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着头皮好不容易将他那快烂掉的衣衫退了,他白花花的身形和红通通的鞭痕皆入了裴晓葵的眼,她有意不去看,将目光别到一侧去,盯着别处。 梁舟迟抬起胳膊,瞧着自己身上的一道一道细长的红痕,心口有些泛酸,随后他趴到了床榻上催促道:“快上药!” 裴晓葵也不啰嗦,将一旁药箱打开,随后取了药粉和药酒出来,一点一点的为他擦拭。 只是背上的红痕便有七八条,再别提手臂上的,平日瞧着梁老爷倒是温吞,谁知动起手来亦是这样不留情面。 裴晓葵轻点伤口,时而力道重些梁舟迟便会疼的吸一口凉气,可除此之外,他并未再说过什么,不过这一场下来,裴晓葵亦是胆战心惊的。 ...... 在屋里人瞧不见的角落,红玉正坐在园子里的假山后面掉眼泪,自打入了梁府,她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是旁人这般骂她也就算了,偏偏是她最钟意的少爷,一时间她有些受不了,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淑儿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哄着,时不时的举着帕子给她擦泪,“好了好了别哭了,眼都肿了,明日可怎么见人啊?” “少爷从未这样骂过我。”红玉说着,更委屈了。 “我知道,这次也是他心情不好,才挨了老爷的打,所以才骂你的,”淑儿内里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她要比这红玉精明一些,关于裴晓葵忽然在少爷面前得脸的事,她也不服,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说,只在红玉这里暗搓搓的拱火,“只是不知道这裴晓葵这两日怎么这么受少爷的重视,当真是奇了怪了。” “平日瞧着她不言不语的,谁知道原来是个厉害角色,听说表少爷那头也颇看重她呢,她只不过才在表少爷那边待了两日。”淑儿摇头叹气一声,“真是好本事。” 这番话淑儿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红玉满心满肺的恨都即时算到了裴晓葵的头上,原本满目的委屈这会儿变成了对她的恨意,也不哭了,咬牙切齿地道:“早就听说咬人的狗不叫,她就是那不叫的狗!哄了少爷来骂我,她却在里面卖乖!” 淑儿眼见着她将手上的帕子拧成了麻花,心里不禁暗喜,随后又接着说道:“若是时日长了,怕是再没咱们两个的容身之地了,现在她那屋一个人住着,可一直都没进新人,依照现在她在少爷面前的势头来看,指不定过阵子她便睡到少爷的榻上去了。” “只怕是改日你我见了她也得唤一声‘葵姑娘’。” 红玉经不得这种刺激,她更气了。 “不成!”红玉怒喝一句,“她裴晓葵不过是个粗使的丫头,她凭什么!”她直挺挺的站起身来,将眼泪擦干。 淑儿也随之站起身来,扯了她的手臂,“你干什么去?” “干什么,”红玉咬了牙,“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得给这个死丫头一点教训,省的她不知天高地厚!” ...... 梁舟迟上过药后,便渐渐睡了过去,裴晓葵将药箱收拾好,悄然退了出去。 这一觉梁舟迟睡到了傍晚,怎么叫都叫不醒。 直到卫元看出不对来,摸了他的头,烫的吓人。 待梁夫人许慧匆匆赶过来时,郎中刚刚给梁舟迟把过脉。 “郎中,他如何了?这大夏天的,怎么就忽然病倒了?”梁夫人这一日焦头烂额,早起梁老爷闹的一场,现在还未缓和过来,这边梁舟迟又添新病。 “夫人莫急,少爷心火旺盛,加之受了些皮肉之伤,里外一拱,便病倒了,待我开些药,少爷喝上两日,热便能退了。” 听了郎中的话,梁夫人便觉稍许安慰,“那就好,那就好,劳您快些开方子吧。” 趁着郎中开方子的工夫,梁夫人行至榻前看望,只见此时的梁舟迟面色苍白异常,脸颊却烧的火红,梦中微微拧着眉头。 被打的这一场,只怕是伤心又伤身。 她亦是心疼的。 “夫人别担心,少爷向来身子不错,待喝两天药下去人便好了。”周妈妈瞧出梁夫人的心疼,于是在一侧宽慰起来。 “但愿如此吧。”梁夫人不多话,眼圈儿却忍不住的红了。 “对了,少爷房里伺候的都是哪些人?”梁夫人微侧了身子,故意扬声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奴婢红玉。”红玉上前福身道。 随之淑儿跟上,“奴婢淑儿。” 梁夫人只微微抬眼瞧了这两个人,于是又道:“只有你们两个?” “还有一个卫元,再就是她们两个了。”周妈妈目光朝那两个头顶一扫,随之说道。 “竟让少爷病成这样,我瞧着你们两个也不是仔细的,这园子里可还有旁的人?”梁夫人又问。 “还有两个仔细的,不过被调到表少爷那里去了。” “表少爷不在时,就让她们过来照顾吧,”梁夫人眼皮一垂,“这园子里也该换上一批人了,你来安排。” 梁夫人目光投向周妈妈,周妈妈心领神会。 此下红玉和淑儿借着这个机会,被人彻底赶出了梁舟迟的卧房中伺候,转而换了裴晓葵一干人等,不过其中最为重视的,还是裴晓葵。 一时间天地反反转,裴晓葵成了梁舟迟屋里的大丫头。 可谓是无人欢喜有人愁。 红玉淑儿愁,裴晓葵更愁。 ...... 夜裴晓葵在房里守前半夜,这前半夜她时不时的给梁舟迟探头,可是他额上不见凉,一直烫着。 两碗汤药下去,连汗也不见出。 终于熬到后半夜换了人,裴晓葵拖了疲惫的身子回了房。 洗了把脸,又洗了脚,好不容易躺在了床上,才刚躺下,便觉身子底下一凉,她忙坐起身来,朝方才躺过的地方探手摸去,手底下一片湿凉。 将灯燃了凑进床铺一瞧,只见身底的褥子几乎从头湿到尾,没一处能躺人的地方。 她心里一凉,随之抬眸想了片刻,这种事儿,除了红玉和淑儿那两位,怕是没人能做。 思来想去,她在这园子这么久,从未得罪过谁,就连那刻薄的红玉,当初也不曾理会过她,可是却偏偏在今日她受了这等。 还不是为了她去了梁舟迟房里。 这种下作的小伎俩,红玉淑儿两个最为拿手,左右逃不开这俩。 裴晓葵将灯盏重重往桌上一放,一时不知今天这觉该怎么睡。 好不容易对付到了天亮,裴晓葵一早便将被褥拿出去晒,想着现在天热,若是晒上一天,到了晚上也就干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红玉和淑儿的眼皮子底下。 裴晓葵也全当没瞧见,装傻充愣了去了梁舟迟的房里。 今日的梁舟迟,仍旧病的像一只死狗,一碗汤药灌下去,也全然不见起色,只是偶尔能睁睁眼,多半时辰都在睡着。 “呀,晓葵,你眼底怎么发青?昨夜没睡好?”珠儿是同裴晓葵一起入梁舟迟房里的,一早便见着裴晓葵顶着两个黑眼圈儿,不禁低呼一声。 裴晓葵揉了揉眼,“是没睡好。” “既然你来了,那少爷就交给你了,一会儿少爷醒了,你便给他喂些粥和菜,昨天郎中交待了,少爷这两日怕是吃不了油腻。” 说着,珠儿将手里的软帕搁到了裴晓葵的手上。 她抬手接过。 才用温帕子给梁舟迟擦了脸,他似梦中有觉,缓缓的睁开眼,正好和裴晓葵的目光对上。 他咂咂嘴,哑着嗓子道:“给本少爷倒些水来。” 裴晓葵放下帕子,起身去倒了清水过来,随后扶起他,一大碗水一饮而尽。 “少爷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她小声问。 只见梁舟迟二话不说,只摇了摇头,接着躺倒下去,又闭了眼。 裴晓葵给他头上换了冰帕子,见他又沉沉睡去,一夜未怎么好睡的她这会儿也没了精神,趁着这会儿没人,悄悄倚在床榻边上闭着眼眯了一会儿。 这一眯不打紧,竟睡熟了,整个人朝梁舟迟歪去。 梁舟迟病的迷迷糊糊的,只觉着脑顶压了个人,软软的,还带着点香气。 许是他真的病的脑子不清醒了,他竟觉着这样还挺踏实的。 两个人便以这样怪异的姿势贴在一处,沉沉睡去。 睡了也不知有多久,裴晓葵觉着身上松快不少,还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她便觉着不对,将眼睁开一条缝隙,一时竟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她眼皮上抬,正瞧见梁舟迟正坐在她面前,一条膝盖曲起,胳膊随意搭在上头,眼中似有笑意又掺杂怒意的歪头瞧着她。 不知盯了她有多久。 见她终于睁眼了,他才哑着嗓子轻笑一声,带着阴阳怪气,“哟,您醒了,睡的可好!” 仅这一下,裴晓葵马上精神了,立即坐直身子,几乎是从榻上滑下来,忙站直身子垂首道:“少爷.....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睡着了......” 裴晓葵脸如火烧,从未如此尴尬过,恨不得立即寻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哎哎!”他低叫两声,在裴晓葵抬眼瞧他时,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睡的真香啊,口水都流出来了。” 裴晓葵立即伸手擦了嘴角的口水,脸更红了。 “本少爷的床好睡吗?”梁舟迟仍是歪着头脸,裴晓葵根本不敢再抬眼瞧他的脸色。 却从他口气中听出无穷无底的厌烦之意。 “奴婢知错。”千言万语只化成这一句苍白的言语。 “裴晓葵,你可真本事,”梁舟迟没忍住咳了两声接着道,“本少爷的床榻还从未被旁人睡过,你是头一个。” “周妈妈说你是个仔细人,你就是这么仔细的?” “今天早晨你吃的什么啊?我梁府伙食都这么好了?熊心豹子胆都成了你的盘中餐了?” 一通讥讽下来,羞的裴晓葵几乎不敢抬脸。 这梁舟迟向来嘴毒,不过今日的事的确也是自己不争气,才讨得他这样一番骂。 “奴婢知错了,求少爷责罚。”她将头压的更低一分,身子也微微弯下。 梁舟迟朝她翻了个白眼,随后翻下床去,穿了鞋来到她身边,“你是不是又是故意在我面前作戏?” “少爷言重了,晓葵不敢。” “呵,”梁舟迟冷笑一声,“你好本事。” “你让本少爷罚你,我偏偏不罚,就将你留在我房里。”说着,他慢慢踱到桌边坐下,“伺候本少爷用饭。” 近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他饿坏了,这会儿烧才退,谁知睁眼便见着裴晓葵躺在他身侧比自己睡的还香。 堵气般的坐了起来,偏偏要见她到底要睡多久,谁知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时辰。 裴晓葵忙来到桌前,将粥碗端起,捧在他的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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