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步连跑带跳地来到谢留跟前,对他身上的官袍爱不释手。 “阿兄,你去军营里吗,这身衣裳早上没见你穿。刚发的吗?” 先前那身在营里弄脏了,现下这身官袍是新换的。 不过…… 谢留听见脚步声,眼皮一抬,推了谢愠一把,“进屋。没什么事不许出来。” 他现下没有什么耐心回答幼弟的疑问。 谢愠仰头,被谢留脸上的骇然之色给定住,说不出话乖乖地往回走。 这时他与一道身影交错而过。 “夫君。” 胭脂出来了,她肩上携着一个包袱,很粉面桃花地挪到台阶下,“夫君,我好了。” 她觉得今日的谢留脾性真好。 所以连话音都是绵软柔甜的,脸上神情娇娇艳艳,楚楚动人。 谢留反而并未在那张勾人的容颜上投下多少目光。 他觑了眼屋内关上的门,偌大的前庭里静幽幽的,连风吹枝摇的异动都没有。 嘴角化作冷凝的笑,胭脂无知无觉低着头看着脚尖,仿佛亏欠他似的,羞愧说:“夫君待我通情达理,我却……以前是我来不对……” 谢留愿意放她走,那到时盛云锦也就不用挖空心思讨好他盛家的父母,能让她进门了。 可面前人根本没那份耐心听她倾诉,他缓缓露出藏在背后的刀就要让胭脂一击毙命。 胭脂正说到不好意思处,久不见谢留回应,就想看看他在想什么。 结果骤然抬头,娇红的面庞刹那化作绝望惊恐,甚至害怕到下意识伸手挡刀,手腕上的皮肤瞬间血流如注。 “啊!” 包袱落地。 胭脂跟着吓瘫在地上,疼痛难忍,惊惧地望着面无表情眼神冷厉如恶鬼的谢留,白着脸问:“为什么?” 她眼中刚刚对她痛下杀手的人,只冷冷的含笑看着她。 胭脂后背一片刺骨的冰凉寒意:“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突然对她痛下杀手? 伤口皮开肉绽,鲜血不止,在天气转凉的秋季日暮下,她额头上竟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 谢留杀人时的模样就像一个冰冷的屠夫。 他对她没有半点同情怜悯,居高临下道:“好运,竟叫你躲过去了。” 如果没有刚才她去扒拉包袱那一下,他的刀早就将她心窝捅穿了。 胭脂疼的嘴唇开始颤抖,她伤得不轻,足以闻到手腕上一片浓重的血腥味。 她更不懂怎么会变成这个局面,“你……夫君,就是要我死,也要死个明白。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 谢留上前一步,胭脂恐慌而警惕地瞪着他手上那把杀人如麻的刀,娇弱的身影无济于事地往后退。 石阶上很快滴满了一连串腥热鲜红的血珠。 谢留很玩味地反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杀你,你自个儿难道不清楚么?”他踩住了胭脂衣角,让她动弹不得。 谢留就像那高高在上的地狱阎罗,冷酷地欣赏她最后的挣扎:“我谢留的东西,就是不想要不喜欢了,也不会留给别人。” 她听得一顿错愕。 什么别人,哪里有别人? “你听话,我让你体面的死,配上你这张脸会更好看些。” “可我没做错什么!什么都没做!” 胭脂怕他真的捅死自己,瞬间思绪混乱成一团,只顾着惊叫起来。 “你不是想走?我谢家的妇人,从来只有盖棺入地的离开。” 这是什么道理,怎么和之前说的不同。 她头发被人瞬间揪住,谢留迫使她抬起秀颀白皙的脖颈和面容。 他想欣赏她最后一眼,毕竟可能他再碰不到这么合心意的长相了。 泪水顺着眼角滑出,胭脂浑身颤抖,她被谢留的眼神彻底吓坏了,娇嗓变得尖锐,愤恨地指责,“是你让我走,我听了你的话回去收拾东西而已。” “我只是听了你的话……” “你不能……” “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谢留提起刀,他无畏地笑了笑,愿意做个言而无信之徒,“就当我口是心非了吧。” 胭脂啜泣的哭声带来更锥心的控诉:“我给你买了新衣裳,我又不是要走,我去给你拿衣裳了啊。你怎么这么是非不分?” 谢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误以为自己听错了,笑容褪去,俊脸神色冷漠,“什么衣裳。” 胭脂颤抖着委屈地冲他哭喊:“你自己瞧!你打开那个包袱自己瞧嘛!” 为了验证她的说的是真的,刀尖很快挑开包袱结节,露出里面崭新的衣角。 胭脂眼前有片刻的晕眩,她好痛,她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谢留像要把她的手都砍断,她可能要变成断臂人了。 只有一只手的胭脂,就是颜色再好,谁还会要她? 她伤心地用完好的手抹泪。 倏地听见罪魁祸首似不可置信,又似轻视鄙夷地问:“谁让你买的。” 就算眼见为实,谢留依旧不改想宰了她的决定。 他只是奇怪,都说要放她走了,她怎么还收拾他的衣物出来。 是对他想杀她的事早有预料,还是被她看出了破绽。 “我想着你刚回来不久,衣裳都是旧的,这不是心疼你吗?” 她说完后半句让谢留听起来觉得格外怪异的好话,又开始嘶嘶抽气。 失血过多的面容有种透光的虚白,胭脂捂着流血的伤处,温柔地哑声道:“都说自个儿的夫君,自个儿疼。” “我是你妇人,当然要疼夫君你了。索性今日约了隔壁铺子的阿青,专门去了长街一趟,这些衣裳还都是照着你的身量买的。” “本想自己给你做的,又怕你等不及,只有选了这些成衣。” 胭脂喃喃嗔怨,“好贵,都不便宜呢。” 据亲兵传来的消息,她从京都书院出来后,的确与另外一个女子去逛街了。 “现在你信了吗?我对夫君万万没有二心。” “可夫君对我……” “……” 胭脂话音渐小,一副虚弱到将要晕过去的模样。 “阿兄。”谢愠陡然从门后冒出头。 谢留神色一凛,“谁让你出来的?” 长兄的威慑让他犹豫了,谢愠看着台阶处一塌糊涂的胭脂,她像一株被染得极为艳丽的玉竹,正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 谢留跟除妖的道士般心狠手辣、冷酷绝情,手上的刀对准地上人的心口,一个正气浩然,一个妖异虚弱,画面凄美而危险。 谢愠躲在门缝一直都在偷看,谢留让他关门,他却终于忍不住似的站了出来,“阿兄!” “别杀她。” 谢留略微诧异地挑眉,漠然地盯着谢愠,“你不是厌她,怎么还为她求情?” 刚刚发生的事让谢愠不能立马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看到不过三两句之间他兄就对胭脂下了手,这个平常和他争闹惹人生气的女子正亏虚地躺在地上,疑惑地望着帮她说话的他。 肯定是她惹他兄生气了。 她就是那种很喜欢惹人羞怒可恶的女子,心肠很坏,她送过他兄长去战场送死,她不好。 但谢愠还是觉得她不该就这样死去。 “我……”谢愠目光胡乱地瞟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胭脂失望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谢愠再蹦不出个屁来,她可能就真的要完了。 也不知谢伯卿怎么不在府里,不然他看见了,兴许还能留她一线生机。 谢愠视线最后落在脚下,“阿兄,她没说要走,她还给你买了衣裳。” 胭脂:“……” 要不是她疼得快说不出话,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了,真想翻个白眼。 谢留冷淡的嗓音如珠玉坠盘般清脆响亮:“你是蠢吗。” 他连弟弟都骂,“你没见过衣裳?小恩小惠就能博取你的同情心?那你的原则还真一文不值。” 谢愠脸上火辣辣的,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兄长对他失望。 顿时面色胀红,急匆匆道:“那是一码归一码,她今日没做错什么,她也没说要走,是阿兄你误会了……要杀她起码要她哪天正好做错事啊,阿兄!” 明明平日动不动就口头辱骂威胁她的少年郎,却说她没错。 胭脂差点笑出来,失了血色的脸颊在金色夕阳下更显玉质无暇,宛若一尊失真的人偶。 结果情绪激动,肺里一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瞬间咳得满面通红,引起兄弟二人的目光。 谢愠装的凶,实际上也没经历过这种真杀人的场面。 他慌慌张张道:“阿兄,她是不是要死了?” 谢留有些嫌他大惊小怪。 胭脂同他眼神对上,缓缓露出一抹秀质微弱的笑,直到杀人如麻的谢留看够了她的惨状。 大发慈悲地说:“带她进屋。” 胭脂劫后余生留下一条贱命,看到活着的期望,顿时松了口气。 却不想在将她拉起来后,耳根被人舔得湿热发痒,那张薄情寡毒的嘴贴着她沉声轻轻道:“真蠢,你浪费了个离开人世间的大好机会。” 她心跳快得像匹脱缰的马,剧烈得要冲出胸膛。 谢留抚摸着她耳根后最柔软的肌肤,看她这般虚弱凄惨的样子似乎有种别样的肉麻与兴奋,毛骨悚然的眼里是满满的要将她怎么处理的思索与考量。
第14章 这世间最奇妙的事,是莫过于有人居然喜欢看别人哭看别人痛,比他们见到别人艳丽面容上的笑,更叫人高兴。 好像是她流血以后,痛得要死,隐忍皱眉的时候,谢留看她的眼神就变得不对了。 比男女之事上直观的欲望更可怕更危险。 胭脂不知等待她的是什么,从谢留把她弄到屋里,他高大的身影遮住外头的霞光时,她就好似茫然无知地步入了一个为她打造的囚笼。 “阿兄,她受的伤怎么弄?” 谢愠就跟很怕她死了一样,追着问:“要不要请大夫回来。” 谢留看过去,胭脂坐在凳子上柔弱地挨着谢愠,看着凄艳极了。 微阖着薄薄的眼皮,已然失血过多没有反应,腕处衣上是血迹斑斑。 谢留呼吸加重的瞬间感到一股由内而外升起的燥热,那道惹人娇怜的人影在他看来更像一只受了伤的蝴蝶,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这种对方在他视野中极致弱小脆弱的状态,是能激起男子骨子里的兽性的。 会更渴望借用另外种方式,缓解想要摧残破坏那份美感的急迫心情。 他闭上眼,隐忍而克制地吐出一口浊气,没什么怜惜地道:“不是没死成?上点药就行。” 谢愠有些着急:“可是阿兄,她的手好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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