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很快便察觉到了祝苡苡,似乎是太久未见她,掌柜一时间还有些恍惚,恍惚过后,就想接替那伙计上来招呼。 被祝苡苡眼神示意之后,才止住了动作。 这掌柜,是祝苡苡还未将聚丰居转手给许秋月时,就在帮忙打理的,性情纯良,也有些治下的手段。许秋月留着他,祝苡苡不觉得稀奇。 这会儿,聚丰居内的客人并不多,她们来的还算早,约莫再过一会儿,到了午时,过来吃饭的人便会多起来了。 祝苡苡被伙计引着去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里燃着清甜的果香,内里的陈设精致讲究,光是那张红木嵌珐琅的圆桌,便可见价值。 祝苡苡随意点了几样清淡的吃食,随后,那伙计缓缓离去,又贴心的上了两盏清茶。 她单手托着腮,双目微微合着,似乎是有些疲惫的模样。 悠儿见状,赶忙站于祝苡苡身后,“夫人可是累了,悠儿替您揉揉肩膀可好?” 她曾听自己的母亲说过,怀孕的时候,女子总是容易疲惫的,再加上她们这趟确实在外头待了许久,夫人这样反应,想来也是累了。 祝苡苡垂眸敛目,暗暗勾了勾唇,“好,替我揉揉吧,头有些疼,肩膀也有也酸了。” 她声音温和,态度对自己也满是赞许,悠儿暗自窃喜。始终冷冷淡淡的夫人,总算对她有了一丝改观,说不定今后夫人院子长势的大丫鬟,就会是她。 想到这里,她动作越发卖力。 这会儿,方才点好的菜也一一被呈了上来。 端着红木托盘的伙计满脸喜色,却不想下一刻,他脸色就变了。 啪哒一声,祝苡苡手上拿着的青瓷茶杯,骤然脱手而出,茶水溅到了她的衣裙上,也洇湿了地上铺着的软垫。 伙计赶忙将菜摆好,看向自己身旁的人时,面色则显得有些犹豫。 明显做丫鬟打扮的人半弓着腰,诚惶诚恐,身子轻轻发抖。而那一看便是主人打扮的女子,低垂着头,看不出脸色。 “夫人……是不是,悠儿不是故意的……”她手上拿着手帕去擦,可那茶水顷刻便没入了一声,再怎么去擦,也是无济于事。 幸好茶水放了一会儿,并算不了太烫。可那粉绿色的衣裳,却湿了一大片,瞧着便极为碍眼。 伙计心中有了计较,极有眼色劲的退了下去。 这会儿,雅间便只剩下了祝苡苡和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悠儿。 祝苡苡十分平静地执筷夹菜,“悠儿那般害怕做什么,我在你眼中,便是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模样吗?” 悠儿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夫人,没有不近人情。” “既然如此,你这般害怕做什么?旁边有把圆凳,你自己坐下来,我吃饭时不习惯有人伺候,你与我一道吃。” 她声音平静,没什么起伏,倒真像是没有生气的样子。 可悠儿依旧不敢有什么动作,直到祝苡苡轻轻朝她瞥了一眼,她才轻轻挪动着,小心翼翼的坐下。 悠儿始终观察着祝苡苡的反应,她一如既往的平静,安静的吃着菜,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见状,悠儿也悄悄松了口气,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间陡然走来了一个女子。 她的脸上挂着笑,眉目清秀,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好看。 走到祝苡苡,身边这女子缓缓开口:“刚才听伙计说,夫人不小心被茶水弄湿了衣裳,若夫人不嫌弃,可随我去内堂,换一身合适的外衫可好?” 说话的是许秋月,她在听掌柜的说起祝苡苡来了聚丰居时,便很想同祝苡苡见上一面。可又听掌柜说,祝苡苡并非一人前来,还带了个面生的丫鬟,她便暂时歇了心思。 正巧,这便来了机会。 祝苡苡用手指捏起了濡湿的衣料,轻轻摩挲之后,抿唇笑了笑。 “贴在身上确实挺不舒服的,”说着,她看向坐在自己身侧规规矩矩的悠儿,“这样,我随便加去换身外衫,你在这处等着我,菜要凉了,我也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悠儿你能吃多少便吃多少罢。” 悠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祝苡苡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转身离去。 大人吩咐过她,出门的话,得好好照顾着夫人,可偏偏,她粗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她心里忐忑,却又侥幸的希望这一切,不要被大人知道才好。 许秋月亲手替祝苡苡换了件鹅黄色的外衫,虽说里头还是湿的,但好在外头瞥上去,已经没什么碍眼的地方。 给祝苡苡整好衣裳,许秋月轻轻叹了一声,“夫人与我身量差不多,大小还算合适,就是这料子比不上夫人的衣裳,还望夫人不要嫌弃这衣裳朴素才好。” 祝苡苡摇头,“我应该多谢许姑娘才是,又何来嫌弃一说。” 而后,她上前一步,面色冷静。 “我今日过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原本还想调笑打趣几句的许秋月,被祝越来越好突然正经的脸色惊到,她有些意外,随后也冷静下来。 “夫人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若是我能做到的,当然尽力而为。” 祝苡苡嗯了声,“我要一帖打胎药。” “恩?”原本还算冷静的许秋月倾刻慌了神,她不自觉瞪大了眼睛,“夫人你说什么的,打……打胎药?” 许秋月下意识将目光放在祝苡苡的小腹上,她瞥见那只细腻白皙的手,也轻轻在那处抚摸着,祝苡苡动作仔细而又小心,似乎很是珍惜,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又那般不近人情。 祝苡苡面不改色接着开口:“我记得,药铺离你这处不算太远,算算时候,我走之前,应该能拿到。” 许秋月眉头一紧,随即招来外间的一个女子,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女子离开后,内堂又只剩下了祝苡苡和许秋月。 一室静谧,两人皆沉默着。 许秋月有许多话想要问,可看着祝苡苡那张平静的脸,却又一句都问不出来。 她想问她,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为什么不能留着? 对于祝苡苡的过往,许秋月算是知道一些的。她知道祝苡苡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因为意外失去了,而这之后的几年,祝苡苡再没有过孩子。 祝苡苡随那位孟循孟侍郎回了京城,那她腹中的孩子,不出意外,应该是那位孟大人的。 但终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祝苡苡对她有恩,她能有今天,几乎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祝苡苡。自然而然,对于祝苡苡的要求,只要许秋月能做到,她都可以尽力满足。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 “夫人现在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 祝苡苡恩了声。 直至今日,她也猜不透,孟循心中的打算。她不知道为什么,孟循在明明晓得自己有穆延的孩子,还能那样无动于衷。她不觉得孟循是个大度之人,孟循此举必然有深意,说不定留着这个孩子,今后也是为孟循利用。 毕竟现在穆延的身份不同一般,于孟循而言,说不定有利用的价值。 这是原因之一。 其二,她不想再和穆延有所牵扯了。 回想起自己方才见到的那幕,她依然觉得心里酸涩。 她与穆延,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都不相匹配。 祝苡苡咬了咬唇,“我先过去了,免得那丫鬟起疑,待会儿,麻烦许姑娘寻个时机把药交给我。” 许秋月没着急回答,她走到祝苡苡身前,朝祝苡苡递了一块帕子。 “夫人擦擦吧,眼睛红了,免得被人看出来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小穆和苡苡见面
第85章 正值午时, 原本街道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有几分停歇的架势。热闹了整整一个清晨的街市,也就在这会儿,这会儿才有片刻休息。 将清和送至宫门口后, 穆延一刻不停的转身离去。他回到了方才遇见祝苡苡的那条街道, 只是惶然四顾, 此刻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人群往来熙攘,却再也看不见那么他熟悉的身姿。 穆延扯着唇苦笑。 也是了, 方才从她的态度就能断定,她是想避着他的, 只不过见了他一面就匆匆离去,又怎会在原地等候。 心底的那份失落渐渐弥平,他很快冷静下来。 当初为了从徽州府大牢脱身,他不得不认下自己那所谓的高官父亲,跟着他一道, 从徽州来到京城。而让这一切进行的这样顺利的人, 则是那位当朝最年轻的三品大员, 孟循。 他和孟循做了一笔交易,他欠了孟循一个人情, 但至今为止, 孟循还没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 那夜, 灯影幢幢的牢房里,孟循对他说的话还犹在耳边。 “且不说你和那前朝余孽确实没有关联, 就算有干系,你只身一人, 又能起什么变化,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当真能摧垮这稳固了数十年的江山?” 穆延眯着眼,满心戒备的看向面前的孟循,“孟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循牵唇笑了笑,“你明白我的意思,这无非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锦衣卫追查了近一年,而后又协同刑部一同追查,再加上这一年,还闹出了那样多的风波。皇帝确实是已经年迈昏聩,如若不然,怎么会被挑拨到这般地步? 只是穆延,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当然无需费那些老家伙那样多的功夫。 但穆延不只是广平侯的私生子,他还是曾经的太常寺卿嫡女之子。风光显赫的太常寺卿一家,为何会落得那番下场。在追查穆延身世时,孟循自然也没有错漏这一环。 卷宗上写的是,太常寺协同工部在先帝陵寝修葺出了差错,太常寺卿因此落罪,被削去官职,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子则充入教坊司,或流放边陲服役。 按理来说,修葺陵寝出了差错,罪不至此。可偏偏太常寺卿一家,下场就是这样凄惨。 前太常寺卿在朝中视为中立,一派独来独往,从不结党营私。以至于甫一落罪,朝中竟没有几个人敢与他求情。 孟循收了笑,面向穆延沉声道:“或许当年你母亲一家落罪,并非如表象一般。” 穆延心头有片刻迷茫,但很快,他回过神来,“即便是有人故意陷害,但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能做什么……” “那就从着大牢出来,利用自己所能利用的东西,找出背后之人。” 孟循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底一片晦暗,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深色。 后来,他离开了徽州府大牢,成了广平侯府的二公子。尽管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并不在意,但这个身份,确实给了他行事上的便利。 不少人都顾及着他背后的广平侯府,对他处处礼遇有加。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5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