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目光绝望,丝毫不觉方才这公子那一番话并非是为她解围,只不过是闲着打趣罢了。 那公子一见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十分厌弃,一下子将人踢开,“去去去,一边儿凉快去,别耽误本少爷喝酒!” 这一举动,又惹来屋里众人一声声笑,姑娘垂泪,身子瑟瑟发抖,眼神如死灰。 随后钱富又将人从地上扯起来,拉着便往门外走,此时只见一直冷眼旁观的梁舟迟喊了句:“站住!” 声音不大,却震了满堂,房间里的人默契的将笑容散了,目光齐齐望向梁舟迟。 钱富回头,正与梁舟迟目光对上,钱富眼中凶狠一闪而过,之前的事还历历在目,这会儿他心里有些发虚,“梁舟迟,你又想做什么?” 梁舟迟后背倚在窗上,下巴微抬了抬,“将人放了!” “梁舟迟,你未免管的太多了些吧,”钱富硬扯着姑娘的胳膊将她拎到身前,“她跟你有关系?还是你什么人?” “没关系,”梁舟迟声音淡淡的,“只不过看不惯你强抢民女罢了!” “真是笑话,我使了银子的,不是抢!”钱富嘴硬道。 那姑娘见状,再次哭道:“你的银子我根本没拿,公子求你放了我吧!” “钱富,你在外名声不好,强抢民女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我看不见也就罢了,可是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坐视不理。”梁舟迟声音加重一分,带着警告的意味,“将她放了!” “梁舟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爱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救死扶伤的大侠不成!”钱富双眼微眯,脸色越发阴沉,反正上次脸面已经丢尽,今日若还是温言软语只怕来日他更加没有立足之地,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钱富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出这云鹤楼!”梁舟迟自桌上抄起一杯盏丢在地上,杯盏碎裂,发出一声脆响,随之从门外进来几个壮汉,各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堵住门口。 这几个人钱富曾见过,是梁舟迟的家养打手。 钱富吞了口水,脚步朝后退了两步,得知梁舟迟的为人,他若非要来硬的,梁舟迟自然不会轻易放了他。 钱富手上力道渐渐松,强吞下心里的不甘,无法与之抗衡,只能悻悻收手。 将那姑娘一把甩开,钱富用鼻音哼了一声,转而大步夺门而出。 那姑娘捏着自己被抓疼的手腕,抬起袖子擦了泪,来到梁舟迟面前,颤着声音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梁舟迟并未看她,而是垂了眼往口中送了一口茶,而后下巴朝门口一扬,“无妨,你走吧。” 女子眼中还蓄着泪,不敢相信,竟然这般轻易就得救了。 “还啰嗦什么,让你走不走,小心一会儿那钱富再回来捉你!” 一侧人扬声说道。 这好似给姑娘提了个醒,姑娘忙擦了泪,随后跑了出去,再无踪影。 待姑娘走后,房间里的气氛再次热闹了起来,一人拥上来对着梁舟迟拍马道:“今日可真是让我们见了什么才是英雄救美!梁少爷,我敬你一杯,你是真的侠义心肠!” 梁舟迟无所谓的笑笑,也不说话,今日酒喝了许多,眼圈有些微红。 这一场酒喝到了傍晚才散,梁舟迟终于拖着一身酒气出了云鹤楼,才要上马车,只听身后有幽幽声传来,“公子……” 起初梁舟迟未觉,还是卫元在身后提醒了句,“少爷,是那个姑娘!” 梁舟迟早就将之前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去,经卫元提醒时还是一脸懵,说着卫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姑娘朝这边行来。 好一会儿梁舟迟才认出,“是你啊,什么事?” 那姑娘微微福身下去,“我只是想好好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梁舟迟这会儿酒喝的头疼,没什么耐心的摆了摆手,“不必了。”随后长腿一迈,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公子……” 那姑娘还想说什么,只见梁舟迟修长的手指将马车帘子撩开,上下打量她,见她衣衫上打着布丁,一身衣裙洗的已经退了色,于是便冲卫元道,“给她十两银子。” “不,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姑娘忙摆手,随后卫元便从怀中掏出了两块碎银塞到她的手上。 “我不是要钱……”那姑娘解释。 卫元似笑非笑道:“我家少爷今日救了你,是你走运,旁的就不要多想了,拿着银子快走吧!” 显然,卫元也误会了她的意思。 一句完整的话还未讲出,只见马车缓缓行起,姑娘眼见着马车走远,直至不见。 她这才低头瞧了自己手里的银子,一时百感交集。 “梁舟迟……”她低声念叨着,记得之前钱富就是这样唤他。 …… 赵舒恒的风疹起来后,不过三五日的时光便痊愈了,这其中也多亏了裴晓葵的悉心照料。 赵舒恒痊愈那天起,都没过多将养便收拾了东西回了陈府,这两日病中课业落下许多,他有些着急,片刻都不敢耽搁。 裴晓葵被夫人赏了不少银钱,可表少爷不在,她又得回竹园去。 这两日风平浪静,闲暇时光裴晓葵便躲在安静处取了那翠绿的玉坠子睹物思人,坠子小巧可爱,她不舍得戴,整日搁在荷包里,想起来便拿出来看看。 这会儿梁舟迟在房里午睡,裴晓葵寻了荷塘边的树下阴凉处歇息。 阳光自树叶间的缝隙铺散下来,在裴晓葵的身上照下一片斑驳,她周身都似蒙着一层光。 偷得浮生半日闲,她摘下腰间的荷包,小心从里面取出那玉坠子,高高举在眼前,阳光下看着,那玉坠子通透清亮,隐约丝丝棉絮在里,看的她心生欢喜,不禁嘴角翘起。 眨眼的工夫,只觉眼前一阵阴影闪动,而后手里的玉坠子被人伸手夺了去,她只空捻着手指悬于半空之中,裴晓葵脸色大变,仰脸看去,只见眼前一道修长的身影遮了光线——梁舟迟正拿着她的玉坠子看弄。 裴晓葵心头一惊,忙扶着身侧树干站起身来,身量只到他的下巴,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夺,手才抬起来便意识到不合规矩,于是又紧张的绞在一起,“少爷,您不是在睡午觉吗?” 他本来是要睡的,可是天气太热,他睡不着,便出来随意走走,正巧看见这死丫头坐在树下神神秘秘的,便悄悄上前一探究竟。 “这坠子从哪来的?”梁舟迟不答反问。 “这是……我的……”裴晓葵并不打算告诉旁人这坠子的来历,更不想让人知道是表少爷送给她的。 “你的?”梁舟迟显然不信,上下打量了裴晓葵,而后道,“这东西成色极好,不是普通物件,就凭你的月钱,怕是要在梁府干上十年!” 听见成色不错,裴晓葵眼珠子不觉撑大了一圈,这个东西表少爷给她时候看起来很随意,她只知是好东西,却不知这般值钱。 见她不说话,梁舟迟起了逗她的心思,“这东西十分眼熟,怎么看着像我之前丢的那个!” “不,这不是少爷您的……是……”话到嘴边,她又犹豫了,梁舟迟向来讨厌赵舒恒,只怕说了会让他反感,“真的是我的。” “哦?不说实话是吧,”见她扯谎,梁舟迟脚步朝后退去,长臂侧伸,将玉坠子悬于荷塘之上,“不说实话,那我就将它丢了!” “不要!”这回她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便扯住梁舟迟的衣袖去够玉坠子。 可梁舟迟本来身量就高,胳膊又长,他将手高高举起,即便是裴晓葵踮脚去够也触碰不到。 见她心急,梁舟迟身子微微后仰,手捏着玉坠的红绳来回晃荡,脸上不觉露了戏谑的笑。 他手上每晃动一下,裴晓葵的心便跟着紧张一下,生怕他失了手玉坠子便掉落地上。 “少爷,真的是我的,你就还给我吧!” 两个人一争一抢,她越是想要,梁舟迟便偏偏不给,这会儿两个人的身子几乎贴到了一处,阳光投下两个人的影子亦是交叠在一处的,闹的欢腾。 “这真是你的?”梁舟迟低下头看着她,这会儿阳光正烈,晒的她脸蛋微红。 “真的是我的!”裴晓葵一双眼睛都在他手上,眼见着都要急哭了。 梁舟迟一笑,想要还给她,谁知手一甩,红绳自指缝间滑落,随即只听身侧荷塘“咚”地一声响,刹那间,万籁俱寂。 两个人同时僵住,齐齐朝那荷塘看去,裴晓葵的手还抓在梁舟迟的手臂上。 愣了顷刻,裴晓葵二话不说跳下荷塘去,梁舟迟伸手想要去抓她,谁知慢了一步,抓了个空,“哎你……”梁舟迟看着她,欲言又止。 荷塘不大亦不深,水只没过她的膝盖,可是脚下淤泥难行,那半人多高的荷叶将她掩盖了大半。 裴晓葵眼上悬着泪珠子,费力的弯身下去在淤泥中反复摸索,却一无所获。 那玉坠子本来就是小而沉,落入水后便坠入淤泥,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这会儿梁舟迟在岸上也傻了眼,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谁知这东西竟被他失手掉落。 “你上来,别找了,”梁舟迟朝前一步,“一定是掉进淤泥里了,找不到的!” 裴晓葵也不理她,只顾着自己翻找,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入水中。 她背对着梁舟迟,梁舟迟根本看不见她哭,只是隐隐听到了她吸鼻子的声音。 心里略有不安。 “裴晓葵,你上来,”他下巴微扬,顿了片刻,“我再多送你几个好不好?” 那边还是没回应,整个人几乎都埋进了大片的荷叶中。 “我送你比那个还好的!”梁舟迟声音又抬高了一分。 可是那人仍旧不为所动。 “哎,你这个死丫头,本少爷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眼见着软的不行,他打算来硬的。 可是没有任何用处,水里的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到底是他理亏,他站在岸上有些手足无措,焦躁的抓了抓下巴,四处张望了一圈,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跳下荷塘。 每走一步便是一脚淤泥,可谓寸步难行。 淤泥翻腾,气味不算好闻,梁舟迟皱着眉头,挪动到裴晓葵身边,一把将人拉起来。 他这才见,裴晓葵双眼通红,鼻尖儿亦是,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眼泪正顺着泪痕流淌下来。 她抬眼,眼中对他的怨念藏不住。 “还真哭了?至于吗,不就是个玉坠子,我说了我赔给你,赔你成色更好的!”两个人站在荷叶中,像是一道诡异的风景。 裴晓葵不答话,只垂着眸子默声流泪。 两滴泪落下来,梁舟迟的心一点一点乱起来。 他不近女色的原因是自小便觉着女人麻烦,眼下一见这哭哭啼啼的女人,更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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