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越听越喜,信国公府门第可高,宋星然越是滞销,对自己便越是有利。 但孟氏突然警惕:“问这么多作什么?你莫不是看上他了罢?” 她眉头紧皱,坚决道:“这可不行,这样花心的男子,见一个爱一个,谁嫁了谁倒霉的。” 清嘉倒不介意。 天下乌鸦一般黑,祝满如是,徐长陵如是,清嘉不求感情,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她需要的,是一个能护她周全,给她荣华的人,心不在她无妨,妾室成群也无妨。 而宋星然,似乎是最佳人选。 清嘉不敢透露自己的想法,笑着掩饰:“哪里,女儿是听说,容城郡主是一等一的大善人,故而对她有些兴趣罢了。” 孟氏松了口气:“是,据说郡主娘娘于桃花庵旁设了个慈幼局,收养了许多孤儿,郡主更是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桃花庵中看望,实属可贵。” 初一十五,郡主亲临桃花庵,这消息,清嘉原先并不知晓。 宋星然没有影子,接近他的母亲大约可行。 清嘉心中窃喜,算了算日子,正巧,明日便是初一。 作者有话说: 开新啦!默默攒了一阵稿,谢谢大家支持! —— ①唐聂夷中
第2章 清嘉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祝府的小破马车逼仄破旧,晃晃悠悠,摇得人五脏六腑都不舒服,心口更是憋闷。 她将车帘掀开,好歹放了些新鲜气息进来,侧目望去,天上染了些橘黄石青的颜色,仍是天光暗暗的。 今日起了个大早,天未光便出了府,就是想赶在容城郡主之前,抵达桃花庵的慈幼局,才好在郡主娘娘跟前做戏。 宋星然是外男,又是朝臣,清嘉寻不着接近他的法子,只能迂回些,企图在容城郡主身上做文章。 只是桃花庵偏僻路远,一路颠簸。 清嘉愤愤想,届时自己成了国公夫人,荣华富贵加身,定要将这小破马车扔得远远的。 这念头刚浮起,又传来一阵强烈的颠簸,腹中酸水往口中涌,清嘉没忍住发出一声干呕。 听雪忙将水壶递了过来,掀开车帘,嘱咐车夫:“山路难行,慢些走。” 清嘉抿了一口温水,在舌下压着,才将呕吐的欲望压了下去,摇了摇头,吩咐道:“我无事,原速赶路便好,莫耽搁了。” 在梦里生死都经历了,这点难受又算的上什么? 如此一路煎熬,紧赶慢赶才在辰时抵达桃花庵。 桃花庵以百里桃林而名,漫山遍野都是野蛮肆意的山桃树,如今正是当季,层层叠叠皆是深浅不一的粉,美得不似人间。 清嘉无心欣赏桃林胜景,直奔慈幼局而去。 慈幼局是容城郡主在亡夫后所建,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郡主的心血,造得很是宽阔舒适,胜过许多平头百姓的家宅。 清嘉知会了看管此处的师太,便开始与孩子们套近乎。 只是大半日过去,她与那些孤儿都打成一片,自己亦口干舌燥,生出了不耐之感时,也不曾等到容城郡主。 二三十个孩子叽叽喳喳,团团围在身侧,明明是春寒料峭的时分,清嘉后背却生生闷出了一层薄汗。 清嘉心中不免郁闷:她搭了戏台子,唱了半天大戏,竟是空演了一场。 体力略有不支,清嘉将手上的琴谱放下,却有一道雍容的女音传了过来,在她耳中便宛如天籁:“那位姑娘是谁?” 清嘉眉心一跳,眼疾手快地将琴谱抓了回来,听见修明师太回到:“说是祝郎中家的女儿,今晨带了古琴与琴谱过来,与孩子们说讲也很是耐心,小半日了,一口水都不曾喝过,仍是言笑晏晏的,倒是好耐心……” 攀谈声渐低,脚步声却越来越分明,清嘉笑得更加卖力,装作浑然未知的模样,在琴弦上拨弄几下,婉婉道:“勾弦右手中指向内弹入,称为孤鹜顾群之势……”① 几个指法未介绍完,便被人打断了:“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清嘉抬首,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 这妇人梳着时兴的回鹘椎髻,簪着一顶镶着东珠的金冠,当下清嘉便明了,这位定是誉满京城的容城郡主。 清嘉佯装错愕,问修明师太:“这位贵人是?” “这是容城郡主。” 清嘉装作大梦初醒的模样,盈盈屈膝,福身行礼:“民女见过郡主。” 未几,手肘便被人托了起来,容城郡主道:“不必多礼。” 清嘉暗自思量,未来婆母倒是平易近人。 郡主笑言:“祝姑娘,劳累半日,若不嫌弃,一道吃些茶点罢。” 清嘉大喜过望,自然应允。 心道果真得来全不费工夫,方才的疲惫不耐全然扫空,跟在郡主身侧往外走去。 郡主显出好奇来,边走边问:“我瞧姑娘有些面生,竟是从前不曾见过,也是第一次来慈幼院罢?” 清嘉不了解郡主,她轻飘飘一句话,都忍不住想了又想:她是话里有话么? 是说,她的好心突发而来,有些不符常理,是蓄意接近,有所图谋么? 清嘉将手上帕子捏紧,稳住心神,才小声解释:“是第一次来,清嘉长在扬州,也是年前才回的京城,出了正月,才开始走动,我在扬州时,也常到庵堂中与孩子们玩耍,故此这几日来桃花庵中赏花,特地带了些小玩意过来,让郡主见笑了。” 她自忖滴水不露,既将自己来处道明,又表明自己的善心是一而贯之,来此也非心存不轨。 郡主闻言,更是喜上眉梢,啧啧赞了一句:“原是从扬州回来的,难怪呢,是京里闺秀都比不上的灵秀。” 她牵过清嘉的手,熟络道:“日后得了空,去国公府上走动走动。” 清嘉心头暗喜,还未接过话茬,便被人打断了。 “老姐姐!” 二人错愕望去,前方有一对衣着华贵的母子走来,夫人衣着雍容,公子高挑挺拔,远远地招手。 清嘉定睛一看,竟是徐长陵与其母安乐伯夫人! 晦气。 这是什么巧合? 清嘉想要逃开,却被容城郡主牵着迎了上去,她乐呵呵地介绍:“这是我新才认识的小友。祝郎中家的娘子,名唤清嘉。” 清嘉只能僵笑着行礼。 徐长陵的眼神有些玩味:“祝妹妹安好。” 清嘉在一侧听着伯夫人与郡主攀谈,却能感受到徐长陵探究的眼神时不时掠过自己,心中凉飕飕的。 昨日,才扔了徐长陵的礼物,估摸着这会子,正是对自己兴趣正浓的时候,当着长辈的面,眼神便毫无遮拦,十分放肆。 若叫郡主误会了可怎么是好? 偏噩梦的场景又在眼前闪现,饶是清嘉再三说服自己,既已预知安乐伯府没有好下场,徐长陵也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只消离他远远的,便不会再受波及,但被野禽分尸的恐惧仍压在头顶,各种心情交织,一时半会仍无法直面徐长陵。 只垂着头,盼望二位贵妇人的攀谈早些结束。 伯夫人:“郡主是要去哪儿?” 郡主:“打算与我这小友去陶然亭用些点心斋菜。” 伯夫人起了兴趣:“桃花庵的斋菜素来可口,我与郡主也许久不见,郡主可介意我们母子二人沾沾光阿?” 郡主笑:“自然是万分欢迎。” 清嘉却笑不出来,怎么甩不开徐长陵呢? 她如今未有勇气与徐长陵同桌用膳,却不露端倪,只好捂着额头,装作不适地往后倒了倒,被郡主身后的月影姑姑适时扶了一把。 容城郡主发现动静,关切道:“怎么了?” 清嘉虚弱地摇了摇头:“或是方才吹了些风,有些头晕,不妨事的。” 郡主娘娘是心慈之人,断没有强迫她的道理,何况伯夫人也在,她体贴道:“既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妥帖。” 清嘉忙不迭告辞,迈着小碎步落荒而逃。 忖度着离开了郡主的视线范围,才打发听雪去庵堂求两贴治风寒的药,将这大戏做足了,自己则加快步伐,赶紧逃离徐长陵。 从慈幼局到桃花庵厢房的路上,有一大片桃林,但清嘉完全无心眼前的美景,一心只想着快些回到厢房,那是外男勿入之地,大约会安全些。 故此清嘉不曾发觉,前方桃枝掩映处,影影绰绰露出个高大男子的模样,就在她匆忙而过时,一只手从中伸了出来,将她拽了过去。 清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气将自己往桃林中拉,落入林中时,恍然望去,竟是该在陶然亭陪郡主的徐长陵,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他怎会在此? 清嘉满心恐惧,虽有些好奇,但终究不敢与他对视,垂着头,用自己微薄的力气,试图挣开徐长陵的触碰。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清嘉顺着望过去,徐长陵却笑得更开怀了,戏谑道:“眼珠子瞪这样大作什么,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似的。” 徐长陵油腻又自信的口气,让人几欲作呕。 清嘉躲开徐长陵落在自己头顶上的手,与他拉开距离:“徐世子请自重。” 徐长陵不解:“你来桃花庵,定看见了我的信,既愿意赴约,便是郎情妾意,现下怎么,惺惺作此抵触之态?” 什么赴约? 清嘉想起,被自己烧了的红笺上,确实是写了,什么桃花,什么不见不散。 不想竟是这般巧合,是徐长陵约她于桃花庵中私会,劈头碰上了,当真是冤孽。 清嘉后退两步,决绝道:“我不曾见过什么信,徐世子莫要污蔑我,我们不过几面之缘,萍水相逢,我又岂会与世子私相受授?” 徐长陵皱眉,抓着她的手:“清嘉,我心悦你,上元夜初见,我便爱上了你。” 元夕灯会,人潮如织,清嘉不慎撞上了徐长陵,又被祝清萍瞧见,她幸灾乐祸,咋咋呼呼地引来一群人,有些尴尬地互道了姓名。 徐长陵的话很熟悉,梦中他好似也说过相类的话,更叫清嘉想起梦中惨状,更觉反感。 为了彻底断了徐长陵对自己的念想,清嘉把心一横:“徐世子,我已有心上人,你莫要纠缠。” 徐长陵显然不信:“那你倒是说,此人姓甚名谁,与我比如何?” 呼之欲出的自负。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清嘉用少女怀春甜腻的语调,说出目标人物的名字:“宋星然,我喜欢他。” 这话落下,不远处石堆边上的花枝晃了晃,清嘉扫过去,只得娇嫩的桃花随风摇曳而已,并无异状。 她将眼神收回,解释道:“我来此处,不是赴你之约,是来求菩萨,能全我一片痴心,嫁给宋星然。” 痴心是假,心愿却真,故此清嘉脸不红心不跳,说得格外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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