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见他盯着自己,又羞又怒,抱臂捂着胸前:“你看什么?” 她生得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瞪人时没有半分威胁之态,反有些娇憨,宋星然揉着太阳穴别过眼去,却笑了起来。 清嘉更是肝火上升,顺手抄起桌上茶杯扔了过去。 宋星然闪身躲避,茶杯“啪啦”一声碎在地上,房外却响起急切的叩门声:“清嘉?你可有事么?” 是容城郡主来了。 真是屋漏还逢连夜雨。 这下,不仅清嘉脸色骤变,连宋星然的表情也怪异起来:他母亲怎会来此? 无论二人如何心怀鬼胎,现下对视一眼,心中想法惊人一致:不能叫容城郡主发现二人狼狈共处一室。 清嘉使了个眼色,宋星然便无比默契地闪身躲上床。 见他躲好,清嘉一道翻找衣服一道回话:“无……无事!失手打翻了茶盏,衣裳湿了,仪容脏乱,劳烦郡主稍等片刻!” 她衣裳湿透了,自然不能叫人看见,平白起了疑心。 清嘉顾不得宋星然仍在房内,急匆匆将身上襦裙扒下。 宋星然自然时刻注意屋外情形,帷帐虽放下,但也非完全遮蔽视线,他还未反应过来,清嘉便已将裙衫剥下,身后剩下一根薄薄的兜衣细线,缠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他错愕地眨了眨眼,很快别过视线,但脑中却总想起女子玉白的后背上,一双纤细的蝴蝶骨,振翅若飞。 卧在床榻上,方才不觉得的,如今却若有似无的,有一阵清浅的幽香在鼻端萦绕,好似便是方才清嘉身上的味道。 真是疯了。 宋星然收敛心神,听见门外容城郡主的声音有些急切:“清嘉?你可还好么?” 清嘉穿好衣裳,匆忙将凌乱的箱笼合上,小跑过去,将门打开,脸上努力堆出笑容:“叫郡主久等了。” 容城郡主舒了口气,上下打量她:“叫我好担心。”又挽起她的手:“莫在门口吹风,咱们进去说话罢。” 清嘉回身望了一眼,有些凌乱的厢房,忐忑地点了点头。 地上还散落碎瓷片。 郡主“呀”了一声,吩咐侍女收拾。 清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被郡主看出什么端倪,解释:“方才手滑、手滑。” “想来是你身上没有力气。”郡主牵着她的手,关切道:“你的手好冷,想来真是受寒了。”又命身后侍女将糕点热粥端上,一味招呼她用,只说山间风寒,冻坏了她。 本来清嘉应该开心的,郡主对她很是关切,但她心里揣着事情,心不在焉地望向内房。 容城郡主叹了口气:“原来我有事相求,如今见你身子骨不好,却不敢再劳你受累。” 清嘉巴不得与郡主劳烦,口中还含着一口粥,忙不迭咽下,含糊道:“郡主所说何事?” 郡主笑了笑:“我膝下有个小女儿,尤为顽劣。” 她说嫌弃神情却十分温和,口气尤为爱宠:“到了进学的年纪,但总不听管教,不知气走了多少名师,连宫中的嬷嬷,都拿她没有办法。” 宫中的嬷嬷教导人,自然是手段百出,如何搞不定个黄毛丫头?那些人精只是不敢下重手,怕得罪郡主娘娘罢了。 清嘉打听过,宋星然有个年幼的妹妹,是先国公爷留下的遗腹女。郡主先是丧父,其后早产,所以对小女儿很是溺爱,心肝宝贝似的养大。 “本来见你性子好,想请你去教一教我那不成器的丫头。但如今却不敢劳你费神。” 清嘉大为震惊。 去国公府做女师傅,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郡主认可她的性情才华,才会如此相邀;能名正言顺地出入国公府,便能和宋星然更多接触,才好将未来夫婿斩入囊中,再说了,讨好未来小姑子,这事该做。 便是退一万步,此事不成,日后要逃,也可求一求郡主的恩惠。 清嘉被这巨大的好消息砸得发懵,又见郡主犹疑,忙解释:“哪里是山间风寒,不过是我突然来了月事,故此身上有些虚乏,并不妨事的。” 郡主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地“嗐”了一声,笑道:“那此事可成?” 清嘉故作谦虚:“只要郡主不嫌弃清嘉才疏学浅,不怕清嘉教坏了小娘子,清嘉自然愿意为郡主分忧。” 容城郡主很是高兴,一锤定音:“你若不嫌弃,咱们便说好了,回去我便与你家下帖子陈明此事情,届时我再派人去接你。” 她们皆心满意足,宋星然却满含疑虑。 宋星然不解,这扬州来的小娘子,究竟意欲何为? 处心积虑地讨好母亲,哄得她老人家喜笑颜开,又堂而皇之地于外男面前说心悦于他,似是铁了心要与信国公府扯上联系。 宋星然也怀疑过,清嘉是哪位政敌派来的细作,但她却不识得他,聪明,也懵懂,不似受过训的。 又见清嘉与郡主相谈甚欢,也不得不叹服这小妮子,生得美丽,又嘴甜,若她愿意,确实很能讨人欢心。 可惜却蛊惑不了他。 清嘉与容城郡主聊着扬州的见闻,低头笑时,无意瞥见微风扬起时、藏于床幔后,宋星然一双黑沉沉的眼。 满含着思索与打量,吓得清嘉后背一凉,面上表情也几多别扭。 容城郡主握了握清嘉的手:“呀!你的手怎得这样冷。”她环视一周,发现窗户关得严实,只当作是这北侧的厢房格外冷:“你这屋子冷些,被褥可还够用?或是再添一床……” 说罢,更是往里屋走去。 可不能叫郡主瞧见自己床上藏了个男人! 清嘉眉心一跳,“唰”地站起来,三步作两步走,拦在郡主身前:“郡主!我才起来,里头乱糟糟的,莫污了您的眼。” 容城郡主远远地瞟了一眼,床幔低垂着,也不曾起疑。 但清嘉断不敢再留郡主了,只装作腹痛又起的模样,送走了郡主,才匆忙赶回,查看宋星然情况。 只是她掀开帐子,里头却空空荡荡。 清嘉总算松了口气,疲累至极地倒在床上。 此后她又将听雪搬回,说自己无碍,又叮嘱听雪将此事烂在肚中,恐传扬出去与她闺誉有损云云,彻底将此事遮掩过去。 清嘉在桃花庵留了三日,在郡主身前卖了三日乖,此行目的大成,回京路上,皆是眉梢带喜,但一回祝府,才下马车,便与祝清萍的奶娘尤嬷嬷迎面碰上。 尤嬷嬷是张兰修,也就是祝满后头娶的那位妻子,身边得力的老人,平素里便不待见清嘉。 清嘉在祝家多为寡言,自不会挑事,便也装作不曾看见的模样。 但尤嬷嬷抢至清嘉身前,满脸嘲讽:“哟!这不是咱家大小姐么?桃花庵里呆了几日,倒是红光满面。” 清嘉躲开,微微颔首,客套道:“嬷嬷。”然后便绕着道走了。 但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尤嬷嬷扯着嗓子在嚎:“大小姐总算回府了,再迟一步怕是见不着三少爷了哟。” 清嘉脚步顿止。 尤嬷嬷素来看他们一家三口不顺眼,但绝不敢无凭无据、红口白牙地诅咒清许。 只恐她不在这三日,张氏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清嘉神色僵硬,转过身子,皮笑肉不笑地问:“嬷嬷在混说什么?” 尤嬷嬷抬着下巴,神色傲据:“小蹄子,有空在我跟前做戏,倒不如去瞧一瞧你那短命的弟弟罢。” 府内摆设一应如常,并未挂白。 但她话里歹毒,清嘉寒霜覆面,再难忍耐,一把抓住尤嬷嬷的手,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尤嬷嬷在祝府素来横行霸道,从来不惧清嘉个扬州来的半路主子,一把将清嘉推倒在地。
第6章 尤嬷嬷叉着腰,蛮横至极:“大小姐可不要学三少爷,见人就咬,老奴身上皮糙肉厚,没得来膈着自家牙口。” 清嘉吃了痛,反倒冷静下来:尤嬷嬷拦下她,可不就为了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借着清许吃了大亏,狠狠羞辱她一番,倒无需逼问,这刁奴也会说出来。 果见尤嬷嬷冷笑着,讥讽道:“三少爷,不知好歹,顶撞夫人不止,还辱骂老爷,活脱脱一条疯狗。这不,被关在祠堂反省呢,几日没吃没喝,也不知还能吠多久。” 原来如此。 清嘉站起身来,平静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想将情绪浪费在无用之处。 倒是听雪怒火遮眼,冲上前去打尤嬷嬷,又被她身旁几个婆子挡住,生生推倒在地,掌心都磕出了血。 当着她的面,便敢这样气焰嚣张地欺负听雪,自然是要打她的脸,清嘉心中屈辱,也气得发抖,却只能按捺怒气,将听雪扶起,低声嘱咐:“一切以清许为重。” 清许已然受罚,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再生事端。 主仆二人忍着一肚子气匆忙往祠堂奔去,一路上清嘉都心慌不已。 当年祝满再娶张兰修,原是左右瞒着的,但张氏并非蠢钝之人,暗中寻至孟其珊府上,那会孟氏正怀着清许,孟氏本就天生心疾,得此巨变,终日郁郁,怀胎七月便生下清许。 清许先天不足,从来羸弱,自小汤药不断,在祠堂跪了三日,清嘉只恐他身体扛不住。 清嘉急忙要去祠堂,但门前门堵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护院,见她来了,铁面无情道:“没有老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祝家无人将她们三口当作正经主子,清嘉也料想到会处处碰壁,但她目光瞥祠堂内,却被吓得手心发凉,险些栽倒在地。 乌泱泱的神牌肃穆无比,清许瘦削倔强的背影摇摇欲坠,衣袍上挂满了干涸的鞭痕,她不过扫了一眼,都能瞧见深浅不一的红。 清许扛着这身伤,竟在祠堂生生跪了三日? 难怪尤嬷嬷敢恶言诅咒,若再耽搁下去,她这弟弟便真要没了! 清嘉眸中蓄着眼泪,苦苦相求门前那守卫,却又被不耐推开,她本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便是 耳边轰鸣着往下倾倒。 “姑娘!” 清嘉被人扶住,她含泪望去,竟是孟氏身边的大丫鬟,画扇。 画扇听说听说清嘉回了府,又与尤嬷嬷在门口起了争执,特地赶来的。 见了自家人,清嘉的才敢稍稍流露出软弱的情绪,啜泣着问:“清许究竟犯了什么事情,父亲要这样罚他?” “……小姐去桃花庵那日,少爷与二小姐吵了一架,说是二小姐辱骂您,又蓄意将您推入湖中,少爷压不住脾气,闹到了老爷面前。” 画扇姑姑咬牙切齿:“张氏惺惺作态地劝和,又被少爷顶了回去,顺带连老爷也骂了,所以老爷才怒不可遏,家法伺候不止,还罚少爷跪祠堂,说是少爷何时认错,便何时饶过他。” 她默了默,用无奈的口气:“夫人去求情,总被拒在门外,急得旧疾又发,已卧床几日了,也无人问津,瞧着情况也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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