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富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亮在小二面前,“这是胭脂楼里新来的妓子,我来试试,去给本少爷找个上间。” 小二满面堆笑,双手接过钱富扔过来的银子一把揣到了怀里,而后引着他上二楼行去。 是良家女还是妓子这小二怎能不知,只不过是帮着他打马虎眼罢了。 裴晓葵一阵绝望,脑里里嗡嗡的响。 来到了二楼,裴晓葵口中的帕子被人扯下,被人自后面一把推进房中,用力甚大,她一把扑跪在地上摔的不轻。 随后钱富大步入门,房间的门自外面关上。 听到关门声,裴晓葵惊呼一声,随之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磕痛的膝盖扶住八仙桌,与那钱富隔了距离。 “少爷,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抓我来这里,我不是什么妓子,我是梁府的人,求你放了我吧!”这会膝盖疼的厉害,一弯一曲都觉着难忍,可她还想着许是这人脑子不清,没有听清她来自哪里,不妨再多同他讲一嘴,他反应过来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 “无怨无仇,”钱富见她跑着也不急,反而森森冷笑起来,“你若不说你是梁府的本少爷或许还能放过你,可你偏偏是梁府的,本少爷今日可得拿你好好快活快活!” 这下流的言辞入了裴晓葵的耳朵里仿若一根刺,扎的她满身怒意,心想坏了。 “你和梁府有仇?”她问,这会儿手掌撑着桌子,余光却落在手边的茶壶上,趁他不备,指尖儿已经悄然朝那茶壶摸去。 “确切的说,是和梁舟迟有仇!”钱富有意清了清嗓子,瞪着眼用拇指指向自己,“钱富,钱少爷就是我!” 钱富这个名字裴晓葵早就听过,之前梁舟迟将他打了一顿,钱富的爹钱老爷还跑到梁府上向梁老爷告状来着,今日本尊这般龌龊,当真是那日打的轻了。 裴晓葵第一次乐意站在梁舟迟这边。 “钱少爷,您抓我来也没用的,我只是梁府的一个小婢女,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她不禁在心底猜测,这钱富多半是个傻子,这么憎恨梁舟迟,应当把他抓来才是,抓自己有何用处。 那钱富奸笑起来,上下打量裴晓葵,“可别这么说,抓你我也不亏啊,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墨州城可少有。” 说着,他摩拳擦掌自八仙桌那头绕过来。 他的神态语气,五官长相,无论哪一点单拎出来都到了让人作呕的地步,裴晓葵忍无可忍,一手拎起茶壶举在身前,“我告诉你,你不要过来!” 在钱富看来,眼前的小娘子连发起狠来都这么漂亮,他笑的声音更大,“哟,还是个烈女呢,我喜欢,待你尝了我的滋味儿,你才知这里的好处!” 说罢,那钱富张来手臂便朝她扑来。 裴晓葵也不是吃素的,见他过来,心一横,拎着茶壶一把甩在他的头上。 这一下不轻,将钱富砸的后退了两步,他随即捂住钝痛的头,嘴里“哎哟哎哟”在原地打转鬼叫了两声,料是没想到她真的敢下手。 只这一下,便激怒了钱富,他稍缓了一下,凶狠的指着裴晓葵道:“好啊你,敢打本少爷,今天本少爷非将你狠狠的办了不成!” 说着他再一次扑来过,裴晓葵看准时机上去又是一茶壶,可是这次钱富早有防备,这一下只擦到了他的头皮,并未像方才那样砸的实诚。 裴晓葵再想抬手,腕子便被钱富抓住,随后扯着她用力一甩,整个人被他甩到了地上。 钱富眼下像只失控的野兽,头上的伤口开始往外冒血,正滴在他的手上,他抬起手随后朝头摸去,一股咸腥气猛冲鼻腔。 他更气了,看着地上的裴晓葵,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了。 “你胆子不小,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钱富冲过来扯她的衣裙。 裴晓葵还想跑,却被他一下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随之感到他的手在胡乱的扯她腰间的系带。 裴晓葵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 梁舟迟在府里待的闷,便出来逛逛,正巧走到云鹤楼楼下,本来今日不想喝酒,可又一时想不出去哪,望着身后江潮滚滚,心想着上楼去看看景色也好,于是由卫元陪着,大步迈入门中。 那小二见是贵客,忙迎上来,他打量着梁舟迟的脸色,好似今日心情不错。 “梁少爷,您今日要喝些什么酒?”小二殷勤笑问道。 “来两壶桂花酿,再上些小菜。”桂花酿是梁舟迟的最爱,味道飘香甘醇又不易上头。 小二应下,引着梁舟迟朝楼楼行去。 喝酒之所在四楼,才上到了二楼的缓步台,梁舟迟便听到有一女声尖叫传来,这声音有些熟悉,他脚步随之一顿。 小二见他脚步停下,于是问道:“梁少爷怎么了?” 小二话音才落,只听又是一声传来。 这回梁舟迟彻底觉着不对来了,看向身后卫元,只见眼下卫元亦是眼珠子撑圆,和梁舟迟想的是一件事。 “这是什么声音?”梁舟迟自卫元脸上收回目光转而问小二。 小二笑意带着几分猥/琐小声答道:“是钱富钱少爷,方才带了一个妓子过来,正在里面......” 一提到钱富,梁舟迟的眉目一紧,不知怎么的,凡事只要跟那钱富扯上关系,他总觉着没个好。 随之又是一女声破门传来,这回他清清了,那女子隔着门板骂了句:“滚开!” 也正是这一声,梁舟迟丝毫没有犹豫,长退一迈便是三阶,两步便上了楼,寻着那声响寻去,只见在最里一房间门口,站着几个小厮,这几个人他认得,正是钱富常带在身边的狗腿。 狗退罢了,论身手,还真的不是梁舟迟的对手,他一腿便卷飞了两个,随后卫元扑上来又缠住了两个。 梁舟迟一脚将房门踢开,随着门声咣当响动一声,里面的人被震了一瞬。 梁舟迟步入房中,只见眼下房中凌乱,裴晓葵正被钱富掐着脖子按在墙上,裴晓葵的脸色涨着异样的红,衣衫有些凌乱,钱富的头面上有血色,脸上也有几道抓痕还隐隐透着红。 裴晓葵此刻正在绝望中,她万没料到梁舟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一袭蓝袍,身子挺直微微侧着,眼中充着怒意,气势摄人,像个从天而降的侠客。 眼下绝望的人成了钱富,梁舟迟的手段他不是不清楚,上次挨的打他还没忘,不知不觉,钱富的手离了裴晓葵的脖子,她的脸色也在此时慢慢退了些方才的涨红,一点一点转为惨白。 与钱富这么长时间的周旋撕打,几乎已经耗费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这会儿梁舟迟来了,她便知道她安全了,心里松懈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顺着墙根滑落下来,直直坐到了地上。 梁舟迟的目光从裴晓葵的脸上移到钱富身上,随之大步朝钱富行来,上去一脚就踹在他的胸口上,钱富哪能吃的了他的脚力,加上之前被裴晓葵砸了那一茶壶,脑子有些不清楚,经这一脚,重重摔在地上,后背摔的生疼,钱富还不不及叫喊,只见梁舟迟上来又一脚接着一脚的踢在他的头上,脚脚着力,丝毫不留余地。 仅这样还不够,他还猛的踹上钱富的子/孙根,对于钱富来说,这才是要命的,这一脚脚下去,他疼的脸色惨白,捂着那处拼命哀嚎,在地上来回打滚,疼的嘴里含糊不清的求饶,险些跟梁舟迟叫爹。 这一场下去,钱富被打的不成人形,可就是这样梁舟迟还觉着不够,他见地上还倒着个茶壶,一手操起又砸在钱富的头上。 钱富这会儿已经没了反应,连哭喊也止了。 裴晓葵这会儿似才回过神来,她忙扑跪过去抱住了梁舟迟的大腿,哀求道:“少爷,少爷这就够了,不能再打了,若再打就出人命了!” 钱富的命在裴晓葵眼里不值钱,这种龌龊之人就该乱棍打死丢去野地里喂野狗,可是若是梁舟迟为了这种东西惹上人命官司那便是大大的不值了。 直到听到裴晓葵劝,梁舟迟的神智好似才稍恢复了一些,他将举着的茶壶丢到一旁,而后拎着裴晓葵自地上站起。 裴晓葵这会儿吓的腿已经软了,加上之前膝盖摔伤了,这会儿根本站不直。 梁舟迟拎着她坐到一侧圆凳上,随后在她头顶问道:“你可吃亏了?” “没有,没有,”裴晓葵扯着他的衣袖猛摇头,“多亏少爷来的及时。” “算他命大,敢动我的人!”梁舟迟冷眼吐了那死活不知的钱富一口。 不知怎的,他的这句“敢动我的人”莫名让裴晓葵的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似的。 “还能走吗?”他问。 裴晓葵没作声,扶着桌案试图起身,可是这般费力还是没有逃过梁舟迟的眼睛。 他低骂了句,“当真麻烦!” 随后离了裴晓葵的身边,自那钱富身上迈过去,伸手扯了月洞门上的绸帘下来,隔着老远朝裴晓葵丢过来,帘子宽长,盖在裴晓葵的头顶,不偏倚的将她整个人蒙住。 裴晓葵觉着眼前一暗,还未弄清楚他的用意,便觉着肩膀被他捏住,而后整个人被他拎了起来,随后天旋地转,裴晓葵大头朝下,整个人被梁舟迟扛到了肩上,大步离去。 他没心思管身后的纷乱,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扛着裴晓葵出了云鹤楼,而后像丢货物一样将她塞入马车里,最后自己再钻入马车中。 裴晓葵感觉到身底一阵动荡,随后听见马车辘轳轮转动的声音。 那张绸帘还盖在她的身上,将人裹的像个蚕蛹,梁舟迟侧目瞧她,见她一动不动,于是伸手将她脸上的绸帘扯开问了句,“死了?” 若是平常,裴晓葵听到他这样的话定要暗自同他翻个白眼,可是今日梁舟迟救了他,她还是对梁舟迟心存感激的,她轻咬了下唇,什么也没说。 眼下她觉着自己丢脸极了,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可她还是觉着丢人,一想到被那钱富险些占了便宜去,她心里就难过的要死。 “少爷,我不想回府......”裴晓葵闭上眼,声音有颤意。 “毛病倒是不少!”梁舟迟嘴上是这么说,可还是掀开马车帘子吩咐前面车夫调转了方向,“行向别处,先不回府。”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来到西街的桥下,老远就见到那棵立于桥头的百年古树。 梁舟迟见眼下也没什么好地方可去,干脆让卫元租了一条乌篷船,带着裴晓葵上了船。 梁舟迟亲自摇桨,将船摇向了河心,而后停下,他背对着竹篷抬头望天,一条腿曲着一条腿随意的搭到了船下来回荡着,裴晓葵则躲在篷中整理衣衫和头发。 时间一点点流过,她再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渐有星光自夜中显出来。 风吹荷叶阵阵声响,梁舟迟随手摘了一支离他最近的莲蓬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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