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照看着那个小姑娘,她……”陆朝的神色忽然间柔和了下来,“她是个傻姑娘,你多照顾着她一些。” 许岚点点头,眼眶微红,“阿朝,你可千万别死。阿言这姑娘一顶一地倔强,你可不要让她在盛京城等你一辈子,等得头发花白你都没回来。” 陆朝笑了笑,不说话了。 他以黑布蒙脸,脚步轻缓地闪身走出了帐篷,没入了一片夜色中去。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一两章就结局了,理论上我今晚会肝完,理论上( 。
第117章 山风 第二日,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许岚像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一般,早早地就来到了江以桃这儿,在她的帐篷外边喊着:“阿言,阿言——” 见无人回应,许岚又喊:“阿言,你的家人与两个小丫鬟已经出发有一段时间了,我可没有言而无信,你莫要生我的气了。” 江以桃一夜都翻来覆去地没能睡个好觉,一直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浅浅地歇了一会儿。许岚来寻她的时候,她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帐篷的穹顶眨了眨。 两个小丫鬟不在了,自然是没人能帮江以桃梳理鬓发,她铜镜前瞧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朝着帐篷外边走去。 “阿岚,你倒是……” 江以桃的话音未落,许岚忽然间快步跑到了江以桃的面前,将她往一旁用力地推去,可她自己却好像在霎时间凝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脸上还是没有消散的不敢置信。 江以桃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盛元善将刺入许岚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皱着眉头往衣摆上擦了擦,悻悻道:“可惜,我还以为能杀了江家五姑娘的呢。真是可惜……”她厌恶地看了看许岚,骂道,“你一个目不识丁的土匪,倒是十分重情义。” “不过,”盛元善天真地笑了笑,“你这土匪说的话倒是不错,我若是直接对你下手,依你的身手躲开定然是简简单单的事儿。可我若是对这江家五姑娘下手……” 盛元善忽然癫狂地大笑出声,好像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有机会推开江家五姑娘,自己可就没有机会躲开了罢?” 许岚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被盛元善用力一推,就像一片枯黄的落叶一般掉在了地上。 “为何……?盛姑娘,你——”江以桃鼻子一酸,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维护盛元善的种种,又想起了盛元善拔出匕首的那一幕,眼眶中的泪终于是忍不住地滑落下来。 江以桃话音刚落,远处便响起了一阵号角声。 江以桃也没有时间去考虑盛元善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来,更是没有时间考虑盛元善为何会对许岚下杀手,可怜的小姑娘脑海中混沌得仿佛是天地未开,许岚胸口绽开的血色让她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仿佛是昨日陆朝中箭的一幕重现,江以桃难以控制地呜咽出声。 双脚却像是灌了重重的铅,她难以思考,更难以抬起脚来往许岚的方向走一步。 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承受住这些事儿。 “太子殿下回来了,我也好好完成了太子殿下布置给我的任务,我可不与你说了。”盛元善将匕首往地上一丢,喜笑颜开地往号角的方向跑去,“江五姑娘,你最好不要活着回盛京城,否则……我会让你在盛京城生不如死。” 盛元善忽然停下脚步来,回身定定地望着江以桃:“我为太子殿下做了这么多,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我的。江五姑娘,你可记着了。” 江以桃哪里还有空去听盛元善的话,她慌乱地站起身来,快步地走到了许岚的身边,手足无措地跪坐在许岚的身边,盈着满眼的泪,伸手要替她捂住胸前的血窟窿。 盛元善瞧着两人情深意重的样子,更是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低声骂了句晦气,耳边的号角声一阵高过一阵,她也不愿再与这江家五姑娘说些什么了,快步地跑开了。 ——值得自己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定然是非常重要的。 恍然之间,晴柔的话又在江以桃的耳边响起。 陆朝是这样,许岚也是这样,这事件折磨人的事儿怎么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往身上撞呢? 远远的地方像是着了火,浓重的烟雾晃晃悠悠地往上飘,马蹄声与兵器相接的声音也朦胧而模糊地响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一声一声的哀嚎与怒吼。 “阿言,阿言。”许岚连声叫着,复又吐出一口血来,伸出满是血渍与脏污的手,颤抖着探入了胸口,从那儿掏出了一方藕粉色的帕子来,胡乱地就要往江以桃的手中塞。 可许岚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睛已经开始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又是在恍然间盈满了泪水,哪里还能看得清江以桃的位置呢。 最后还是江以桃自己伸出手去,接过了这方帕子。 这帕子一入手,江以桃便明白,这是一方用顶好的材料制成的帕子,柔软又细腻。 江以桃认得,这是盛京城的姑娘们最喜欢的帕子,晴柔与晴佳曾江在江以桃的眼前说过这家铺子,多少盛京城的姑娘派人守着开店的时间,就为了能买上这家店的一匹绸缎。 这藕粉的帕子上,现如今染上了许岚指尖的血迹,像是斑斑点点地落了一片冬日腊梅的花瓣儿。 许岚忽然间又咳出一口血来,眼神更加涣散,连说出口的话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气力一般,变得断断续续:“阿言,你可还记着,早些时候……还在溪山的那时候,我曾送过你一方粗麻的帕子么?” 江以桃握住许岚满是鲜血的手,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呜咽,哑声道:“我记着,记着,我都记载心中呢,一刻都不曾忘。” “我也记着,那帕子可粗糙呢。”许岚慢慢地勾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意来,她胸口那处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将她的衣衫都染成了血一般的鲜红。 “我便想着、想着有朝一日要送阿言一方好用的帕子,可我——” 话音戛然而止。 许岚猛的伸出手,想要从江以桃的手中抢回那方帕子来,可那只手终究连江以桃的影子都没有挨到,只是无力地在眼前抓了抓,又颓然地掉了下去。 许岚眼中的泪再也乘不住了,泉涌似的往外冒,将她脸上的血污都冲出了两条十分干净的痕迹来。 “这帕子、这帕子是我从别的姑娘那儿抢来的……不干净、不干净。”许岚呜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清晨湛蓝的苍穹。 好一会儿,她又说:“不干净的东西,哪里能给小妹用。小妹……小妹……” 江以桃胡乱地应着:“用的,用的,阿言要用的。”便说着,便有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许岚的脸上,仿佛是又觉得在此刻的许岚眼中,自己是那个早夭的小妹,便又换了个话头,“小妹也要用的。” “阿言——”许岚好像又在忽然间将江以桃与自己的小妹区分开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不做山匪了。” 许岚缓缓闭上了眼,如释重负一般,“这辈子,终究是这个世道付了我。若是咱们下辈子还能再见的话,我……我还能与你再见么,阿言?” 江以桃伸出手去,按住了许岚胸前的伤口,不断地有温热的鲜血从江以桃的指缝之中漏出来,又渗进许岚那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衣衫里边去,最后淌了满地。 “还会再见的,阿岚。” 许岚没有再应江以桃的话了,她不会再应江以桃的话了。 “阿岚,阿岚——”江以桃的眼前蔓延上了一片血色,她跪坐在原地,双手还按在许岚的胸口,忽然间她嚎啕大哭起来,像是一个懵懂未开智的孩童。 那方藕粉的、沾了一片片血渍的帕子落在江以桃的脚边。 * 宋知云寻到江以桃的时候,她像是个失了魂魄的摩罗一般,不哭不笑地跪坐在地上。 她的身边是一具早已经没有了生息的尸体。 宋知云皱了皱眉,不悦地回眸望了望盛元善,责骂道:“我可没有让你将人杀了,我只是让你将这山匪控制起来罢。” 盛元善笑眯眯地,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事儿,辩解道:“我本是要杀那江家五姑娘的,谁知道这山匪不知死活地把那江家五姑娘推开了,自己挡了刀么。” 宋知云冷冰冰地盯着盛元善。 盛元善一点儿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儿,懵懂无知的眨了眨眸子,倒是将孩童那股天真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太子殿下与这江家五姑娘演了这么久的戏,自然也是倦了罢?我想着帮太子殿下您——” 盛元善的话说到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刺入腹部的长剑,又顺着冰冷的剑身往前望去,盯着执剑的宋知云瞧。 “为何?太子殿下……为何?” 盛元善眨眨眼,泪水便顺着她的眼尾滑落。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是问出了与江以桃一样的话来。 宋知云冷冷地勾了勾唇,淡声道:“盛家姑娘在猎场死于山匪之手,我到场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盛家姑娘的尸身带回盛京城。” 话音刚落,宋知云抽出了长剑。 一旁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目睹了这一切的他们自然是说不出什么忤逆的话来,便齐刷刷地垂下了头,应道:“盛家姑娘死于山匪之手,太子殿下到场时,只剩下尸身。” 盛元善应声倒地,暗淡无光的眸子里还溢出了最后一滴眼泪。 湛蓝的、带着微微晨光的苍穹印在了她的眸子里,成了她死前见过的,最后的景象。 宋知云到底没能朝着江以桃走去,他就这样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吩咐身边的人道:“将江家五姑娘带回盛京城,好生送回江家去。” 顿了顿吗,他又补充道,“切记,千万不可让江家五姑娘再受到什么刺激,万事以江五姑娘的意愿为上。” 身边人轻轻应了声是。 宋知云又说:“盛元善的尸体也记着送回盛家去,再好好地补偿盛家。” “这盛家的十一姑娘,是最不受宠的庶女。殿下不用担心,盛家自然不敢与殿下您追责。”身边人瞧出了太子殿下的忧愁,轻声道。 “追责?”宋知云轻轻勾了勾唇,拂袖而去,“他们要向谁追责?过了今日,我可便不是盛京城的太子殿下了。” 身边人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虽是宋知云已经走出了好几步,他还是诚惶诚恐地跪在了地上,谄媚道:“官家说的是,是奴愚笨了。” 宋知云勾着唇,他没有回头,越走越远。 这盛京城,要变天了。 * 江以桃再回过神来,已经是坐在了回盛京城的马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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