出来,唇像是被人封住似的,模样都透着些害怕。 祝苡苡待下人向来宽厚,若不是因为心中着急,加上她对这里伺候的下人实在没什么耐心,好好的,她也不会冷了脸。 思及此,她按捺住心中的着急,耐着性子对着小丫鬟开口:“不必支支吾吾的,我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怪到你头上去,孟大人有什么与你说了,你就一一告诉我,不要隐瞒,不要顾虑,我,好好听着,你直说便可。” 这般说着,那小丫鬟才悄悄松了口气。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小心地开口:“大人说,过了午时祝家的吴老爷和祝管事就会回去,让您不必担心。” 听见这话,祝苡苡难掩面上欣喜。 “当真?” 小丫鬟先是想了想早起时候大人与她交代的话,确认了没有半分错漏之后,她才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 “回夫人的话,大人确实是这样说的。” 时间与人名,她一个都没有记错。 祝苡苡听了这话,面上的笑意便再未消去,她耐着性子一直在这所宅子里坐着等,从前,她看书心都是极静的,有时候常常都会看着看着忘了时辰,可这会,她看一会儿,便要着急着看看时辰。 总算,等到了午时过后,她匆匆吃了点东西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祝家。 祝家和她昨日回去时,似乎有了那么些许不同,要热闹了许多,就譬如这伺候的下人,要比她昨日来时,多了许多。 大多人脸上都揣着笑意,见了她,也连连行礼,好似昨日所发生的一切,昨日冷清的祝家,都只是她的一个梦似的。 她坠坠不安的心渐渐放松下来,她有些庆幸自己很快就下了决断,很快就答应了孟循的条件。如若不然,吴叔叔和祝管事怕也没有那样快回来。 在外院稍稍等了会儿,祝苡苡见着了匆忙过来的祝管事。 祝管事面上含着笑,“实在对不住小姐,老奴刚才忙着了,让小姐好等。” 这日一大清早,祝三有就意料之外的,被人从牢狱中提了出来。 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就碰上了同他一道出来的吴齐。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异色,但却心照不宣的都未提起。 回了祝家,他先是洗了洗身上的晦气,换了身舒服的衣裳,紧接着,便开始处理那些自顾自离开祝家的奴仆。 他掌管住家内院几十余年,这样的小事,自然是十分轻松。 只是想到那些不留半分情面,就收拾包袱离开的人,祝三有到此刻都免不得火气上涌。 即便在祝苡苡面前,他也难掩胸中愤愤,“平日里祝家待他们不薄,祝家给下人们发的月钱,在整个徽州府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只是出了这样一桩小事,就四散离开,还真是半点情分都没有,这样的人,也不配留在祝家。” 祝苡苡笑着宽慰,“管事别同那些人计较,解了契便是,以后,他们也别想再攀附着祝家。” 祝三友应了声是,气息也渐渐缓和下来。 没过多久,吴齐也从外头赶来。 那日陡然被人抓进府衙大牢,吴齐心中既有害怕也有不少的担忧。在离去前,他手上便有一桩事情没有做完,这桩事拖不得太久,拖了太久,便要做不成了。 好在,他只不过在府衙里待了两日便被人放了出来。 那桩事还来得及解决,没有费他太多心思。 吴齐有不少话想同祝苡苡说,既想问她这几日的近况如何?又想问她是不是也受了委屈。 他在大牢里待着,虽说没有受刑,可这也是头一遭进去。那些审问他的胥吏净问些他听不懂的话。 虽然许多话他都听不懂,但他也能听得出来,他今日的这番遭遇,想必是受到了旁人的牵连。且这人与祝家的干系,算不上深切,不然,也不至于这样轻易就将他放了出来。 甫一见着祝苡苡,吴齐赶紧将人上下都看了一遍。确认祝苡苡身上没受什么伤,面色也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他才松了口气。 “苡苡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府衙大牢阴森可怖,什么都有,身子强健的男子都遭不住,有更何况苡苡你一个姑娘家……” 吴齐嘴里念叨着,皆是顾虑与担忧,祝苡苡这会正想开口宽慰宽慰他,门房却突然来了人,通传消息。 来的人是元宝,他手里握着封信。 他看向祝苡苡,“小姐,这是孟大人那边的人说要给您的信。” 祝苡苡眉头微蹙,好好的,孟循怎么会让人给她传信。
第70章 但她早已没顾得上想那样多, 孟循若是没什么要急的事,怎么会这会儿还托人传信于她? 可要是着急的话,为何又要写信给她,直接托人替他传口信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 她正在拆解信笺的手书的一顿。 她觉察到了孟循的用意, 孟循要与她说的话应是不大适合宣之于口的,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的话,他也不必行此委婉之策。 祝苡苡收了手指, 笑着同面前的吴齐与祝管事开口:“吴叔叔,管事, 我突然想起来院子里还有些事情,这便先过去了,若是还有什么事,托元宝来知会我一声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应, 笑着转身离去。 吴齐看着祝苡苡渐渐远去的身影, 面上有些许不解, 更多的却是担忧。 这两日,少了他与祝管事, 祝家的情况可想而知。可苡苡这半分内情都未与她透露, 他们两人为何这样快就从府衙大牢里出来, 又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使得祝家蒙受牵连,这一桩桩一件件, 皆是谜题。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从前他是活得不怎么清醒,却也没有哪回像这回一样, 如此糊涂。他活到这把年纪, 到头来, 竟还要靠苡苡这个小辈来撑起祝家。他愧对,这么多年来祝佑对他的栽培。 吴齐低垂下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祝三友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明白吴齐心中的担忧,也明白祝苡苡有事情瞒着他们。 他虽说只是祝家的管事,可却也是眼睁睁看着祝家一步步,起来看着祝苡苡长大的,在他看来,祝家早就成了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他早把祝家看成了自己的家里。 见着这一幕,祝三有只得低声劝慰道:“老爷你也别太担心了,苡苡小姐长这样大了,许多事情她都是自己心里有数的,虽说有些事情瞒着我们,但也不用太担心了,她是个有主见的人,要是实在碰上自己解决不了的,总会来寻我们。” 吴齐当然也晓得这个道理,可他一想到苡苡才二十四岁,还是个女子,就要担起整个祝家,他就不免得有些心疼。 他在生意这方面帮不了她太多,应对官府也帮不了她太多,他愧对当初自己立下的承诺。 但就当下而言,好好维持着住家,便是他能够做到最多的事情。 * 祝苡苡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不再追随时,便加快了脚步,匆匆去了自己院子。 她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清雅隽秀的字便映入眼帘。 她快速将信看了一遍,原本皱的都快打结的眉头,却渐渐舒缓下来。 孟循与她说,让她晚些时候去府衙大牢,他会安排她与穆延见面。只不过这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不要让人瞧见最好。毕竟现在,穆延可是重案疑犯,与他有过多的牵扯,只会牵连祝家拖累祝家。 她不用孟循提醒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当看见信上的说的这些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免不得酸涩的厉害。 分明几日前,两人还是谈婚论嫁的模样,才过了短短数日,便物是人非,成了当下这番光景,甚至,她只不过想见他一面,就如此困难重重,还不得现于人前。 祝苡苡双目恍惚,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信。 “小姐,您怎么了?”犹豫了许久,忍冬才忍不住出声询问。 她从小姐再次回到祝家,便一直陪着小姐。两人几乎一同长大,她多少也能猜到些小姐的心思,她从来没有见过何时,小姐会如此刻一般心神不宁。 也就是在方才见吴老爷和祝管事的时候,小姐才脸色稍霁,没有那样难看。 她只知道小姐又和孟大人有了牵扯,却不知道具体是何事。 以往是银丹最沉不住气了,偏偏在此刻,她却不知道该开口问些什么。 她眼睛笨,嘴巴也笨,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只晓得,小姐这几日,一点都不开心,像是被什么事情压着一样,一直都喘不过气来,在她们面前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表示,但看得出来一直都在强颜欢笑。 她想说些什么,又生怕说错了,引的小姐更加不开心,又生怕说的自己难受,反倒要小姐来哄她。 祝苡苡被忍冬叫的回了声,她扯着唇笑了笑,道了句没事,随即将信收好。 孟循让她晚些时候去府衙大牢,便是不想让她这事做的太过招摇,如此一来,她最好是小心谨慎些,别用祝家的马车。 祝苡苡这般想着,当下就让忍冬替自己挑了一件深色的窄袖衣裳,如此一来,方便行动,也不至于太过招摇显眼。 府衙大牢离的祝家有些距离,她坐着取下了祝家标志的马车,在府衙大牢的前一条巷子便下了车,又嘱銥嬅咐忍冬银丹在这里等候,只带了个元宝,就去了孟循信上说的地方。 府衙外看守的胥吏人高马大,身上又架着刀,看上去颇有些忤人。 许是因为这实在比不上那日来的突然,祝苡苡应对过那日的慌乱,现下来到这里,反倒添了几分从容。 她拿出了孟循给他准备的信物,那胥吏眸光微动随即引着她往里头走去。 她让元宝在外头候着,自己则跟着人再度进了府衙大牢。 这不是她第一次过来,可却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起了大牢的构造。 行道两边架着油灯,阴暗潮气,还夹着腐朽的霉味,她甚至没有进去,只是这样的气息,就让她忍不住恶心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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