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人?”文雪音苦笑一声,“相府既让我嫁来,将军便真的以为无人监视我吗?” 宁徽神色晦暗,从文府跟过来伺候的人并不多,除了她自己惯用的大夫,就只剩下那个叫秋棠的婢女。 老大夫自然不能是盯着内宅的,那便只能是秋棠了。 文雪音道:“文家制着她的家人命脉,才敢叫她随我来了这里。”‘ 这话一出,宁徽只得作罢了叫秋棠进来问话的心思。 宁徽在书房看书晚归,文雪音自不会整日都缠着他,她早早便沐浴过了,将军府是新修葺的,比不上文府面面俱到,但是不该差的一样都不差。 她发尾还湿着,在柔软的亵衣上晕出一滩水渍,隐隐滴出玲珑的身段来。 见宁徽不说话,她便知道了宁徽的意思,柔笑一声:“热汤已经备下了,将军要去吗?” 果然,宁徽没再说话,绕过她去后面沐洗了。 回来时,文雪音已然侧过身子睡了,十分娇小一只缩在内侧,一张床还空出好些地方。 她素来浅眠,听见宁徽的脚步声便睁开了双眼,听着那人缓缓走近,带着几分迟疑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等着宁徽熄了灯,窗外的月色犹然明亮时,忽然很小声的抽噎了一声。 正准备躺下的宁徽一顿,侧目看着她雪白的侧脸。 她的眼角已然湿了,只是眼睛还闭着,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我不要喝。”文雪音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十分痛苦的模样,“爹爹救救我,她要害我,我不喝她给我的药......” 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她便缩紧身子把自己抱起来,一副全然防备又无助的模样。 宁徽目光淡淡,正欲将因为文雪音的动作滑下来的被子给她披上,却瞧见被单落到她身上时,她整个人都剧烈地一抖。 “醒着?”他问。 过了好一会儿,娇颤的声音才回:“嗯。” “我做了个梦,魔怔了。”她一边说话,一边用被子裹紧自己往内侧又缩了缩,好像在不好意思。 宁徽本以为她在演戏,心中的防备因为这个动作又减弱了许多。 “将军勿要见怪,之前在相府夜夜不得安寝,我只是习惯了,过几日便好。”文雪音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似是真的怕他责怪。 也不知她以前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似乎是有什么人要给她灌药? 宁徽正在思虑要不要让秋棠请大夫过来看看,又想起方才文雪音说的那番话,秋棠并非她的心腹,这种话传出去尚且不知是好是坏。 他迟疑了一阵,又什么也没做。 一瞬的功夫,文雪音又卷着被子转过身来,目光怯怯:“我能抱着将军睡吗?” 宁徽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忽然又想起他们已是夫妻,若按常理,昨夜他们便已圆房,莫说抱着,更亲密的举动都会有了。 见他沉默,文雪音继续道:“我身子不好,惯来认床,只抱着一点点也不行吗?” “好罢。”宁徽再不想,身边这个女人也是他已过门的妻子,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嫁到将军府,他终归欠她一个圆房,现在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他不该拒绝。 于是文雪音缓缓凑过去,柔软的身子抱住宁徽一只手臂,还将脸颊贴在上面轻蹭。 “将军真好。” 几乎在她靠过来的一瞬,宁徽鼻尖又缠上那股幽香,初闻此味他只觉得反感排斥,可几次下来竟有些习惯,甚至于会不自觉主动寻找这股浅淡又不会刺鼻的幽香。 它就好像文雪音这个人,总是若有似无、若即若离地跟着他,漠北的一切都很冷很硬,连风挂在脸上都像刀子一样。 可这个女人却很温暖,又很柔软。 十多年来,他好像第一次触碰到一个不需要他防备,反而需要他注意保护的东西。 正待宁徽胡思乱想之际,文雪音整个人都贴在了他左臂上,他整条胳膊都变得有些僵硬,不知要如何动作。 文雪音道:“小时候我也常常抱着阿娘睡,后来阿娘不在了,我就没有人可以抱着睡了,我知道将军讨厌文家,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安心抱着将军。” 一番话说得心酸苦楚,于她而言,亲人的仇家反倒是安心所在了。 宁徽不知今夜文雪音有几分演的成分在,他那边的人手依旧在打探这么多年来文府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出结果,到时便知这个女人口中的话有几分真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睡去,翌日清晨等文雪音再醒,宁徽已不在房中,她闲散穿好衣服,才对外唤道:“秋棠,进来。” 秋棠闻声进入房中,文雪音笑音道:“昨儿我已对宁徽说了你的事,你可不要露馅儿。” “婢子知道。”秋棠嘴上虽是应了,可心里却一万个不明白,这夫人横竖已经嫁给将军了,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况且她已经与文家断了干系,这还能作假?又何须骗将军文家在监视她呢? 文雪音自然不会为秋棠解惑,只是循着自己的计划,道:“宁徽的人还在查我,找机会再给他透些消息。” “是,婢子知道。” 比起之前在丞相府文雪音行将就木地活着,这些日子她才像是真的活了过来,秋棠虽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实打实地高兴起来。 这些年,文雪音一直喝孙知许送来与毒香相冲的药,在外从未走露过风声,即便今日她嫁了人,孙知许也不会知道丞相府有一半的下人已经暗中成了文雪音的人。 当年她的阿娘死得不明不白,父亲拦着不让查,阿娘身边还跟着许多个忠仆,潜移默化多年,这些人逐渐成了丞相府最不起眼的人,也正因如此,才方便了文雪音办事。 “外面有什么消息?”文雪音一边由着秋棠给她擦脸,一边眯眼问道。 秋棠答:“夫人可知兵部尚书赵家?听说他儿子准备办场马球赛,将军府是第一个受邀的。” 这事儿能被秋棠知道,定然已经发生了有几日了,宁徽没提,大概是不想去。 午时一到,将军夫人的院子里又香飘诱人,潘明义正在院子里扫地,远远瞧见宁徽快步往夫人院子里去了。 馋得咽了咽口水,一定很好吃。 今日文雪音备下的是酱料一绝的炸酱面,朴实无华,酱香却能叫人不绝称赞。 宁徽坐在屋里,神情已然隐隐有几分期待。 文雪音目光温柔,道:“我不能给将军什么,要是将军喜欢吃我做的东西,那也是好的。” “你不用做这些......”宁徽一边不想她受累,又实在难以抵御美食的诱惑,难以捉摸为何一个相府千金能有这样好的厨艺。 “我阿娘教我做的。”文雪音似是猜出宁徽的想法,开口却是撒谎。 她的阿娘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才不会往厨房里钻。 “阿娘走后,我一个人被扔在香山寺,很想她的时候,我便会自己做些,想象是娘做给我的。”文雪音黯然神伤,“阿娘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子,我若也和她一样就好了。” 宁徽道:“你也如是。” “将军真的这样想吗?”文雪音歪着头,一双清澈如泉的眸子注视着他。 宁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缓缓点头。 他真是可爱。 文雪音眸中笑意渐深,在外面装得倒是凶巴巴的,实际上却是给点甜头就可以摸摸头的乖狗狗。 “这么说,将军喜欢温柔的女子?”文雪音托着腮于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宁徽却说不出。 “我母亲在我很小时便离世了,之后一直在军营混迹,对女人并无太多印象。” 入京前,宁徽便猜到陛下定然会为他赐婚,只是没想到会把文家的女儿嫁过来。 “原来将军是与我一般的同病相怜之人。”文雪音难过起来,立刻离了座椅碎步走来,然后伸手环住宁徽腰身,“抱一抱。” 又软又细的腰肢停在他手边,宁徽下意识握手成拳,低声道:“我并无多少印象,此刻想起也并不觉得伤心。” 他本意宽慰,没想到那娇美人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嘤咛着道:“我以后会好好对夫君的,咱们是一家人了。” 宁徽又嗅到那股香,清清冷冷的,却多出些暖意。 “下午想去集市添置些东西,将军陪我去吗?”文雪音抬眸,“我的胭脂不够用了,还想再买点别的。” 这自然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好,我让潘明义备马......车。”
第14章 下午日头正好,集市热闹人流拥挤,潘明义负责驾车,秋棠在旁边拘谨地坐着,车内,文雪音借口犯晕往宁徽身上又靠了几分。 “有没有好一些?要到了。”宁徽抬眸往窗外一览,低声道。 文雪音缓缓点头,“我甚少出门,让将军见笑了。” “不会。”宁徽率先下了车,回身等着扶她,片刻之后,一只素手率先撩开轿帘,跟着露出一张肤白若雪的撩人之貌来,清澈一双明眸带着些微笑意。 每当宁徽看见这张脸时,都会下意识避开眼,总觉得太过惊艳,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了。 冰凉的指尖搭在宁徽腕上,她的手总是这样凉,也不知在丞相府有没有好好调理身子,成亲几日,他似乎从未问过她的身子究竟差到何种地步,要如何将养。 “有些高......”文雪音说着正要弯身去扶车架,宁徽先她一步,将人从车上给抱了下来。 轻得几乎没什么分量,宁徽浅浅蹙眉。 文雪音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安安心心枕在他怀里,足尖点地轻巧落地。 “我想去买张象牙床,带着香味的那种,我在家睡的就是那种象牙床,可以吗将军?”文雪音一边说,一边轻轻扯了扯宁徽的袖子。 “好。”他简直说不出话拒绝,也毫无理由拒绝,只是觉得她猫叫一般的声音挠在他心坎上,要仔仔细细地听,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宁徽几乎分不出神去注意别的,侧耳听她又在小声说话了。 “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可以买两个兔子糖包吃吗?” “可以。”宁徽说完补充道,“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文家送来的嫁妆不少,将军府也很殷实,文雪音自然不是真的担心银钱的问题,而是因为她就喜欢这样扯着宁徽小声说话,每次看着他因为迁就稍稍弯下身来,心里总会生出一股愉悦。 “将军府空空的,我想种些花。”文雪音弯眸,又用那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宁徽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歉疚。 她似乎真的还打划着将来的日子,可从宁徽接到这门亲事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排斥,从未想过要和未来的夫人如何,他只想着敬而远之,最好不要相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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