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芒在背之时,房门口骚乱起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女被两个衙差一把按倒在地,又哭又叫地拼命挣扎着。 两个衙差将那侍女押过来。那侍女一脸茫然和恐慌,被按在地上就失声痛哭起来:“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大人明鉴啊!” 衙差禀报道:“属下二人在门口守着,见这女子偷偷摸摸从房间里头出来,立马就拿下了。再顺着血脚印往里找了找,发现衣柜后头有个暗层能藏人,想必这女子原先就藏在那暗层里。” 唐青眼前一亮:“不错,这就解释得通了,我说哪有死者自己锁在房里的道理。这女子一直躲在房里,一身的血,不是她还能有谁?” 唐青一扫阴霾,马上吩咐下去要将这女子归案,其余的竟是一句也不问。他自然有他的算盘,这侍女身份不显,能将此案的影响降到最低。 秦如轲皱眉看了那侍女被拖下去,又抬眼瞧了瞧满面春风的唐青。唐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自然地笑了两声就琢磨着告辞。 “大人,这事有疑点啊。若是这侍女杀人后藏在现场,自然是打定主意要寻个合适的时机逃走,怎么会在守卫森严的时候往外跑呢?”阮云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道人数次找茬,唐青实在不耐烦:“这要问她自己了,许是害怕了吧。” 秦如轲闻言往里头看了一眼,他眼力好,只嗤笑了一声:“看尸首脖子上的伤口,这女子力气不小啊。” 唐青抓了抓脑袋,又喊了一拨人去查看现场。 随后,越来越多的证据被找出,掉在暗层地上沾满血的银钗,是周府侍女统一的样式,胡道长颈上的刺伤便是致命伤。而胡道长的房间是普通的客房,也没有什么密道暗门。 案情整理到这里,已经十分清晰了,至于那侍女,就是喊上千万句冤枉,也无人理会。 不到一个时辰凶手就自投罗网,唐青自然乐得轻松,准备收工走人,却是撞见了周夫人,被邀请留下用饭。 婚期在即,被岳母邀请,他觉得自己是得了欣赏,当下同意了。然而他没有料到,周夫人将他单独请到一处隐秘处,交代了他另一件事。 唐青确实不喜欢那个多管闲事的姜道长,但是让他诬陷人,他整顿饭都吃得食不知味起来。 案子已破,谢钧就想拉着秦如轲走了,他虽然心里还惦记着姜道长,却没忘了他和秦如轲此行也有正事要办。秦如轲也念着今夜与沈环会面,留了自己的暗卫贺子安看顾阮云禾。 晚膳用毕,世子和谢将军便要告辞,两个郎君披着月色一路打了马离去,身后的周府在夜色里露出獠牙。 阮云禾隐隐觉得此事不对,没吃多少就独自往胡道长的房间方向走去,想要找个衙差仔细问问。 夜色里的周府静悄悄的,阮云禾提着灯笼顺着小道走,路过澄湖时隐隐听到女子的啜泣声,借着昏暗的灯烛光线,阮云禾定睛一看,似乎是一个侍女站在湖边,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 她暗道不好,轻手轻脚放下灯笼,慢慢靠近她,随即迅速两手抓了她的胳膊,猛地向后拉扯,又转了身子将其按倒在地:“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寻短见啊!” 那女子被她惊吓,嚎了一嗓子,随即听到她这么说,楞楞地看着她:“我,没寻短见。” 阮云禾身子一松,马上放开了她:“吓死我了。” 碧晴捂着自己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吓谁。 “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湖边哭?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阮云禾也觉得自己挺烦的,看到什么事都想管一管。 碧晴坐起身来,低着头道:“我是太害怕了,今日陪着二公子一起去找胡道长,刚进门就看见那样的场面。” 阮云禾回身去取了灯笼来,借着微光瞧了瞧她的长相,果然是跟在二公子身边的侍女,好像是叫碧晴。 她握住碧晴的双手,轻轻捏了捏,想要再说些话来安慰,却听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阮云正要提着灯笼来照,碧晴已经将手缩了回去:“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干活的时候伤到了,咱们做下人的,偶尔受些小伤也是寻常。” 阮云禾抬头看了看她的表情,不知怎么染上了几分局促。 “你不愿说,我自然不会逼问,倒想问问姑娘旁的事……” “道长,奴婢今日太累了,感谢道长关照,只是奴婢实在不想回想胡道长的事,请道长谅解。”碧晴急急打断她。 阮云禾无声地笑了:“我还没说要问什么呢,怎么就急着拒绝了。既然那件事是你的心病,我自然不会揭你的伤疤。我想问的是,周府每间客房的衣柜后面都有暗层?” 碧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是周府的习惯,那暗层里面都是放些杂物,周府上下都是知道的。” 阮云禾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笑了笑:“多谢姑娘,我知晓了。姑娘手上的伤,还是去看看吧,免了落了遗症。” 阮云禾提着灯转身离去,心里忍不住地想起秦如轲的话,银簪扎得深,可见用了很大的力气,脖颈处骨头又多,不知道会不会震伤手呢? 无论如何,被抓的侍女都不像是凶手,衣柜后的暗层人尽皆知,她怎么会往那处躲?再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是瓮中捉鳖么?怎么想都该是杀了人赶快逃走才对。 她一路走一路想,到地方时,唐青已经站在那里了,走廊的灯烛忽明忽暗地映照在他脸上,将他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冷峻。 他双手背在身后,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直直地看过来,好像是专程在那里等她。 阮云禾快步走到他面前:“唐大人,此案还不能这么快下定论。” “我知道,真凶不是那个侍女。”唐青看进她清澈的眸子,咬了咬牙将脸转开不再看她,“只怕这真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沈环这人最没耐性,咱们俩晚到,他可要气死了。”谢钧瞧着不远处的酒楼,乐呵呵地笑着。 秦如轲也一哂,驱着马加快了速度。 街道空空荡荡,一声高呼随着夜风灌进了秦如轲的耳朵:“世子殿下!” 两人都勒住了马缰绳,转头看去,发现是贺子安从街道那头策马疾奔过来。 贺子安用力勒住缰绳,身下的马匹双蹄抬起,长嘶一声。他也来不及下马,只喘着粗气道:“世子,坏事了,姜道长被指认是凶手,唐大人已经把她带走了。” 他话音刚落,秦如轲已经调转马头,策马冲入夜色之中,贺子安也跟在他后面。 “哎!不管沈环了?”谢钧伸出手,随即握了拳愤愤地垂下。他叹了口气,双腿一夹马肚子便跟了上去。
第23章 同乘 阮云禾被单独关押,又是焦急又是恼火,想起唐青的所谓“证据”,更觉得荒唐极了。 仵作早验过了,胡道长被害的时辰十分确定,那时她与秦如轲和谢钧在一起,还有一众侍女作证,无论如何这脏水泼不到她头上。可是她还是被抓来了,而且瞧着这架势,唐青是一定要给自己按一个罪名了。 唐青确实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被抓的侍女交代,是她跟着二公子去找的胡道长,一直到侍卫撞门都说得与碧晴一般无二,但是她一进房里就失去意识,再醒来已经浑身是血地坐在衣柜暗层里。 按他的想法,这定然是撒谎,她既然躲在现场,一定将撞门的情状听得清清楚楚,能说出来算不得什么。 但是周夫人让他务必将罪名安在姜道长身上,他思来想去,只好在这个失去意识上做功夫。 于是阮云禾所住的客房里出现了一本《迷魂》,唐青指控她身为道人却使些歪门邪道,迷惑无辜者去杀害竞争对手。 这显然是胡扯,若是真能迷魂惑心,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被抓。但是唐青死抓着她的动机和那本邪书,硬是将她押来。 阮云禾知道自己被人针对了,可是姜蔻为人低调沉稳,不像是有仇家的样子。 想起秦如轲先前说的关于问讯的事,她心里稍定,只要不用刑,口头上怎么问她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拖一拖时间,总能有机会脱身吧? 如果能找出真正的凶手,自然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阮云禾一边想一边蘸了杯盏里的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 她心里已有了怀疑之人,只是仍有些地方不通,当时撞门有三人,就算侍卫去叫人时离开了一会儿,还有两双眼睛盯着呢,凶手怎么脱得了身的?还能将那侍女拖到暗层里? “啪”,门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唐青,只是个瑟瑟发抖的衙差,身后还站了个颀长的红色身影。 “世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到京兆府衙门来?” 是来救自己的?可是傍晚那会儿,他和谢钧都隐隐着急,晚上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阮云禾望着他眉间的肃杀之色,头一次感到有些愧疚,又想起上回在慎刑司,他赶来的时候,自己还生他的气。 秦如轲正忐忑得要命,他突然折返救人,这怜香惜玉四处留情的名声又是跑不了,他是不在乎名声,可是阮云禾若是知道他为了美人道长费心,不知道会怎么想。 两人都不好意思开口,一时相顾无言,还是那衙差小心翼翼地先出了声:“世子,唐大人只是吩咐把姜道长安置在这处,并未有为难,还没问话。” 秦如轲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阮云禾上下,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淡声道:“证据不足,唐青也敢将人押进衙门,我看他这个法曹是当腻了。将这位道长放出,唐青的账,我明日再与他算。” 那衙差听他说得严重,心里却暗自奇怪,京兆府有京兆府的流程,世子真的有权利随便带人走吗?还要和唐大人算账?这些不干世子的事啊,他也能管吗? 但他也只敢腹诽,嘴上忙不迭地应了,就引路请这二人出去。 阮云禾跟着他出了门,却在门边遇上了周韵。 周韵见他二人出来,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是要自责死了。” 她一气将大少夫人找她的事说了出来,一阵后怕:“我知道大哥一定又没干好事,本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没想到后来听说母亲十分震怒,恐怕记恨上了你。” 阮云禾暗自心惊,看来周云绮身上的秘密牵扯重大,自己这是触到禁忌了? “等等,大少夫人准备把碧晴送给世子?但是二公子对她有情?”她突然想到什么,“所以后来胡道长说什么要世子不近女色,也是二公子的授意?” 周韵毫不犹豫地点头:“二哥很喜欢碧晴,我猜他请胡道长来就是要想办法推了婚事。” 阮云禾的猜测逐渐明晰:“有多喜欢?能为了她自毁前程?” 周韵张了张嘴,明白了阮云禾的意思,有些不敢置信:“二哥打小就是循规蹈矩的人,对爹娘没有半分违逆的,却为了她多次顶撞爹娘……可是二哥胆子很小的,对他和宁家的婚约也是半默认。我敢断定,如果胡道长不能帮他推了婚事,他很可能也还是顺从。自毁前程,我不大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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