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何皎皎没再见过凌昭。 至三月二十五,李长却忽然登门,引着何皎皎到御花园,见了凌行止。 凌行止开口第一句却是问,“听说你和十三闹别扭了?” 何皎皎正不知如何作答,听男人朗声含笑,“令仪,那你明天想去送送他么?” 【📢作者有话说】 滴,请查收太子最后的良心。 然后女主有点儿童年阴影在身上的,所以有些应激了。
第52章 大捷 ◎此战,大捷◎ * 三月二十六, 辰时初。 天光烟青,天字旗迎风招展,长街静肃, 过铁骑。 何皎皎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李长换了常服,为她驾车。 今日瞧着要下雨,远处天际朦胧泛着灰青色, 马车晃晃悠悠,何皎皎低着眸,神情娴静。 她手里攥紧了某物, 心揪成一团, 到底没舍得下,临别之际不去见凌昭一面。 马车伴在前锋军列后, 出了城,大军走官道,何皎皎乘得的马车拐上了山岗, 借枝叶遮掩, 并道而行。 她才有机会掀帘子往外瞧一瞧, 见官道上山岭墨绿间,黑压压一片长龙。远远听前方马蹄铁靴踏地,大军行进之声整齐划一, 气势磅礴恢宏。 何皎皎盯紧最前方的一抹银白闪现,她知道, 凌昭今日着银甲。 盯着盯着, 她眼前泛了泪花, 何皎皎想沉下一口气, 却是咽不下这口气, 用力将帘子摔了下去,低低地骂,“骗子。” 凌昭又骗了她,什么大头兵,他明明做了前锋掠阵的少将军。 出城十里,过京城最后一个驿站,大军停下了,略作休整,也是同一路相送的凌行止作别。 凌昭下了马,瞥一眼苏盛延同凌行止在前边说话,他跟个破落户似的,毫无仪态地,就在路边蹲下了。 少年压眉肃目,周身气压极低,肉眼可见的生人勿近。 他这些天在玉琼殿附近徘徊许多次,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真怕再听见何皎皎冰冷刺耳的嘲讽。 所以他没敢进。 凌昭是知道的,何皎皎在京许多年,从没有提过她爹娘兄长半个字,她说不记得了,但凌昭知道的。 何皎皎至今还会做关于裕阳的噩梦,每回由噩梦中惊醒,都如同逃出生天一般。 他却在她生辰这天,说他要去裕阳了。 是他混账 可他…总不能真这样晃里晃荡过完这一辈子吧。 “起来。” 突然传来一声男人低喝,凌昭郁郁寡欢,拎着剑鞘戳泥巴,没有抬头。 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谁。 “瞧你没出息这样儿,起来。” 凌行止今日穿得太子朝服,凌昭肩上便挨了明黄龙纹的长靴一踹。 他脚蹲麻了,顺势往地上一坐,方抬眸瞥他二哥,阴阳怪气地,“有事儿?” “你……” 凌行止欲言又止,骂他的话都滚到舌尖儿了,硬生生咽下去。他最后背了身,朝一处山坡上颔首,嫌弃道:“还有些时间,你过去一趟吧。” 天色昏昏,山坡上枝叶茂密沉绿,凌昭眼睛尖儿,一下发现半掩其间的一驾马车。 他脑子转得飞快,反而愣了愣,望着凌行止露出点儿傻模样。 看得他二哥又想上脚了,凌昭反应过来,起身后两步作一步跨,飞快跑走,丢下一句,“谢谢二哥。” 身后,凌行止极轻极低一声,“德行。” 凌昭大步携风,身上铠甲相撞脆响,何皎皎端坐车厢内,老远听见他的动静。 雪蕊掀了帘子,回身道,“殿下,十三爷来了。” 何皎皎才抬起眸,视线与凌昭目光在空中相撞,周遭事物静默半息。 见少年人银冠束了高马尾,银甲挺拔,本是副英姿飒爽的扮相。可他瞧见何皎皎时,脚步慢下来停在原地,英朗面容上的一点儿笑跟着收了。 仿佛被人抓住什么错处般,凌昭薄唇抿直了,他眉宇深邃,不笑时总会露出些凶蛮相,偏他又黑眸碎亮,暗含殷切小心地打量着她。 “你……” 何皎皎却不等他开口,扬手用力朝他掷去一物,然后撂了帘子合了窗,冷漠喊道:“李长公公,走,回去了。” 凌昭不躲,那物打到他脸上滚下来,他才伸手接住,皱巴巴一坨玄色布团。 他揉开瞧清楚了,心中一喜,眼眸更亮。 他厚脸皮地再朝车厢里不肯看他的少女笑起来,唤她,“皎皎?” 是个缝制得很粗糙的护身符,底色玄黑,用大红的滚针歪歪扭扭绣得平安两个字。 看手艺,得是何皎皎自己绣的。 再过几天便要立夏,她今日才来跟他送春桑礼,唯望他能平安从裕阳归来。 “李长,我说走了!” 李长没动,何皎皎又气冲冲喊了声,她声音娇糯,扬高了总有股脆甜劲儿,却以为自己发起火来有多吓人呢。 李长对凌昭摇摇头,抖了缰绳,“驾。” 马车慢悠悠驶离了,碾得林间小道上枯枝落叶碎响,很快被少年铁靴踏地的沉重闷响淹没。 凌昭三两步赶了上来,伴在马车窗棂前走,他似斟酌半晌语气,缓缓开了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就是跟着小舅舅去边关军营里头赚一圈,混混资历。” 他声音很轻,难得的轻言细语,铠甲铁器相撞,和树叶簌簌声,随风而来。 “要北梁那边老老实实的,没出什么事儿,最快中秋,最晚冬至……反正过年前我铁定能回来的,要不了多久的,要不了多久…我回来也有名头请父皇赐婚了啊。” “何皎皎。” “何皎皎。” 马车不快,凌昭跟着走了大半个山头,都不晓得到底谁送谁了。 何皎皎不理他,他说到后头没了话,就黏糊糊地喊她的名字,“何皎皎,皎皎……” 何皎皎盯着指尖出了会儿神,没忍住唇动了动,想开口骂他。 她想让凌昭住嘴,别说了,他的话她以后一个字儿都不会信。 这人多坏啊,前脚刚对她说要去请赐婚,转头就要跑到万里之外的裕阳去,现在还拿话来糊弄她,她才不会信了。 凌昭在外头敲了敲窗,“何皎皎,你真不理我了啊?” “你别说了……” 天阴着,窗棂上只透着少年浅浅一道影子。 何皎皎提了气,话却顿住。 她没忍住,轻轻抚向窗棂,指尖碰了碰他的影子。 何皎皎最后泄了气。 她最终软了声音,低头怅然一叹:“等…等你回来再说嘛。” 等。 她说要等他诶。 凌昭咧咧嘴,他惯会得寸进尺的,张望着去戳马车窗户,学何皎皎说话的语气,“那你把窗子打开好不好嘛?” 他还想再好好看一看她啊。 而此时,却听号角声悠长传来,惊飞一群林鸟。 凌昭登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 大军要开拔了。 窗棂上那道浅浅的影子落到马车后头去。 少年立在原地喊,“何皎皎,我走了!” 何皎皎瘪了嘴,忍哭忍得小脸皱成一团,最后仍旧没有开窗。 等马车驶出山林,踏上官道,再望不见一片旗帜。 凌昭便走了。 能看到城门口时,一两声马嘶响起,有人打马靠近何皎皎的马车。 男人声音清润,“令仪?” 是凌行止。 何皎皎连忙让雪蕊掀帘开窗,笑着看他,“太子哥哥。” 她已收敛好情绪,可眼眶仍旧微红,杏眸碎亮,仿佛还缀着泪光。 凌行止打马缓行,只装作不知,“太子哥哥还有事儿,先让李长送你回去。” “好,给太子哥哥添麻烦了。” 何皎皎且心不在焉的,乖巧又客气。 凌行止不知想到何处,轻笑一声,少许,他温声含笑,忽然地一句:“令仪啊,你…” 却是踌躇迟疑,低眸对上少女不解神色,男人避开她懵懂杏眸看向了前方,似乎不经意的一句,“你以后,会怪太子哥哥吗?” “怪你?” 何皎皎不懂他为何忽然这般问道。 怪他?她能有什么事儿怪他的?怪他让凌昭去边关从军么…… 何皎皎只笑道,“怎么会呢?” 凌行止弯弯唇,与她分路而行了。 身边少了个讨厌鬼,日子匆匆过得飞快。 齐周与北梁交界甚广,相邻足有五州,曾由何皎皎父亲构数十座城池设下的防线,便为五洲一线。 苏盛延此番带了八万兵马远赴前线,并五洲一线各地原本驻兵,共计二十余万大军压境,企图震慑住北梁的蠢蠢欲动。 从北梁提出要他们用边塞城池换四皇子尸身,已然是铁了心要开仗。 于是,四月中旬,第一份战报送回了京城。 四月初时,函谷关守将,便同北梁兵马在龙卫庄外第一次交锋,双方皆为试探,可战火一旦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四月底,北梁主将佯攻边池,副将却携主力一连攻破了童廪、怀谷,边览三座要塞。 五月初,苏盛延麾下的一名大将率军夺回了童廪,中旬破怀谷。 而苏盛延剑走偏锋,诱敌深入,一夜之间破了北梁两座城池,又五日后被尽数逼退。 战事便如此焦灼,难分难解。 这些消息,都是何皎皎从苏月霜嘴里听说的。 她和凌行止的婚期,提到了十月中旬。 苏月霜搬到坤宁宫小住,时常弄些小玩意儿,去东宫里头走动。 可苏月霜一到她表哥面前,就犯小女儿作态,不好意思一个人,经常硬拉着何皎皎一起。 太后身子养得好一些后,又搬回了南山寺住,她一心将齐周的国运,和她孙孙的安危放在那金筑的佛像上。 太后不在宫里,何皎皎没地儿躲闲,躲不掉苏月霜,只好随她一起。 这日,苏月霜自己学着煲了汤,带着何皎皎去东宫送。 东宫里头已有两位良娣,她们被苏月霜收拾好几次后,照面都不敢跟她打了,躲在房里门窗紧闭,称病只让东宫里的掌事嬷嬷接待他们。 苏月霜多大的面子,嬷嬷直接将她们领到太子处理公务的书房,连通传都不用。 谁知一进门,见凌行止伏在折章堆满的案几上,竟似在小歇。 听到二人进门的动静,他惊醒抬头,张口第一句却是道:“没钱!” 何皎皎跟苏月霜面面相觑。 苏月霜来给他送汤的,凌行止便当她面喝了一碗,将空碗递回给苏月霜后,他以拳抵唇沉默数息,方缓声道:“我抽不开身,让徐良娣领你们去玩吧。” 那汤苏月霜先乘给何皎皎尝过,何皎皎盯着汤面漂浮的渣滓,趁她不注意,假装失手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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