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之前大人不自己喝药,要让夫人喂呢? 那药一口一口的喝,可比一口喝光来的苦多了。 大人何必遭那份罪? 只消看一眼,沈遇就知道鸣争心里在想些什么,“还不出去?” 鸣争连忙收拾了空碗,“是,属下这就出去。” 他端着空碗出了门,在廊上同展飞迎面相逢,展飞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靛青官袍的男子,那人是殿前司十二卫所都头灵霄。 鸣争打眼看见他们二人脚步匆匆走过他的身旁,全然没看见他的模样,心下一沉,怕是又出了大事。 “大人,灵霄求见。” 听得门外急促的求见声,沈遇将桌上的匣子关上,推到一旁,应了声,“进来。” “何事来见我?” 灵霄垂下头,语速极快的说道:“昨日刘员外郎家中四姑娘走失,已上报京兆府。” “京兆府掉了卫所一队骁卫前去寻人,一无所获。” “而今日清晨,又有人前去京兆府报官,说是城西出现了一具不着片缕的女尸,推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同刘员外郎家中四姑娘年纪相仿,” “只是这名死者容貌被人用刀划了数刀,容貌尽毁,全然看不出模样。” 沈遇听着,忽而就想起了如今住在他们府上的名叫宝儿的丫头。 “此等凶残作案手段,已然在百姓之中引起轩然大波,京兆府府尹李大人,已经递呈公文至殿前司,准调推案前去查案。” “裴指挥使命属下前来问过大人的意思。” 这就有些意思了,裴继斐如今是殿前司都指挥使,要调派推案的人手前去协助京兆府查案,不过是下一道调令便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来问过他? 竟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沈遇抬眼看向灵霄,目色沉静,“可已调派推案前往京兆府?” “是,此刻推案想必已经抵达京兆府。” 灵霄等人不会笨到真来请示过沈遇,才让推案派人前去调查。 沈遇手指轻点着桌案,“城西今日百寺祈福,人龙混杂,增调两百骁骑前去巡视,各处死角均要有人站岗。” 灵霄应道:“是!” “再命人去往京兆府调案宗,调六年内所有十二至十五岁少女失踪卷宗。” 灵霄意外,“大人为何要调六年内的所有卷宗?” “我有些推论,尚未得到证实。” 沈遇并未多言,他起身朝外走去,旁人连忙跟上,“大人,您这是?” 他顺手取过大氅,披在肩上,缓缓朝外走去,“我也去城西走走,不必告诉旁人。” * 马车入了城西,便行驶的缓慢,街上到处都是前来城西各处庙宇祈福的百姓,温虞轻撩了一点儿帘边,往外看去,见着摩肩接踵的人群,感慨道:“城西可真是热闹。” 她没嫁人前,初八是不能来城西入寺祈福的。 今年还是她生来第一回 ,初八同这么多人一起去向神佛祈福这件事。 陈嬷嬷回道:“今年年份好,人人都想讨个好福气的。” 温虞一听这话,立刻就说道:“这也好,咱们今日也讨个好福气,让夫君的肩伤能早些痊愈。” 她这些日子看着沈遇总会因为肩伤,连起居饮食都不方便的模样,心里也总是别扭不自在。 陈嬷嬷的目光落在温虞身上,看着温虞眉间的轻松笑意,倒比以往有些不同了,温虞从前提起姑爷时,总归是带着些许气恼的,今个儿却全是满眼真心笑意。 她也不必提醒,总该让这小两口自个儿将日子过得顺畅顺心了才好。 城西极大,百座寺庙散落在各处,而金佛寺却在城西的西北角,要经过的地方不算少。待到马车行至金佛寺时,路上的时辰便已经花费了快有一个时辰。 温虞下了马车后,就叫陶桃带着人跟着牛二嫂和宝儿,免得让人冲撞了宝儿,让她失控。她其实觉着不该带宝儿出门才是,毕竟外头到处都是人,万一不小心让宝儿又受了什么刺激,病情加重,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可牛二嫂为着宝儿,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念着今日能来金佛寺祈福,昨个儿险些又给她跪了一场。 府上的侍卫们也行在身后跟着,金佛寺的悟心大师在上京城中名望极高,是以金佛寺的名号也是响亮的很,今日前来金佛寺礼佛祈福的香客多不胜数。 自有寺中小僧前来接引,“温施主。” 温虞念了声佛号,“今日贵寺人多,可有让我等暂歇片刻之处?” 大雄宝殿前人满为患,想要挤进去怕是难上加难,倒不如等人少些了再去上香。 小僧引着路,“温施主请随我来。”一路将他们带着后殿,香客暂歇的院落里,也只得了一间空屋做休息。 温虞对此没有异议,只是见牛二嫂挺着笨重的大肚子,还要带着宝儿来祈福,便觉着不忍,将榻让给了牛二嫂,牛二嫂百般推辞,她便笑道:“我坐了一路马车,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我去外头走走。” 后殿不比前殿,清净了许多,香客们都在各自的屋中休息,四方小院里,修了石桌石凳,天太凉了,温虞也没打算坐下,只站在院中那棵菩提树下,盯着树枝发呆。 不知何时,身后忽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年轻姑娘充满了惊喜的呼唤声,“阿虞姐姐?” 满上京城中,会这般唤她一声阿虞姐姐的,只有赵家那位小妹妹了。 卢夫人笑着轻斥她,“你这丫头,还是毛躁得很,佛门清净地,你规矩些。” 赵英吐了吐舌头,连忙收住了就要奔向温虞的脚步,老老实实的走向那已经转过身来看向她们母女二人的温虞。 温虞颔首,浅笑行过一礼,“卢姨。” 又看向赵英,“阿英妹妹。” 她的仪态自是无可挑剔,叫卢夫人好一阵感慨,连说去屋室内坐下好好说话,温虞笑着应声好,便随着卢夫人去了。 刚坐下。 “真是巧了,能在这里碰到阿虞姐姐。”赵英兴奋道,“我兄长,阿言哥哥还有阿云哥哥也来了,不过这里是女宾休息的地方,他们不能进来。” “去了悟心大师的禅室听解经文去了。” 温虞有些意外,“是吗?我也不知二哥和阿云今日会来。” 赵英笑道:“是阿言哥哥说,待入了春,哥哥他就要考试了,今个儿前来金佛寺求一道上上签,讨个好彩头呢。” “那是该求得。”温虞徐徐地接着她的话,“我记着赵家哥哥自幼功课就好,想必此番能够高中。” 卢夫人笑道:“借你吉言了。”若非是为了给赵易祈福,她们也不会特意选在今日来到金佛寺祈福,城西的人可太多了,马车来往颇是费力。 赵英又问,“阿虞姐姐,待会儿你要同阿言哥哥他们见上一面吗?” 温虞想了想,也是难得能碰上她二哥,见一面也好,“既然碰到了,自是要见见的。” * 温成云左右望着,他实在是听经文听得头疼脑热,可见他二哥和赵易两个人听得很是专心,完全听进去了一般,就更显得他不够认真了。 他坐不住了,在温成言耳边低声道:“二哥,我去趟茅房。” 温成言没理他,他也不管了,站起来就悄悄摸摸的往外溜走,悟心大师讲解经文,禅室内外都围满了香客,他好不容易才溜走去了外边儿。 左右看着,连他书童都在认真听着,独他一个人觉着没意思往外跑,便也不喊人了,寻了位洒扫的小僧问过茅房在哪儿,便往那处去了。 茅房都是人,他就在旁溜达着等。 听旁人说些闲话。 “哎哟,今早那具女尸模样吓人得很,听说脸上的皮都被刀割下来了,面容血肉模糊,发现那具女尸的打更人,现在都还在哭爹喊娘,被吓得不轻呢。” “谁说不是呢,不过真是可怜,听说是刘员外家的四姑娘,今年还不到十三岁呢,被那凶徒给奸污了不说,还给杀了,连死状都那般惨烈。” “可怜见儿的。” “唉,如今的小姑娘们还是老实待在家中,不出门才安全。” “谁说不是呢。” “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不是刘员外家的四姑娘,倒有些像城东头当垆卖酒的徐娘子的闺女,徐娘子风骚得很,整日里勾搭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还带着闺女小小年纪就同那些人相处,十二三岁就和她娘差不多的狐媚样儿,听说前几日走丢了,怕是被那些男人给……” “谁说不是呢?我看她就是跟着野男人跑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坏了名声也找不着好人家,尽学些勾男人的手段,这下好了吧,命都没了。” 温成云起先还觉着这桩消息骇人的很,忍不住多听了一耳朵,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群人恶意未免太大了些吧,且不说那具女尸到底是什么身份,背地里这般编排,这些人认识人家姑娘吗? 佛门清净地,他是没什么佛心听不下去经文,可神佛也不能被这般乌糟糟的话语给玷污了才是。 他盯着墙角寻了几块石头,捡起来朝着那还在茅厕里闲谈的人们扔去,不知道砸中了什么,听得里头接二连三的哎哟声,还有石头落进水里的闷响声。 “我的头。” “哎哟,谁扔的石头,屎都沾我鞋上了。” “啊!我的衣裳上也沾了。” 温成云乐了一回,捏着鼻子说了句,“连佛祖都听不下去你们的污言秽语,显灵惩罚你们呢,好好受着吧。”说完,便赶在里头的人找出来时,飞快地往另一处跑去。 佛祖会不会惩罚这些人,他是不知道的,但是沾了粪水的衣裳和鞋子,臭气熏天的很,怕是从茅坑里出来以后,旁人避而远之不说,自个儿也羞于见人了吧。 一想到此,温成云就笑的很是开怀。 左右是不想回去听悟心大师讲禅了,也不想去寻茅房,他自个儿乐呵呵的就往人群里头去,不想肩膀上落下一只手来。 他心道,莫不是方才茅厕里头的那几个人追来了,不是吧,他也没闻着臭味啊。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被找上了,他温家小爷也是不怕的。 他满是不忿的转身,一边道:“就是你爷爷我扔的石头,怎么着?” 身后人淡然相问,“你是谁爷爷?”声音里头听不出喜怒。 温成云还没看清楚说话人的脸,只听见声音时,就犹如被五雷轰顶,当场被轰的不能动弹了。 这道声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听错的。 就算是他化成了灰,听见这道声音的时候,他也会抖上一抖。 来人站着未动,他却快要抖得不像话了,带着几分惧意终于抬起了头,一开口便是结巴, “姐,姐夫,我不是冲着你说的。” 沈遇看着温成云强忍着逃跑的冲动,还要站在这里同他说话的模样,倒是不再为难他,“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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