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妈妈应声下去。 方才还说着这周妈妈是个伶俐人,方才梁夫人问话的时候她这心里选谁去梅园便已经有了盘算。 到了梁舟迟所居竹园红玉一见了是周妈妈,听说她来要人,便殷勤的冲了过来,亲昵的挽了周妈妈的手,“不就是选几个人吗,怎的劳动周妈妈亲自走一趟,您寻人来知会一声我帮您选不就得了。” 周妈妈面上笑着,可是眼神半分也没在她面上流连,微微朝外撇了脸,半似开玩笑的说道:“你挑的人啊,我可不放心。” “瞧你这描眉画眼的,倒是比之前见着更加艳丽了不少。”周妈妈意有所指,可红玉似是没有听出话中深意。 反而还笑道:“多谢周妈妈夸奖,常在少爷面前行走,怎么也得差不多些,免的少爷看了心里烦。这也是为了少爷的脸面。” 周妈妈冷笑一声,也不知是该笑她蠢还是笑她不懂深浅。 “罢了,把你们园子里的人都叫出来吧,我过过目。”说是过目,实则也是抽查,这人规矩不规矩,眼中看的出,穿衣打扮看得出,言行举止亦看的出。 心里选谁不选谁已经落定,更多的是想借此机会敲打一番这园子里的下人们。 不多时,园子里的丫鬟小厮们由着红玉张罗着站了满院。 站于前头的大多和红玉一样,穿的花哨,描的艳丽。 倒是有那么几个着素面朝天的都站到了后面,不偏不倚,正和周妈妈平日听说的一样。 “后面站的那三个,出来吧。”她抬手指了后面的几个姑娘,其中一个便是裴晓葵。 三人消息不灵通,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差事,一见是周妈妈发话,忙从后面走出来,在她面前站成一排。 周妈妈见了她们还算满意,于是道:“就你们三个了,随我走吧。” “你们三个,这次跟着周妈妈去做差事,凡事机灵着点,别惹得周妈妈生气!”红玉忙追了一句,显得她多机灵似的。 周妈妈只笑不言,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待跟着周妈妈一行出了竹园,周妈妈才慢悠悠的边行边说着:“这次叫你们几个来不为旁事,你们可也听说了,表少爷要常居墨州了,梅园往后他会常来住着,今日我特挑了你们几个过去侍候,表少爷走时你们再回竹园。” 提到表少爷,裴晓葵的心口不由又紧了一下,这才细细回品方才周妈妈的话,眼皮一点一点撑大,这是要去照顾表少爷? 真的要去照顾表少爷! 此时外面热的厉害,裴晓葵阵阵恍神,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梦境或是现实。 “表少爷是个读书人,要静忌吵,你们平日照顾的时候要小心仔细,别像竹园那些个,整日上窜下跳的没个规矩。”这句话,全是周妈妈的提点了。 三人既然能在梁舟迟的园子里平安无事至今,那便是平时够低调,换句话讲也是够务实够聪明,所以一点即透。 周妈妈是见不得勾引主子的那套。 三人齐齐应下,轻步随着周妈妈行着。 裴晓葵面上平静无波,可是心里已经激起千层浪花。 她尚未从先前重缝白衫公子的喜悦中走出来,便被周妈妈带往他的身边,使得她头晕晕的,若不是有人带着路,怕是难分东南西北。 梁府太大,竹园和梅园距离甚远,拐的人头晕,不过好歹是到了。 梅园清雅,不同于竹园的繁复光华,独有一番独特的韵味儿,园中有四层假山溪流造景,看上去是个读书品茶的好地方。 座北朝南的书房中,窗正敞着,窗下一排花影压墙,窗内隐约见得一人影在内。 “平日表少爷在时,你们三个就住在梅园中,”周妈妈指了裴晓葵身旁的两个姑娘,“你们两个平日就照顾表少爷的饮食起居。” 此时周妈妈的目光朝裴晓葵投来,眼色也随之跟着温和了许多,平日周妈妈的眼线回过来报,说这裴晓葵平日在园子里是最规矩的一个,不与人拉帮结伙,亦不与人乱嚼舌根,更不在少爷面前卖弄,因此梁夫人在让她挑人选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裴晓葵。 “我记着你是叫裴晓葵是吧?” “回周妈妈的话,正是。”裴晓葵微微颔首下去,细声慢气的回答。 周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听说你识字?” “是识得几个字。”这话她是谦虚的说的,实际上她识得的不止几个。 之前在村里,她爹就是个教书先生。早年读了几年书,后来未再读下去,干脆在村里当了先生。 “那你就去表少爷书房里侍候,端茶倒水,翻书找物什么的。” “是。”裴晓葵暗自里打算一会儿去翻翻黄历,瞧瞧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的事儿都赶到了一起,让她措手不及。 周妈妈将事情都安排下去后,三个姑娘便各自散去忙自己的活计。 梅园空旷人少,三个人各自寻了房间待下。 裴晓葵才坐下没多会儿,便有人过来敲她的门,“晓葵,刚表少爷身边的书童过来说表少爷正要茶呢,你快去吧。” “好。”裴晓葵有些紧张,手里的帕子落了地,微整了衣袖便出门跑到小厨房去泡茶。 滚沸的热水在壶中,壶嘴有腾腾热气窜出。 她取了木勺盛了上好的龙井放在白玉瓷的茶盏中,而后沸水缓缓注入,在她眼前形成了一片氤氲。 她将瓷盖扣上,将所有雾气压于盏中,最后取了小布巾隔了热将茶盏搁在青木托盘中端起,朝他的书房行去。 夏风自背后来,似是一双大手推着她,热浪卷起她的裙摆,裴晓葵双目朝前,眼见着离那书房窗影越来越近。 酷暑正当时,她的手心却沁了冷汗。 进门时,赵舒恒正低着头看书,毫不觉有人来,直到裴晓葵将茶盏在桌旁,他才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赵舒恒的眼中显然有一抹意外之色,随之说道:“是你啊。” “表少爷您记得我?”裴晓葵眉目微抬,显然有些会错了意。 “之前咱们不是才见过吗,我记性没有那么差,怎么样,东西没丢失吧。”他仰脸,声线平和,如若春风,这种给裴晓葵的感觉即熟悉又陌生。 裴晓葵眼色一黯,随后摇摇头,“什么都没丢。” “那就好。”赵舒恒轻点点头,而后手指触了茶盏,觉着正烫,没有要现在喝的打算,于是低下头去接着看书。 裴晓葵垂下眼,小心用帕子擦着自己掌心的湿汗,内心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同他讲之前的一切。 早闻表少爷为人很好,今日也是亲眼见了,即便对一个小婢女都礼待有加,毫无高高在上之感,想来这样的人品,随手助人也是常事,亦或许自己当初自他手里得的那一锭银子,根本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什么印象。 可是感谢的话,她还是想说,当初急急没有机会,如今他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是该好好同他道一声谢才是。 赵舒恒性子温良,余光查觉出一旁裴晓葵的局促,便自书页上抬起眼皮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 之前见她便吞吞吐吐的,现在还是如此,他不由得问起。 裴晓葵手上动作一顿,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就在这一刹那,几乎是鼓起了身上所有的勇气,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表少爷,您可还记得三年前的一个雨夜,您曾给过我一锭银子?”
第6章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影自窗外投来,照在梁舟迟的手背上,手指染了光线,照出一片通透色。 他随意的背靠在倚子上,一条腿曲起蹬在长椅上,手底下把转着一盏白色的瓷盅,眼皮懒懒垂下,是有几分微醺。 这里是云鹤楼最高一层,背后窗外是墨州的一条江,此时渔人扬起船帆自江心归来,边行边吆喝着,听起来很是欢快。 云霞染红江水连天,潮声不断。 此时他的面前是一片酒桌上的喧闹,今日他翻墙出来,胡乱寻了一群酒肉朋友出来,喝的昏天暗地。 那几人喝到兴起,一片吵吵嚷嚷,吵的梁舟迟心烦意乱,实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可是若是自这里离开,却一时又不知何处可去。 可谓烦的紧。 此时有一双大手正拍在他的肩上,随后亲昵的朝她他贴了过来,一股浓重的酒气随之而来,不禁让梁舟迟拧了眉心,侧目看去,只见一人喝的脸红脖子粗的端着酒杯坐到他身边,试量着要同他碰杯,这人是墨州钱府的大少爷钱富,为人做事和他爹钱大兴一个样,诚信没有,低劣手段一堆。他又偏偏喜欢巴着梁舟迟, 梁舟迟一阵恶烦,抬手打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把你的手拿开,少和本少爷勾肩搭背的。” 那人脸上挂不住,笑意失了片刻,随后又堆起笑来陪着,“今天梁少爷心情不佳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烦心事当然有了,”梁舟迟轻笑一声,随后又眼角睨着他,一脸的不屑,“我好好的请旁人喝酒,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钱富的笑容有些尴尬,几乎僵在脸上,“看看梁少爷这话说的,我自觉想见梁少爷一回有多难,好不容易得了音信,可不得上赶着过来,俗话说的好,抬手不打笑脸人,您看看您好歹给我留些颜面,和我喝上一杯。” 梁舟迟又是一声鼻息传来,又手挡了他递过来的酒杯,“喝酒就免了吧,心烦的很。” 他少有忧事,可是一旦那赵舒恒来了他心里便没个晴朗的时候。 “心烦,好办啊,”钱富搁下酒杯,一脸坏笑的凑了过来,“旁边玉琼阁听说又来了姑娘,一个个的赛天仙似的,我请您过去看看?” “我梁舟迟出门顶多只是喝酒听戏,可从来不去哪种地方。”任凭那钱富将那种地方说的再花哨诱人,他也一点心思都没有,甚至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下。 钱富明知现在是热情贴冷脸,明知他的冷眼中满满是对自己的瞧不起,可他还是硬撑着陪笑,谁让他是梁舟迟呢,谁让他偏偏是墨州首富梁肃的儿子呢! “梁少爷,您该不会直到现在都没碰过女人吧!”钱富没忍住,打了个酒嗝儿,因为他觉着,唯有从来没碰过女人的,才会对那种地方不上瘾不惦记。 梁舟迟眼角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这一句,钱富便知是他猜中了,于是哈哈大笑两声,“还真的看不出来啊,咱们梁大少爷还真是挺纯情啊!” “今天我做东,请你梁大少去玉琼阁转转可好!梁少爷您在里随意玩,全包我钱富身上!” 钱富拍了胸口,又朝着众人扬声道,“来来来,你们也陪着梁少爷一起去玉琼阁,今日你们的花销都包在我钱富身上!” 众位狐朋一听个个兴奋起来,声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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