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阵风能将这句话带到那个小山匪耳边一般。 “五姑娘。” 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微带着沙哑的轻柔男声。 江以桃一惊,慌乱地睁开眸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陆朝?”江以桃喃喃道。 “五姑娘。”那人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一步步朝着江以桃靠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眸色晦暗,薄唇抿得很紧。 …… 江以桃终于回神,瞧着这近在眼前的高大身躯,抿着唇往后退了两步,轻声道:“原来是十三王爷。” 十三王爷便跟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不咸不淡地问道:“五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江以桃又是退了两步,慌慌道:“我、我来这儿探望祖母。”她胡乱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目光躲闪,不敢去看那张与陆朝一模一样的脸,“就在那儿。” “噢,是么。”十三王爷垂眸盯着她,又是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江以桃退…… 她忽然被脚下樱花树破土而出的根茎拌了个趔趄,眼看着就要往后仰去,慌乱中身子却僵硬得难以动弹,只好害怕地闭上了眼。 可最后却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再睁眼,竟是被那十三王爷伸手护住了后脑勺。 撞上的不是那粗壮的树干,是十三王爷骨节分明的手。 这距离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十三王爷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甚至能无比清晰地看见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有那眸子中映出的那张慌乱酡红的脸。 还有十三王爷眼尾那颗,淡淡的痣。 陆朝忽然瞧见了江以桃发间那支桃花木簪,粉白交织的丝线在透过樱花林的日光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是他送她的那支桃花木簪。 陆朝的身后是一片烂漫的樱花林,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他的发梢,衬得他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更是勾人。 江以桃的眼中却没有樱花林,也没有花瓣,她好像只瞧见了陆朝一个人。 江以桃忽然无可救药地回想起在溪山的那个下雨的午后。 她也是这般清楚地在陆朝的眼里瞧见了自己。 “五姑娘,你倒真是笨手笨脚的。”十三王爷眉眼含笑,轻声道。 江以桃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脱离了这危险的距离,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蒸腾上来,熏得眼眶都发红,她含糊不清道:“这人的眼睛本就不长在后脑勺么。” 十三王爷笑意更深,噢了一声,又问道:“五姑娘方才说什么,这风有些大,我不曾听清。” “十三王爷,您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江以桃却没有应他的话,一双杏眼好像没有聚焦一般,涣散地瞧着地面,自顾自地说着。 “故人?”十三王爷挑挑眉。 连这个小动作都是一样的。 江以桃闭上眼,又听得十三王爷问了一句:“什么样的故人,竟是让五姑娘魂牵梦萦这么久,还将我都错认成了那位故人。” 失去了视觉之后,听觉会变得更加灵敏。 江以桃恍然发觉,这十三王爷的声音,与陆朝也是一样的,像极了大漠夜晚的一阵风,吹过沙地时又卷起了细细的沙砾。 “他是个小骗子,王爷。”江以桃睁眼,伸手抓住了一片徐徐飘落的花瓣,将它攥在了手中,又抬眸去看十三王爷,“十分可恶。” …… 啧。 “我听着五姑娘这话里话外,倒不像是怀念故人的样子。”十三王爷敷衍地扯扯嘴角。 江以桃忽然笑得眉眼弯弯,温声温气道:“并非如此,十三王爷。我十分思念他,甚至于每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夜里,一闪而过的都是他的名字。” 陆朝呼吸一滞。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条石榴红夹草绿的间裙,绿衫子外边还穿了件嫩黄色的褙子,发髻则是简单结了个双鬟,发饰也并不繁琐,不过是那一支丝线绕出桃花的木钗。 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一身打扮。 许是她笑得太过热烈,置身在这同样灿烂的樱花林中,精致得像是一幅画卷。 不过大半个月不曾见面,这些话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跟谁学来的。 陆朝认识的那个谢不言,哪里会用这样软糯的声音去说这甜腻腻的话,活像是从蜜罐子里滚了一圈出来似的。 咳。陆朝有些窘迫地单手握拳,掩着嘴轻咳了咳,又微微侧过脸去,挡住了红得发烫的耳尖。 江以桃还是笑着,双手在背后交握,瞧着眼前的十三王爷露出从未见过的新奇表情,心口的酸涩终于是消散了不少。 她竟愚蠢地以为,陆朝定然来不了这盛京城。 陆朝,那可是陆朝。 他好像没有什么事儿都做不到的。 江以桃想起了昨夜里那个摇晃不停的孔明灯,盯着眼前这个十三王爷看,忽然间她朝着十三王爷喃喃地喊了句:“陆朝。” …… 陆朝又是一僵,似笑非笑地应道:“五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我是盛京城的十三王爷,你可记住了?” 江以桃噢了一声,笑道:“以桃知道,以桃不过是忽然想起了我那位故人的名字,便喊了一喊罢了。 我那位故人,答应了要教我射箭,我都不曾学出师,他就把我丢下了。真是可恶,十三王爷,你说对不对?” 是你自己拉不开弓。陆朝冷着一张脸,敷衍地应了声:“确实可恶。” “他还与我约定好了,要去桂枝亭给我放孔明灯,我瞧见了便会去寻他。”江以桃轻叹了口气,闷声闷气地扯谎,“可我却从未见过那桂枝亭升起什么孔明灯,真是个小骗子,十三王爷,你说对不对?” 陆朝沉默半晌:“确实是个小骗子。” 江以桃笑着,又放软了声音喊他:“陆朝。” “五姑娘,我——” “以桃知道。”江以桃轻声打断了这十三王爷的话,又道,“你是盛京城的十三王爷,我叫的是小骗子陆朝。” 陆朝这会儿倒是勾唇笑了笑,清风带起了散落满地的花瓣,托着它们在半空中打着卷儿。 “五姑娘,你瞧这漫山遍野的樱花,可喜欢?”陆朝的声音放得很轻,每个尾音都被刻意拉长,像是说着什么呢喃的情话。 江以桃点点头。 陆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得弯了弯,轻声道:“可是五姑娘,我却不喜欢这漫山的樱花树。” “那十三王爷喜欢什么?” “五姑娘,我喜欢桃花和桃树。”陆朝指了指江以桃发间的那支木簪子,“也喜欢五姑娘发间那支桃花的簪子。” 江以桃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今日钗的是陆朝送的那支簪子,顿时面上发烫,慌张地抬高了手捂住那支簪子。 “五姑娘,改日再会。”陆朝瞧着小姑娘的窘迫,心情十分愉悦,颇有些自己扳回了一成的快|感,连带着声调都升高了些。 江以桃愣愣地瞧着那抹月白的衣衫消失在樱花林中,自顾自地笑了笑。 他是陆朝,他只能是陆朝。 只有陆朝,才会在自己将将要撞上什么东西时,呆愣愣地用自己的手去挡。 在溪山当小山匪的时候是这样,在盛京城当这十三王爷的时候自然也是这样,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变过。 作者有话说: 万字更新来啦。 不喜欢那种弯弯绕绕猜好几万字的剧情OTZ…… 如果有宝宝喜欢那种的话,可以评论说一下……我考虑整个误会再让女鹅猜几章?
第61章 阿川 “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晴柔见江以桃笑盈盈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凑近了些轻声问道。 江以桃把方才樱花林中摘的一枝樱花递到了晴柔手中,软声道:“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瞧着这遍野的樱花,心情便好些罢了。” 方才江以桃进去前还是满面愁容,这会儿出来却笑容满面了,晴佳想着,这好风景果然是有些放松心情的好处在的。 “晴柔,你可与我说说那位……” 江以桃的话才说了一半,一辆瞧着便颇有些华贵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卷起的黄沙散落的半空,让人瞧着那远处的景物都有些不真切起来。 江以桃认得这马车,这是江家的马车。 江家的马车一律是黑漆齐头平顶的双驾马车,姑娘家的轿子还辅以垂缨红缎,被盛京城中不少世家唾弃于过于招蜂引蝶、铺张浪费,却倒也十分好认,远远地瞧见便知道江家的姑娘出行了。 晴佳也认得江家的马车,在江以桃耳边轻声道:“姑娘,这是江家的马车,想来是六姑娘回来了。” 江以桃点点头,晴佳又道:“方才姑娘从老太太那儿出来,便径直地去那樱花林中,我与晴柔颇为担心您,便着小厮问了句,这才知道是那六姑娘不在府中,您独自与老太太说的话。” 是这样。 江以桃倒并不在意这些,正想说些什么时,那马车已到了跟前,江以桃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被丫鬟扶下了马车,兴冲冲地朝江以桃走来,道:“阿姊,您是来看祖母的么?” “并非单是看祖母的,也是想着来瞧瞧妹妹。”江以桃起身迎了上去,温声温气地扯着谎,“原想着与妹妹在府中好好说说话,不曾想忙了两日,妹妹又被祖母叫来了城东的宅子,便想着来看看妹妹。” 江以李性子单纯,哪里想得到她的阿姊来这儿颇有些身不由己,闻言十分欣喜地牵过自家阿姊的手,“早知如此,我今日便不去城里了,只在府中等着阿姊来就好了。” “你又哪儿能未卜先知了?”江以桃嗔道。 江以李自幼便是被好好保护着长大的姑娘,虽是不知道外边那些个人情世故,倒也是个十分聪慧的姑娘,心里头明白自己能有今日,都是因为阿姊将她的那份担子也背到了肩上,这么多年来更是负重前行。 想到这儿,江以李不禁有些鼻酸,却又想着这么多年不见,哪儿能一直以愁容相待,只好十分勉强地挤出了个笑意来,附和道:“是呢,倒也是没法未卜先知了,阿姊能来便是最好的事儿了,留下来用个午膳再回去罢?” 江以桃点点头,轻声道:“本就是这般打算的,才在这儿等着你回来了。” 这话说完便与江以李两人执着手便朝府里走去。 两人的丫鬟在外边相视一笑,也是没想到这多年不曾见过的姊妹还能如此亲密,放下了原本吊着的心,跟在两个姑娘身后也进了府。 这会儿时候还早,还不曾到用午膳的时候,两个姑娘只好在堂前坐着,叫小厮温了一壶茶来,只想着要好好说说话。 “阿姊……”江以李迟疑着开口,悄悄抬眼瞅了瞅回廊尽头的老太太屋子,“阿姊这次回来的路上,可是遇见了什么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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