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件件,都让她忧心忡忡,满心焦急,也正因如此,陡然在大牢晕倒,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是没有休息好,吃的少了些才会这样。却不想,还有另外一层这样的原因。 让丫鬟送走大夫,祝苡苡默默站了起来,抬手轻轻抚弄着自己小腹,神色添了几分怅然。 这个孩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她不该留着的,可从那日晚上到现在,她却始终狠不下心来。她甚至想着,孟循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对她,也没有做什么,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是默默忍下了这个孩子。 毕竟他没有在得知这事儿时,就送她一碗落胎药。 想的太多,祝苡苡突然觉得脑袋有些胀痛,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就这么睡了过去。 又过了几日,兴许是孟循也觉得她成日拘在院子里,看上去郁郁寡欢,人越发憔悴,竟主动让丫鬟与她说,让她出门去散散心。 悠儿笑容明媚,她站在祝苡苡身后,动作熟练地替她绾发。 “大人还说了夫人你想买什么就买些什么,不只是今日,之后想出去也可以的。” 这无疑是件令人开心的事,祝苡苡看着铜镜照着的自己,难得的勾起了唇角。 日上枝头,鸟雀呼晴,一改前几日阴阴沉沉的模样,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窗外微风拂过枝头,枝叶簌簌作响,屋内一室静谧,依稀能听见衣料窸窣的摩挲的声。 自打从徽州府过来京城,她还未曾注意着房中的各类陈设,直到今天,得了孟循的允诺,许她出门去,她才察觉到,房中摆着的花梨木螺钿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她喜爱的样式颜色。 前几日她根本没心思关心这些,穿的衣服也都是由丫鬟送过来的,挑中了她喜欢的,她也只当是巧合。 见她目光在衣裳里流连,旁边的悠儿连忙开口问:“夫人可是有更喜欢的衣裳?现在时日还早,若是夫人更喜欢另一身,现在换也还来得及。” 见祝苡苡愣着神,像是没听见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末了还补上一句,“夫人若是喜欢这样的衣裳,我们今日,也可去成衣铺子看看。” 大人嘱咐过她,万事以夫人为先,时时刻刻仔细得夫人的喜恶,不得有半分怠慢。前几日,不喜不悲的人,此刻难能可贵的有了几分鲜活的气息。这是个可以亲近夫人的机会,她自然得好好把握。 祝苡苡回过神来,朝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这身粉绿色的衣裳就很好时候,莫要耽搁了,我们还是早些出门去吧。” 好不容易能出门一趟,她当然是想多在外面走走散散心,即便没什么事情,她也更愿意在外头呆着。 成日闷在这四方的院子里,她也想找些事情给自己做。从前堆在自己房里的那些针线,早已经被他转手卖了,如今屋子里空落落的,她即便想做女红,也没有针线。 正好这日出门去,倒也可以去绣铺里买些料子与针线。 久违的街市亦如往年那般热闹,贩夫走卒,一派繁华,光是东市这边来往的人与车辇便川流不息。 祝苡苡带着悠儿才从一家秀铺里出来。 她在里头逛了约莫半个时辰,买了不少东西。临走时,铺子里的伙计笑意盈盈地送别二人。 “一个时辰后,夫人方才买的东西就会送到府上。” 祝苡苡淡淡的恩了声,并没什么太多反应。 她买的东西算不上多,也并不觉得自己举手投足像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家,只是当悠儿说出送去槐树胡同的孟侍郎府上时,原本接待她的伙计面上露出几分精光,之后招待她们,就更多了些克制不住的殷勤与热切。 祝苡苡活了二十多年,又见惯了人心变幻,伙计与掌柜态度转变原因出自何处,她心里清楚。 孟循如今可是朝野上下炙手可热的新贵,即便祝苡苡不刻意去打听,也能从周围人的口中知晓一二。 而立之年的刑部侍郎,屡屡立功,是当朝天子极为信赖的近臣。 祝苡苡不晓得太多朝堂上关于孟循的事,但她也不傻,能那样轻易的就替祝家洗脱罪名,将她从徽州府接回京城,甚至她还听不到任何风言风语,这就足以见得孟循的手段。 从前祝苡苡就知晓孟循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无论是曾经风流一时最年轻的状元郎,还是如今官至三品的刑部侍郎,桩桩件件,都足以证明孟循并非常人。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他。 错开那掌柜的视线,祝苡苡领着悠儿出了绣阁门口。 天色尚早,外头人声鼎沸,差不多就要到正午。平常自己周围都是静悄悄的一片,如今这样喧嚣四起竟让她觉得有些开心。 “夫人是打算回府,还是在外头用午时?” 祝苡苡远远的瞥了一眼,“去前头的茶楼罢,随便吃些点心就行了。” 悠儿听了,连忙应下。 祝苡苡去的还算巧,茶楼今天正好请了一位说书人,他坐在正堂高台中,手持一把折扇,绘声绘色的说着故事。 这间茶楼雅致,入坐的客人大多都衣着精细考究,言行举止透着素养,一桌桌的客人用山水屏风间隔开来,周遭浮动着袅袅清香,倒不失为一个舒服的去处。 祝苡苡和悠儿被招呼着入座。 “那青年探花,琼林宴上一曲词赋便名声大噪,引得京中不少名门小姐倾心。” 啪的一声,那说书人将折扇打开,眯着眼,卖弄似的扇了扇风。 “只可惜那青年探花早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意中人,虽说出身不显,两人却也是自小一起长大,又有婚约在身,是一般人比不起的情分……只可惜看中那青年探花的一位闺秀,身份显赫,非要强人所难,棒打鸳鸯……” 那说书人讲话时,抑扬顿挫,时而叹息,时而深沉。在一边吃着茶点的祝苡苡,不时的能察觉数道目光在那说书人身上停留。 “要说那位闺秀的身份,可是一般人置喙不得……”他又叹了一声,接着开口,“那位闺秀以青年探花的前途作胁,硬要逼他取消婚约,青年探花骨子里是有几分傲气的,当然不从,后来,名动京师的琼林宴探花,就被外放做了个小小知县。却不想,在调任途上,竟遭遇了一起祸事……” 他这话可算是吊足了胃口,偏偏好一会儿过去却没有下完。 直至一道清丽的女声开口问:“那后来呢,究竟是什么祸事?” 祝苡苡怔了片刻,这声音离她离得极近,似乎就在她旁边不远处的地方。 说书人呵呵的笑着,“预知后事如何,明日再谈,今日,说书的时辰到了,这位小姐,实在抱歉。” 说书人正要离开,那道女声却有些不依不饶,“为何要明日,今日说完不行吗?” 已经下了高台的说书人面露难色,“这是茶楼的规矩……” “不能改?” 女声透着几分娇蛮,似乎那说书人不将故事讲完,她便不愿放他离开。 只是下一刻,离着祝苡苡不远处的那扇屏风背后似乎传出了几声争执,随后,动静渐渐小了下去。 “算了,规矩就规矩吧,以后我得了空再来。” 那道清丽稍显稚嫩的女声还含着几分笑意,原本还盛气凌人,不依不饶,此刻竟温和的如同春风一般。 就这么片刻功夫,那女子的态度竟变化这样大。 祝苡苡勾唇笑了笑。 悠儿见状,掩着唇小声问道:“夫人可是喜欢这道茶点,可需要再添些?” “不用了,我吃饱了,再歇会儿我们便离开吧。” 察觉到祝苡苡眉目间的满意,悠儿悄悄松了口气,喜上眉梢。 两人并没有在这茶楼久留,小坐了一刻钟,便离开了。 临回府前,悠儿带着祝苡苡去了西市最有名的首饰铺子,铺子名为流光,取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之意?。祝苡苡记得,几年前还没有这家首饰铺子,却不想两年之后,京城中竟又多了这样一家享誉美名的流光。 “夫人想买发簪可以去这家流光,京城里许多小姐都喜欢。” 祝苡苡倒不是想买什么首饰,只是想去走走,不想那样早回去,于是便答应了悠儿的提议。 见祝苡苡进来,店里招呼客人的伙计,十分有眼力的引着两人去了楼上,相较楼下的首饰,楼上的首饰,更为精巧夺目,还存了几分雅意。 伙计从梨木匣中取出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步摇,尽管他动作十分轻微,那蝴蝶的翅膀,依旧微微颤动,因为雕磨的十分光滑,乍一眼看过去,像是镀了一层耀眼的光。 见祝苡苡感兴趣,悠儿赶忙示意那伙计拿过来凑近些。 祝苡苡还未多看几眼,不远处那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便引得她心头一颤。 “人怎么这样多,”少女周围瞥了一圈,随后愤愤到,“早知道会这样,我便提前与着店家说让他请客了,只有我们两个在这住过,比安静多了,不至于这样惹人心烦。” “郡主慎言。” 她放下那只蝴蝶步摇,下意识循声走去。绕过那几乎挡不住人影的屏风,她果然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不出意料日更
第83章 面前的人, 与她记忆中的有了几分出入。 他一身锦衣华服,戴着质地清透温润的玉冠,身形依旧高大挺直,却又莫名透着几分冷峻。 祝苡苡恍惚了一瞬。 穆延待她从来都是真挚的, 温和的, 几乎没有一刻如现在那般冷漠。尽管现在他面向的并不是自己, 可祝苡苡仍是无可避免的产生了些许茫然。 他与面前那娇俏明艳的少女,似乎是在争执什么, 确切的来说,是少女主动与他争辩, 而他只站在一旁,冷着脸,一字未言。 除了方才刚开始的那声制止,他再未和少女说过一句话。 “怎么不说话了,你方才不是叫我收敛些脾气么?” 见穆延依旧是一副沉着脸不欲多言的模样, 清和有些丧气。她方才的话只是随口说说, 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她只是想同刚才在茶楼一样,和面前的人多说几句话罢了。 似乎只有当她任性耍脾气的时候, 他才会与她说上几句。 清和不知道怎样讨面前人的欢心, 她问过太子表兄, 太子表兄却与她说,她身份高崇, 不需要特意去讨谁的欢心,讨谁的习惯, 只需要随心所欲即可。若真是看上了谁喜欢了谁, 只要央着太后求下一道懿旨来赐婚。 太后是她祖母, 又一向宠着她,自她从封地来,就一直对她很好,予取予求,没什么事情不顺着她的意。即便她大着胆子,说要不带护卫独自出宫去逛,也任由了她,甚至还遂了她的意,特地指派了穆延保护她。 穆延是太子妃同父异母的弟弟,曾经在外头吃了很多苦,也是前些时候才寻回来的。只不过随了母姓,现在也迟迟未曾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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