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其他凶手,难道真的是她杀了谢伯卿?回想的痛苦开始带给胭脂一种自我怀疑的幻觉,她的另一只手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微张而不敢合拢的样子,并且时不时地在痉挛般地颤抖。 “是我?……不是我……”胭脂神经地反覆念念叨叨。 而谢留好似忍受够了一般,终于克制不住将她抵到墙背上,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就在收拢力道有意要将她掐死的那一刻,感知到危险的胭脂呆呆地和他对视。 胭脂:“你是想要我给阿翁偿命吗?” 她一双乌瞳失去了平日潋滟的神采,一头湿发,衣衫凌乱,瑟缩在这一角。 谢留脑子里浮现的又是另外一幅画面。 “谢灵官,你好些没有。” 昔日旧宅,老房屋内,第一次犯了疯病发起疯的谢留六亲不认。 直到精力被耗尽,精神缓和下来的他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怯怯的带着哭腔的嗓音,“你好些没有,谢灵官,我帮你去请大夫……我去给你请最好的大夫好不好……” “请大夫,要花钱……好多钱。”他迟钝而缓慢地说。 “那也要请!” 躲在屋内角落的胭脂边哭边抹泪,“你别再拿东西敲自个儿的头了,好疼,太疼了,我去挣钱……做绣活做帮工去洗衣裳……” “为什么。” 谢留松了力道,俯身同软了力气滑落到地面的胭脂一样,跪着贴近她,用力抵着胭脂的额头问:“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现在想我死还不够,一定要拉上其他人才行么?一个是我,一个是阿翁,下一个是谁?谢愠是么?” 胭脂唇上一热,宛如被热烫的蜡烛滴在身上一样,让她畏惧而紧张地眨着睫毛。 而那不过是从谢留下颔流下的一滴眼泪,从嘴唇直接烫到了胭脂心里。 “谢留,我……呜。” 她的嘴被一只手紧紧捂住,谢留伏在胭脂脖颈如同泄恨般,一面不准她再发出一点声音,一面一手往下,连啃带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心中仇苦。 胭脂震惊地绷直双腿,然而还是阻止不了那手霸道的进攻。 她求饶似的睁着泪眼冲身上人摇头,“……呜……不……”这是在牢房,别这样谢留,这里不行。 可是她的意志被直接无视,作为惩罚,谢留没怎么帮她润滑便挤了进来,两道同样痛苦压抑的闷哼响起,让悲伤的气氛浓稠的像雾霭,难以化开。 许久之后,等到结束。 释放了的谢留从胭脂那处离开,他拾起衣物收拾好自己,就跟一切没发生过一样往牢房外走。 胭脂听见上锁的动静,以及谢留沙哑而冷漠地道:“在没查清事态以前,你只能住在这……拿不出证据,刑场会是你最终的归宿。”
第33章 夜里谢留回去,看到的便是眼巴巴望着他的脸。 谢府的灵堂已经给布置好了,谢伯卿的尸首也已运了回来,谢愠侧跪着,在谢伯卿的棺椁下往火盆里烧纸。 他对面便是帮忙一起张罗谢伯卿后事的云徊。 屋外白幡涌动,寻常照明的灯笼也换成了白色,唯一鲜艳亮眼的,只剩灵堂里的熠熠火光。 云徊:“怎么衣衫湿透了?” 谢留从她面前走过,他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湿濡的脚印,衣摆还不停地在滴水。 怕不是他淋了一路的雨走回来的? 云徊将“要不要去换身干净衣裳再来”的话咽回肚里,默默看着谢留上前点香,然后对着谢伯卿的棺椁连磕三个响头。 最后一磕他迟迟没有起来,高昂的身躯化作了小山的缩影,浑身散发着寂寥孤冷的气息。 谢愠喊他,“阿兄,你怎么样。” 谢留一声不吭,他迟迟不起来,实际上相当于对着阿翁的棺椁,他抬不起头。 论良心,他其实是不孝的。 如果不是他要强留胭脂在这家里,就不会闹出那么多杂事。 原先他出事,令谢伯卿跟谢愠为他担忧,可是除了谢愠闹个不休让他赶胭脂走,谢伯卿其实什么都没有多说。 他见多见惯了很多事,有一颗宽宏大量的心,他纵容且容忍年轻的小辈们纠葛不断。 他本该顺其自然地终老……可最终,他的死引发了市井中的轩然大波,不出今日,都会成为每家每户的谈资。 一个被孙媳杀害的老人。 不是多荣耀光辉的死法,反而充满神秘猜疑和不耻。 “我没事。” 谢留良久抬头,背对谢愠,地面有一小撮地方被染成深色,是他刚才磕过头的位置。 那是他流下的泪,而谢愠身量不高,影子将地面遮挡,他更发现不了。 只有当谢留转过身面向火盆,有了火光的照耀,才隐隐能窥探出他双眸上的几分湿意。 可当与他对视,那双湿润的睫毛眨动,乌黑的眼珠被染红,眼白上的血丝令那双清冷的眸子布满骇人的阴霾,阴恻恻的,即使谢愠也要汗毛一怵。 “接下来几日要辛苦你了。” “阿兄……” 谢愠悲伤的面容一愣,谢留垂下眉眼,“我有事要忙,有些方面会顾不上,阿兄会留人给你,有事就派人传话,我会立马赶回来。” 谢留不曾多说,谢愠若有所感,他兄应该是要去查谢伯卿的死因。 他眼眶一红,沉声答应,“好。” 没了阿翁,兄长就是和他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了。 谢愠此时才深切感受到近乎举目无亲的悲哀和孤单,他的人生中从会说第一句话起,就是谢伯卿教导的,其次就是谢留。 再来就是到家里的第四个人。 他抽噎地问:“那,那个妇人……她……” 谢愠被悲伤的情绪占据,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谢留清楚他说的是谁。 胭脂被留在牢房,即使是谢留,暂时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他怕自己再多待片刻,就会忍不住心中的暴戾失手将她弄死。 “谢灵官……不要……” 耳边仿佛还残留着娇软的嗓音和痛苦祈求告饶的呼声,谢留冷酷的意志瞬间被劈开两半,一半想要停下,一半偏执地散发着恨意,想要欺辱她。 甚至忍不住心生责怪,为什么她今日要出门。 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为什么总是闯祸,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等他回来。 曾经的谢留对胭脂和今后还抱有一种不耻的幻想。 他自大,认为他应当苦尽甘来,属于他的欠他的都该还回来。 如今一切幻想都因谢伯卿的死随风消散,如当头一棒、醍醐灌顶,大梦将醒。 不该他奢望的,就不该去奢想。 谢留:“她有嫌疑,只能待在牢里。” 他向谢愠许诺,“放心,为了阿翁,我不会对她心软。” 谢愠想说的话戛然而止,但他想问:“阿兄为什么说她有嫌疑?”而不是直接确认就是她。 难道兄长见到那个毒妇后,她不肯认罪? 谢留蹙眉,他不想说,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偏向胭脂的说法。 她心思歹毒,有这种想法很有可能,可谢留也不好糊弄。 他从谢伯卿的伤口中看出了问题,一刀封喉,得武功深厚的人才做得出,哪怕他身上还有其他伤口,那些可以说是胭脂起了杀心愤怒中刺上去的。 但喉咙的伤那个女子她做不到,除非有人握着她的手挥刀砍向谢伯卿。 想到此,谢留目色更加深谙阴冷了。 寒夜凉意袭人,谢留淋了一路的雨,回来后哪也没去,就来祭拜谢伯卿,此时在火盆边跪了许久,衣裳也已半干了。 但谢愠还是怕他生病,于是劝他回去梳洗吃些东西再来。 谢留心情沉重,坚持到现在靠的是他强悍的体力在撑着,他也不想在没报仇之前自己先倒下了。 现在他真正成了谢府的顶梁柱,没有阿翁,他上要扛起天,下要抵着地,有种万般皆要重头来过的孤独和压迫扑面而来。 原先同胭脂的住处,谢留没有再去。 他走在内宅的小径上时,下意识就避开了那边,在书房附近找了个地方沐浴更衣。 谢伯卿的头七都要守夜,谢留回到那边时正巧碰到了专门为他去伙房做了一顿吃的云徊。 她身边跟着两个婢女,帮她一起提着食盒。 等到云徊去到谢留身旁后,其他人便主动与他们隔了一丈远才跟上。 云徊暗自观察他的衣着和神色,面露焦心地轻声道:“你看起来不大好。” 不过也是应该的,毕竟是至亲去世,对谢留影响深重。 “你可不要累坏了身子,我知你忙,怕是来不及吃饭,所以为你准备了姜汤,待会到了那,你同二郎一起用些。”她言语间透露出些许在这个家待久了的熟稔。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旁听,怕是会将她当做谢留的妇人。 但谁会知道,这座府上真正的女主人正享受着牢狱之灾呢。 在军中云徊在吃食方面相当照顾谢留,感觉到她的好心,谢留未曾拒绝。 不过他当真毫无食欲,是以在把谢愠叫过来后,吃的都推向了幼弟。 云徊劝道:“你好歹把姜汤喝了,驱驱寒。” 谢留顿了片刻,沉默地端起碗送到嘴边。 云徊见此仿佛有种情真意切的满足,她试图执筷,夹了几样菜到碗里,“再尝尝这个。” 谢愠在旁食之无味,眼珠子在他们二人之间转来转去。 他想,要是当初兄长领回家的是这个女子,或是直接将那个毒妇赶走,会不会就不会有今时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到了深夜,眼看谢愠支撑不住,倚着柱子睡着了。 从他手中拿过未烧完的纸的谢留,将剩下的都丢入火盆,他起身走到灵堂外。 夜雨刚歇,固执地陪他们在屋内的云徊被风吹醒,一睁眼就看到了谢留在外面的身姿,孤零零的,清寒静默。 她去取了件披风过来,从谢留背后贴上去,要垫脚为他系上。 然而一动就叫谢留发现了。 “我不用。” 谢留回身一挡,看清是件袍子,视线掠过云徊挪到屋内,“拿去给谢愠。” 他出来透口气而已,实在用不着这东西。 云徊回来,见她还要陪伴在他身边的样子,谢留沉声道:“这里有我看着,你回去歇着吧。” 话音刚落,云徊看他的眼神便多了一缕幽怨,“你怎么老是拒绝我的好意,以你我在军中的交情,何须这么生分。” 她对他的情意暴露无遗,谢留却没有丝毫解释。 云徊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伤心,低下头:“若我今日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兴许应当拦着谢老,不让他出门。” “……” 事情已经发生,再说多余的话都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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