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周妈妈千挑万选才选到梅园的人吗,连赵舒恒都对你夸赞有加,怎的到我这儿就不成了?” “本少爷比那读书人皮糙肉贱是不是?” 一闻此言,裴晓葵心凉半截,这当真是在找茬! 躲是躲不过去了,裴晓葵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药箱打开,而后翻动了里面的物件,待心里有个数,这才伸手过去试图卷起他的袖管。 她指尖儿空捏了几下,比划两下才下得去手,在他面前,自是大气也不敢出。 伤口不长,倒是很深,像是利物划的,裴晓葵先用净水给他冲洗了下,而后又洒了药粉在伤口上。 她指尖儿微动,不慌不乱,淡粉的指甲呈瓜子形,细长的手指莹白柔软,看起来倒不像是做粗活的丫头的手。 还别说,她包起伤口来,可比卫元那粗手笨脚的好多了,一下一下轻柔有力,倒是半点儿没弄疼他,让他想找茬儿都没地方找去。 不过他气不顺,即便打了那钱富一顿仍是,他想了片刻才开口问道:“相比之下,还是在梅园的日子更好过些吧,有书看,还有梨吃。”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听的裴晓葵身上冷嗖嗖的,不觉手上动作一顿,自脑子里翻了合适的措词出来,“少爷说笑了,奴婢本来就是竹园的人。” “我看你那表少爷倒是很向着你啊,你们两个从前是相识?” 在裴晓葵眼中,两个人从前的确是相识了,不过这种事情哪里能同他梁舟迟讲,于是她扯谎道:“并不相识,从前亦没见过,只是偶尔听闻表少爷来府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梁舟迟到底不适合为难小姑娘,且也不知道怎么的,即便这个裴晓葵惹了他,可三句两句下来他就没了脾气。 怪事一桩。 “你之前在园子里是做什么的?”他又问道。 “奴婢是做洒扫的。” “光凭你这包伤口的手艺,让你洒扫算委屈你了,即日起来我房里侍候吧。” 此话一出,惊了屋里众人,红玉和淑儿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裴晓葵。 此时的裴晓葵头皮发炸,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即便这园子里多少人都盼着这个机会她也不愿落在自己的头上。 若是入了他这里,意味着要每日对着他这张讨厌的脸,每日都要听他差遣,更重要的是,怕是往后都不能再脱身去梅园了! “看你样子,是不是不愿意?”梁舟迟瞧出她的迟疑,并没有旁人那种欢喜之感。 “奴婢做活不利索的,和红玉姐姐还有淑儿姐姐相差甚远......” “就这么定了,没的商量。”梁舟迟也不听她言语,将手臂收回起身道,“你先下去吧。” 裴晓葵想说的话还未说出来,这会儿却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一般。 卫元忙给她使了眼色,上前小声嘀咕道:“先出去吧,别惹少爷不高兴,有话来日再说。” 经卫元提醒,此事只得作罢,她强咽下口中的话和眼中的泪,转身退了出去。 “都出去,我要睡一觉!”他一边朝内室行着,一边伸了懒腰。 红玉和淑儿亦是满脸的不高兴。 待人都走后,卫元才上前道:“少爷您真要将裴晓葵留在身边吗?” “怎么?不成?” “那若是表少爷那边来了,该如何说?” “我管他,我园子里的人,岂能随他差遣!”
第9章 翌日晨起,裴晓葵仍旧像从前一样出了房门第一件事便是拿扫把。 虽说昨日梁舟迟同她讲要她入他房里去,不过她还总是幻想着,若是他见不到自己,说不定这件事便忘了。 然,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梁舟迟今日难得醒的早,素日里都是黑白颠倒的睡觉,已经不记得上次见着晨时的太阳是哪日。 今日他是被胃里的灼烧感给疼醒的。 许是近日喝酒太多,昨日又不知吃了些什么东西,一整夜都没睡好,即便到了晨起,亦没觉着哪里松快,好像更严重了些。 他拧着眉头自床榻上起身,而后声声唤着来人。 红玉在门口闻声匆匆过去,梁舟迟一见是她脸上立即改了颜色,“那个叫裴晓葵的呢,让她过来!” 有些事,他可不能忘的,那丫头看起来是表哥很喜欢的,表哥既然喜欢的,他非得插一手不可,总之就是要处处和那赵舒恒过不去,他才能痛快些。 红玉眼色一怔,面上才堆起的笑意立即散落下去,嘴角朝下勾着,透着十分的不情愿,却又不敢太过发散,只能出了门去叫裴晓葵过来。 踏出房门时,远远瞧着她正背对着正房门口归拢脚下的浮叶,看起来细致又认真。 红玉有火没地方撒,急步朝她走过来,一把夺过裴晓葵手里的扫把甩在地上,嘴里怼道:“还在这装模作样扫什么地啊,里头少爷叫你呢!” 瞧着忽然横在地上的扫把裴晓葵怔了一瞬,脸上闪过几分不情愿,“红玉姐姐,我这地还没扫完呢,你看,我本就是做这种粗活的,不如姐姐精细,不如姐姐替我跟少爷说说,我便不去了吧。” 若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红玉怎能不乐意,可这也不她能说的算的,红玉只当裴晓葵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算了吧你,我可没瞧出来你哪里像是干粗活的,若真是,哪能让少爷点着名的要你,模样好就是不一样,周妈妈都高看你一眼,将你挑去照顾表少爷,这回咱们少爷也非要你伺候,这本事旁人可学不来。” 每句话每个字都透着酸意,酸的裴晓葵倒牙,此事难办,如今连红玉也得罪了,往后在这竹园,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同红玉讲再多没什么用处,除了酸她也撑不了什么场,裴晓葵也懒得同她多费口舌,默不作声的自地上扶起了扫把立在一旁,转身入了正屋中去。 才一进屋,只听那厢梁舟迟正打了一个重重的嗝出来,这声响亮,裴晓葵的步伐不禁顿了一下。 入了内室,梁舟迟正岔着腿坐于榻上,两只眉头拧在一处,单手抚着自己肚子,寝衣松垮,系带不严,露出胸前细上的一条肌理来,裴晓葵仅看了一眼便忙低下头去。 “少爷。”裴晓葵轻唤了一声。 “过来!”他眉头轻皱,朝裴晓葵招了招手。 裴晓葵只得木讷的走过去。 才到了榻前,只见他一后一仰,衣袖在裴晓葵面前卷起一阵风,随后他指着自己腹上说道:“给我按按肚子,这会儿胀的厉害!” “啊?”裴晓葵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来了一句。 这让梁舟迟有些恼,“啊什么啊,耳朵聋了?我说让你给我按按肚子!” “哦。”裴晓葵这会听清了,她抓了抓自己的下巴,随后手足无措的上前去,左手叠放在右手手背上,整个人朝前一倾,随之整个重心都集中在右掌上朝他压去。 这一下是梁舟迟从未料到的,只觉着眼前有阴影罩下,随之便觉着腹上最为脆弱的地方受力甚重,他原本半眯起的眼皮一下子撑的像两只夜里的灯盏,嘴上发出“噗”的一声,而后脸色涨的通红。 原本只是觉着腹胀,这会儿又疼又胀。 他抬手一扒,将人扒到一边去,随后艰难的撑起胳膊,五官因疼痛而挤在一起,斜着眼朝她重声喝道:“你找死啊你!这么用力按我!” 裴晓葵被他重力一扒,险些没站稳,好在及时抚住身后的架子才不至于跌倒,“少爷,对不住啊,我不是有心的,一时用错了力......” “怎么这么笨,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梁舟迟捂着肚子有些气急败坏,转而眼珠子一转忽想到了什么,指着裴晓葵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过来侍候我的事儿怀恨在心?” 这他只说中了一半儿,的确是怀恨在心,十分不情愿,却并没有有意针对他。 她摇头连连否认,“不是的少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要不您再躺下,这次我轻轻的!” “我......” “少爷!”——卫元的一声长叫自门口传来,正打断了梁舟迟想要说的话。 “少爷,不好了,老爷朝这边过来了!”卫元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脸的汗色。 “我爹来了,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老虎,怎么把你怕成这样。”梁舟迟朝卫元翻了个白眼。 “少爷您快躲躲吧,早上那钱大兴钱老板找到府上来和老爷告状,说您昨个儿将钱少爷给打了,还打的不轻,老爷这会儿过来要责问你呢!” 闻言梁舟迟面色无异,可是瞳孔微缩,这便是有些忌惮,倒是没想到钱大兴能告到府上来。 门口一道寒气袭来,随之梁老爷大步踏入房中,一双眼珠子似是正燃烧的火盆,视线微微朝下,裴晓葵正瞧见他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条马鞭,这是有备而来。 梁舟迟坐在那里,先是瞧了他手里的马鞭,而后目光上移,正对上梁老爷的怒眼,不觉站起身来,因正站在脚榻上,所以视线投过去要高出梁老爷不少。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才叫了一声“爹”,随后便见梁老爷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响亮又脆生,好似不带半分容情,不带半分偏错的拍在梁舟迟的脸上,将一旁站着的裴晓葵和卫元皆吓了一个激灵。 裴晓葵肩膀微缩,身子有意朝架后偏了半寸,生怕一会儿梁老爷真发起火来连她也一起抽了。 听说竹园里的人因为梁舟迟的缘故几乎都挨过打,裴晓葵之前因为离的远才幸免。 这一巴掌下去,眼见了梁舟迟的脸上浮起一道清晰的巴掌印,挂在他冷白色的脸上十分突兀。 “你是不是将钱富给打了!”梁老爷手并未放下来,而是直指了梁舟迟的脸问道。 方才那一把掌将梁舟迟的脸扇的偏向一侧,这会儿他回过头来正对上梁老爷的指尖儿。 他没有解释什么,之前明明想解释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只从牙关里挤出了一个字,“是。” 音落,梁老爷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鞭子便朝梁舟迟抽去,鞭子隔着薄薄的衣料打在身上,发出阵阵脆响,让人听了都觉着心惊肉跳。 这可将没见过这般阵仗的裴晓葵吓的懵了,这会儿整个人都缩到了架子后,仅隔着架上的雕花镂空处朝外瞧看。 这个角度正能看到梁舟迟的侧脸,只见他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躲也不闪,凭由梁老爷一鞭一鞭的抽在身上,双眼直视前方,紧紧咬着牙,腮处因死命强忍而略微鼓起,带着犟气和恨意。梁老爷每一下都不落空,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丝绸的料子经不起几下,这会儿已经随着梁舟迟一起皮开肉绽,血色翻起。 卫元倒底不似裴晓葵,他忙自后边来抱着梁老爷哭喊着求饶,“老爷别打了,可不能再打了,少爷今早起身子就不舒服,您别打了!您若是打,便打小的吧,小的皮糙肉厚不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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