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人倒并不重要,江以桃叹了口气,总归是要来问罪的。 江以桃拍了拍晴佳的手,示意两个小丫鬟就在此处等着,又对着那小厮轻声道:“我这便去,劳烦你来说这一声了。” 两个小丫鬟有些担心,晴柔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口无遮拦地便说:“姑娘,您只管说是晴柔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才会这会儿才回府来!” 一向镇静的晴佳也慌乱起来:“姑娘,姑娘,您只说是伺候的小丫鬟不得力。” 两个傻姑娘。 江以桃笑了笑,松开了晴佳的手,又安抚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父亲有话要对我说。左右我是父亲的女儿,他哪里舍得打骂我?” 谎话。 两个小丫鬟至今记着第一次见到这江家五姑娘时,她一身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额角肿得老高,细细地泛着血丝儿。 后来两个小丫鬟瞧着郎中为这五姑娘包扎时,五姑娘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好像一点儿都察觉不到痛意一般。可那额角的红肿,连她们两个粗人瞧着都有几分触目惊心的。 五姑娘在说谎话,二爷才不是那般疼爱她。 可两个小丫鬟只能瞧着自家姑娘慢慢走远,而她们却被两个小厮拦在了回廊。 是了,自己不过是个小丫鬟罢了,又能为自家这可怜见的五姑娘做什么呢。 晴佳轻声叹了口气,心口泛酸。 江以桃站在前厅门口,缓缓地深吸了口气,才轻手轻脚地叩响了门,缓缓道:“父亲、母亲,以桃回来了。听闻父亲有话要与我说?” “进来吧。”江祯忍者怒意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听起来便十分生气,江以桃的动作僵了一僵,方才她虽是与两个小丫鬟说父亲不舍得打骂自己,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哄骗小丫鬟的托辞罢了,她这父亲打骂自己起来可真是毫不手软。 饶是心中害怕,江以桃依旧是毕恭毕敬地推开了门,低眉顺眼地走到了江祯面前去。 “哼。”江祯冷哼一声,说出的话带了十足十的讽刺,“你倒还知道回来。” 这话一出,江以桃便知道,自己这父亲果然是知道自己是去了桂枝亭。 可不是么,毕竟这盛京城中到处都是江家的眼线,原江以桃要去桂枝亭就不曾想过能在江祯这儿蒙混过去。但是令她以外的是,江祯竟这么快便知道了。 看来这江家养的眼线,还真是有几分用处。 她也不过是刚到江家,这父亲母亲好像便已经在前厅等了许久了,桌上放的那盏茶已经不再有雾蒙蒙的热气升腾起来。 江以桃笑了笑:“父亲何出此言,以桃不过是路上想着祖母的身子,便临时起意去了万安寺为祖母燃一盏长明灯,为祖母祈福罢了。” 江祯将信将疑地瞅了瞅江以桃。 他是收到了消息,江家五姑娘路上遇到了十三王爷,突然就调转马头朝着那桂枝亭驶去了,而那万安寺倒确实在桂枝亭上边,这话听着倒不像假。 可方才越燃越烈的怒气怎么能说熄就熄,江祯怒目圆瞪,扬声问道:“这三更半夜的,怎么这会儿想着要去点长明灯,明日便来不及了么。” 江以桃抿了抿唇,温声温气道:“女儿在路上遇到了十三王爷,正巧那会儿有盏孔明灯从桂枝亭升起,十三王爷与我说,这孔明灯是给天上神仙传递消息用的。若是这会儿去点上一盏长明灯,女儿的心愿便会随着孔明灯一起,传到神仙那儿去。” 江以桃现如今扯起谎来,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唬得江祯都怔了怔。 到底是山匪窝里带了这么一段时间,用的还是那漏洞百出的谢家姑娘的身份,江以桃谨小慎微地活了几日,别的不曾学到,扯谎的本领是学了十成十。 许是江祯也不曾想过这个想来温顺乖巧的女儿会说出这般精密的谎言来,方才的怒气好歹是消散了一下,颇有些窘迫地为自己找补道:“阿月,爹爹这也是担心你。你一个姑娘家,三更半夜的在外边终究是不安全。” 许久没说话的江林氏这会儿也插上了嘴,言辞切切道:“阿月,你爹爹说得在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往后能早些回家便早些,这些事儿传出去了……倒也不好听。” 江以桃扯了扯嘴角,十分温顺地应了声是。 看,就算到了今日,她的父亲母亲真正在乎的也并不是她的安危和死活。 对于他们来说,她这江家姑娘的名声好像比她的身家性命还来得重要。 可不是么,毕竟是精心培养的棋子。 江以桃心口泛酸,垂下眸去藏起了那一抹湿意。 她原觉着自己不会再为了这事儿伤心,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好像还是难以控制住这一股酸涩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她不过是想要父亲母亲的一句话。 “阿月,你没事儿吧,可受伤了?” “别害怕,爹爹阿娘都在这儿。” 可她从来不曾听到过。 作者有话说: 天惹我有罪我点错了这章没有发出来 ……救命 应该是昨天十一点多就要发出来的TUT感谢在2022-02-20 09:35:29~2022-02-21 01:1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哭哭 2瓶;不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巴掌 那些寻常人家的姑娘,应当是怎么样的呢? 江以桃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会儿她却忽然间想了想,若她出生在普通人家,虽比不得在江家这样锦衣玉食,左右也是会成为父母的掌上明珠罢? 或许便像她在苏州那段时间一般,坐在回廊上看着一本又一本的书,时不时与邻居家那位小郎君说说话。 到了用膳的时候,便会被嬷嬷带着笑意地喊走。 身边有三两说得上话的亲友,平淡又快活地度过一生。 江以桃笑了笑,只说:“母亲,女儿知道了,往后不敢再犯了。若是没别的事儿,女儿便先回去了。” “哎,阿月。”江林氏忽然出声叫住了江以桃,斜着瞟了一眼江祯的脸色,试探着问道,“阿月觉着,太子殿下如何?” 江以桃面上表情不变,依旧是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静静地望着江林氏。 江林氏忽然被望得有些发怵,窘迫地扯了扯嘴角,为自己辩解道:“阿娘记着你幼时便与这太子殿下常常在一同玩耍,这些年不曾见过,想来是生疏了。” “女儿那会儿年纪还小,并不记事呢,对太子殿下已经毫无印象。”江以桃闻言竟也稍稍地思索了半瞬,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 江林氏见江以桃好像并不曾怀疑什么,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淡淡笑了笑又劝道:“若是阿言现在愿意与太子殿下熟识,也并不是来不及的么。” 江以桃自然是听得出来自家母亲的言外之意,厌恶地皱了皱眉,只一瞬便又挂上了柔和的笑,江林氏只当是自己一时闪了眼,瞧错了。 毕竟自家这个五姑娘,虽不是自己身前看着长大的,可自小到大这五丫头的乖巧懂事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样乖巧的江以桃,怎么会做出厌恶的表情,定然是自己瞧错了。 江以桃勾了勾耳旁的碎发,轻声地提醒道:“母亲,女儿与太子殿下云泥之别,又怎么敢肖想与太子殿下熟识,母亲真是说笑了。” 江祯却扬声笑了笑,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茶,皱了皱眉又放下:“要不怎么说我们阿月是个福星呢,今日太子殿下可是主动说,愿与阿月时常相聚,毕竟是幼时的情分。” 又是这幼时的情分。 江以桃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是太子殿下抬举女儿了。” 江祯忽然就敛了笑意,目光锐利地盯着江以桃看了半晌,冷哼一声道:“阿月,事已至此瞒着你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与你阿娘希望你能入那东宫的门。” 果然是这样么。江以桃垂下眸子,掩盖着那抹一闪而过的失落,淡淡道:“父亲或许忘了,就由女儿来提醒您罢。女儿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哪儿来的福分嫁去东宫去。” 若是不提这一茬还好,江以桃这话一出,江祯又马上勃然大怒起来,起身走到了江以桃面前,高高抬起了手臂。 “二郎——”江林氏单手紧紧攥着太师椅的扶手,声音像是被卡在了喉咙口一般,艰难而沙哑地出声喊道。 江祯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下最后的通牒:“阿月,爹爹可提醒你,你是江家的嫡女,可莫要不识抬举。” 江以桃还是笑,低眉顺眼的,十分乖顺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却是明晃晃的抗拒:“父亲,女儿怕是无福消受。这事儿若是被旁人发觉,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事儿,还请父亲也三思。” “冥顽不明。”江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凝滞在半空中的手掌被气得微微颤抖。 江以桃不卑不亢,又重复了一句:“父亲,请三思。” 说这话的时候,江以桃却在想,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若是她不曾去溪山走一遭,不曾认识那恣意妄为的小山匪,她今日定然不会说出这般的话来。 她或许依旧是不愿意的,可她从一开始便不会说出“不是完璧之身”这种坏姑娘家名声的谎言来,更不会这般明面上顶撞自己的父亲母亲。 她会被迫接受江家的一切安排,被送入宫中成为一只豢养的金丝雀儿,或是被送去东宫,成为一个再没有人身自由的探子,她的一生都会成为江家活得荣华富贵的筹码。 她会成为这盛京城中万千个世家贵女中的一个,带着一张礼仪得体的面具,活她剩下的一辈子。 可她遇见了陆朝。 那样一个肆意的、张扬的、像初生朝阳一般的人。 陆朝笑的时候会弯起那双蛊惑人心的眸子,薄唇扬起,露出一只小虎牙。 ——阿言在溪山,也是自由的。 陆朝,我们都是自由的。 她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心思,是因为陆朝。 她想要与陆朝在一起。 从陆朝那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开始,江以桃便下了这个决心,她要朝着陆朝走去,拨开他身上一层又一层的秘密,挑出他身上刺入血肉的尖刺。 什么远在他乡的心上人,陆朝看向自己的眼神,自己清楚得很。 是无数次想念陆朝是,自己映在铜镜上的那张脸,是那样一致的眼神。 她只相信,也只愿意相信,自己认识的那个陆朝。 她才不要从别人的口中认识他。 “啪——” 江祯高高扬起的手终于落下,力道之大打得江以桃都懵了一瞬,耳边是一阵阵“嗡嗡”的喧杂鸣叫,呼吸仿佛停滞在了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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